他从前因为觉得陈槿惜是父亲派来监视他的奸细,所以一直对她百般疏远,三天两头都不让她见到一面,所以也少有往来。今天偶然撞见她训话,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这个小秘书这样有趣。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是认识的,可不正是那周市长的夫人?瞧这房内的景象,他也略知一二,自然要过来凑个热闹。
陈槿惜自然不知道此时此刻眼前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唇边悬着的那抹逗趣的笑容直让自己背后发毛。
碍于眼前这个男人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她也只能没好气地应声,“报告,已经说完了。”
顿了顿,她又抬起眼来,虽然在望向他时神色还有些不自然,但是语调却逐渐转冷了下来,“既然云总你现在已经来了,那么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您处置了。”
不用想也知道,市长那里向来是官商两吃,这次市长太太出了事,无论是从集团利益打算还是从人际往来上打算,云木槿都应该保夏意涵无事的,最后指不定还会对自己倒打一耙。
然而,就算重来一遍,她也会如此。
“哦?”云木槿挑了挑眉,只觉得眼前的陈槿惜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一时间却也不想马上解释,只因为她生气却又闷着不发作的模样,让人总有种想要逗乐的冲动。
他之前因为不喜欢被监视的感觉,而故意跟她保持距离的行动,现在想来,真是太可惜了。
见着陈槿惜这边没了声势,那头的夏意涵总算找回了几分扬眉吐气的感觉,一边皱眉挣开保镖的钳制,整理了一下身上被扯得凌乱的浴袍,这才笑容满面地对着云木槿道,“云总你可终于来了,刚才你手下的那群不懂事的人可把我欺负得不轻,真是应该教教规矩了。”
话语间,她朝着转身欲走的陈槿惜飞了几个凌厉的眼刀,显然意有所指。
自然感受到了她话语间的恶意,陈槿惜的脚步顿了顿,强忍住冲上去再给她一些教训的冲动,但想到云木槿毕竟现在还在场,到底是按捺下了心底的愤怒,转过身子继续往门外走去。
却意外听得那把轻佻的男声再次传来,“我集团里的员工,我自然会好好教导,但是想想市长夫人您在这一块的行径,是不是也应该回去学学规矩了?”
居然直接呛过去了?陈槿惜的身影骤然顿住了,有些讶异地转过头望去,尚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只见那个男人双手插着口袋,背影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却是刁钻而凌厉的,“还是,市长夫人口中的规矩就是给自己老公戴绿帽?”
夏意涵本以为云木槿到了可以与自己方便,哪里想到原来是迎了一座更为难缠的活阎王,霎时变了脸色,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的云木槿已经转身,一手揽了陈槿惜的肩膀,“走了,我的‘好助理’。”
最后三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怎么听怎么有些调戏的味道。
刚才才积攒起的几许好感瞬间崩塌,陈槿惜冷着脸一把扫下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云总经理,请自重。我要先行一步了。”
还不知道潇欣然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哪有心情跟这个纨绔富二代继续纠缠?
“站住,”云木槿没想到这个小妮子翻脸不认人的技术居然比自己还要强悍一点,却也更加激起了他的兴趣,不费吹灰之力便已经追上了她努力加快的脚步,“你是我的私人助理,自然应该跟着我的行程,还有自己行动的道理?”
说着,他又低眼看了看腕上的表,“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现在应该还是上班时间吧?就算不是,作为一个私人助理,就应该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命,我还没有叫你走,你就应该留在我旁边。”
这个无赖……陈槿惜深呼吸又深呼吸,忍住发怒的念头,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出,“潇欣然出事了。”
不出所料的,云木槿刚才还神采飞扬的面孔瞬时僵凝住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他可是最明白那个潇欣然如今在安奕泽心中占据着多么高的地位的。就说之前那位周市长,不过是潇欣然的前男友,都被安奕泽记恨到了现在,更别提现在潇欣然这回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了。
按照安奕泽那个小心眼又护短的性格,如果知道了以后不当场把自己手撕了才怪,能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死法,都算是他老人家手下留情了。
想到这里,云木槿不禁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一边急急忙忙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她现在在哪里?”
