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一世珍藏的美文13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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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扫帚把上的沉思

乔纳森·斯威夫特

作者简介

乔纳森·斯威夫特(1667~1745年),生于爱尔兰首都都柏林一个贫困家庭,由叔父抚养成人。英国18世纪杰出的讽刺文学作家,也是著名的散文家。代表作《一只桶的故事》等。

请看看这根扫帚把,它现在灰溜溜地躺在偏僻的角落,而以前我曾在树林里碰见过它,那时它风华正茂,枝叶繁盛。如今它完全变了样,却还有人自作聪明,想靠人类的手工同大自然竞争,拿来一束枯枝捆在它那早已干瘪的身上,结果是枉费心机,不过颠倒了它原来的位置,使它枝干朝地,根梢朝天,成为一株头朝下的树,然后落在干脏活累活的女仆们的手里。从此它受命运的摆布,把别人打扫干净,而自己却变得又脏又臭,在女仆们手里折腾多次之后,最后被扔出门外,或者作为引火的柴禾被投进火里。

目睹了这一切,我不禁叹息一番,自言自语道:人不也是一根扫帚把吗?当大自然刚把他送到人间时,他是强壮而有力的,精力充沛,头上是满头黑发。如果把人比作一株有理性的植物,那就是枝繁叶茂。但是,没过多久,酒色就如同一把斧子,砍掉了他的青枝绿叶,只留给他一根枯枝。于是他赶紧求助于人工,戴上扑满香粉的假发,并以之为荣。要是我们这把扫帚也这样登场,由于把一些别的树条收集到身上而得意扬扬,其实这些树条上尽是尘土,即使是最高贵的夫人的房里的尘土,我们一定会笑它是如何虚荣吧!我们就是这种偏心的审判官,偏向于自己的优点、别人的毛病!

或许你会说,一根扫帚把不过象征着一棵头朝下的树而已,那么请问:人又是什么?不也是一个颠倒的动物吗?他的兽性总是骑在理性的背上,他的头去了脚应去的地方,总是在土里趴着。可是尽管有这么多毛病,他还自命为天下的改革家、除弊者、伸冤者,把手伸进人世间每个藏污纳垢的角落,扫出来一大堆从未暴露过的脏物,把原来干净的地方弄得尘土满天,非但没扫走脏物,还把自己弄得满身污垢。到了晚年,他又变成女人的奴隶,通常是一些最不堪的女人,直到他被折磨得只剩下一根枯枝,于是他也像他的扫帚老弟一样,或者是被扔出门外,或者是被拿来生火,用于温暖别人了。

(李昶君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