“受了伤,现在在昏迷中,应该是受到了重击导致的。”陈槿惜抬手将耳边散落的鬓发挽至耳后,重新恢复了原先那个干脆爽利的模样,简洁地说明了定下的情况,“我让服务生带她去贵宾房间休息了,现在还不知道伤口具体多严重,我正要赶过去。”
“那还不快点走。”云木槿大惊失色下终于找回了些许理智,一边催促着一边已经先行上了电梯,只希望那位祖宗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免得安奕泽把怒火误烧到自己的身上,自己未来几年的逍遥时光就算是成为泡影了。
见着刚才面对市长太太时还一片从容淡定的云木槿,现在一听到潇欣然受伤的消息居然这样紧张,陈槿惜不禁也有些好奇潇欣然这次误打误撞嫁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何种身份,才会让云木槿这样身份地位的人物都忌惮三分。
心中对着潇欣然这次的情况有百般疑惑,但最后到底是记挂着她身上的伤势,陈槿惜不再多想,只紧紧跟随着云木槿的脚步一路来到了VIP房间内。
他们抵达的时候,正好撞见请来的私人医生关上门准备离开。还没等云木槿上前询问,陈槿惜已经越过了他的身前,抢先一步迭声问道,“你是医生对吗?里头那位小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身上的伤口严不严重?还有……”
话还没说完,陈槿惜便已经被一只大手从后捂住了嘴巴,伴随而起的是云木槿那独特的慵懒男声,“我的好秘书,你这样一连串的问那么多问题,是要让医生先回答哪一个?”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说风凉话!陈槿惜还想要问话,却被他的手捂住,呜呜地无法发声,在百般挣扎无果以后,心中一横,张嘴就往他的虎口处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很是不留情面。
云木槿哪里想象得到,眼前这个看似精明干练冷静成熟的女人,居然也会有这样泼辣的时候,霎时疼得松开了手去,“你属狗的啊!”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天理,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作为一个私人秘书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袭击自己老板的,真不知道他父亲派这么位女人过来到底是过来帮助自己的,还是过来祸害自己的。
那头的陈槿惜终于从他的禁锢中解脱升天,听到此只兀自昂了昂脑袋,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云木槿见着她这副傲然的态度,不禁有些气急,刚从口中冒出了一个字,却马上又反应过来如今不是算账的好时候,只转身朝着眼前那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医生重新询问道:“里头那位小姐伤势怎么样了?”
医生见着他们两人终于结束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一边又恭恭敬敬地说道,“报告云总经理,那位小姐没有伤筋动骨,只有手腕和脚踝部分有轻微擦伤,脸颊上有轻微浮肿,另外后颈处和肩膀处有淤青,应该是跌倒或被人击打导致的,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大问题,吃点消炎药,多休养几天就能好了。”
听到这里,陈槿惜忍不住上前一步捉住了医生的袖子,语气略有些激动,“轻微擦伤?可我刚才明明看到她身上满是血迹,怎么会只有一点轻微擦伤?”
回想起刚才潇欣然满身血红虚弱地躺在自己怀中的模样,陈槿惜心中仍然有些发憷,忍不住加重了手下的力气,以缓解内心的紧张,然而双眼前却一片模糊,忍不住便已经扑簌簌地落了泪下来。
她自回国以后才跟潇欣然见了不过短短两面,她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怎能不让她觉得唏嘘不已?更让她心中觉得不安的是,自己如果刚才早点发现异常早点赶到,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得那样严重?
医生显然被她止不住的眼泪吓到了,连忙摆手,“陈秘书,陈秘书,您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陈槿惜想要应声,一开口嗓子却都齐刷刷地变了调,这才发现自己状态的异常。想到这毕竟是在自己老板面前,她连忙努力地往下吞了好几口唾沫,拼命克制内心的不良情绪时,眼前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来。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一看便知道是娇生惯养人家出来的人的手,然而其上更为显眼的是,虎口上的那一排还未褪去血色的牙痕,正是自己刚才的杰作。
陈槿惜迷蒙着泪眼,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望向手的主人,不知道他此番举动是什么意思。
见她终于看了过来,云木槿只眯着眼睛做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将那只手往她眼前又推进了一些,大义凛然状道,“如果可以让你感觉舒服一点的话,就继续咬吧。堂堂男子汉,这点疼算得上什么。”
大抵是他的语气太过正经,与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大相径庭,陈槿惜禁不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足足愣怔了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不禁“噗嗤”一声,成功破涕为笑。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副欠扁的面孔,此刻好像在她眼中……顺眼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