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和穆丹的对立创造了第一个机会,康馨将家里的情况委婉地告诉了墨湘竹,这导致了墨湘竹大年初六的突然造访。
康馨的本意是想让局面更加复杂,既然一个文青不足以使穆丹退出,那么就让墨湘竹搅进来,或许可以让穆丹萌生退意,从文家搬出去。
然而事情的结果正好相反,墨湘竹的搅局虽然让穆丹感到了重重危机却也促使她下了最后通牒,让文山立刻做出选择。
这样的结果康馨当然不能接受,墨湘竹走后确实是不打算回来了,但康馨的一席话让她改变了主意,不仅回来了,还接受了文山的安排。
康馨在文家待了四年,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所以文山对她还是很了解的,要说她傻那是指一些想法,但她的聪明能让墨湘竹俯首帖耳文山却不相信,在这几个女人中,智力第一当属文青,聪明却非墨湘竹莫属,只不过她的聪明主要体现在心机上,不像穆丹,虽然冰雪聪明却少有心机。
“你和墨湘竹怎么说的?”文山问,他想验证一下。
“我说你还有机会,半年时间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就这一句话?”
“……我说,我知道厂子的一个秘密,你可以拿这个和总经理做交易,让他在财富和感情之间重新做出选择。”
“就是假冒获得金奖的事?”文山问。
康馨点头,满脸羞愧。
这个傻丫头,她是在玩火,这把火不仅烧了自己,也烧了企业,文山万万没想到,康馨是这件事的源头,是她点起的第一把火。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不试试直接和我做交易?”文山叹了一口气,问道。
“我做不出,更不敢和你做交易,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我和你就不存在交易。”
康馨的话让文山鼻子一酸,刚才涌起的一丝怨恨瞬间也被怜悯取代,这能怨谁,难道能怨自己当初把她领回家?能怨她喜欢上了自己?还是怨她的情感被疯狂取代,在玩一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结局的大火?
或许她当时认可在这场大火中焚烧自己,或者化为灰烬,或者涅槃重生,但她却没有想到,她利用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利用她,她最终没有化为灰烬也没有涅槃重生,却生活在人一半鬼一半的世界里,像自己一样。
这场因感情而起,却因财富改变走向的战役下来,没有赢家,康馨不是,墨湘竹不是,穆丹和文青也不是,而自己,更是输得一塌糊涂,输光了所有,因为在康馨这个自以为是螳螂的蝉背后,还有一个装作蝉的螳螂,然而她们俩也不过是别人的口中食,因为还有一个黄雀,正在等待机会。
“她并没有和我做交易。”文山说。
“我知道,出事后我问过她,她说这个砝码不足以完成这笔交易,如果交易没完成说出去还会丢失砝码,所以她选择了举报。”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认为你会依靠她摆平此事,就像摆平马波的事一样。”
“然后我会感激她,更加信任和依赖她?”
“她说会让你觉得离不开她,你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她认为你会为了钱而放弃一些东西。”
这是问题的根结,如果这个假设不成立,那么所有的推论自然也不成立了。
文山是喜欢钱,很喜欢,钱的魅力他体验过,很迷人,但他与墨湘竹的观念不同的是,他认为钱是可以再生的,而人不能,失去了或许就永远失去了,正是这样的一个观念支撑他与穆长青的对抗,只不过如今他什么都没得到而已。
“她还和你说了什么?”文山问。
“出事后她说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所以让我守口如瓶,不要和任何人讲。”
“那你为什么又说了?”
“因为我觉得她还有事瞒着我,那晚明显是她勾引你的,你才会上当。”
原来康馨是这么看的,所以从那晚开始她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其实文山明白,墨湘竹不会只瞒着康馨这一件事,还会有很多。
对自己来说,很多的事情都是个迷,康馨解开的只不过一隅而已,实际价值并不大,最有实际意义的东西是她的心意,她至今还沉浸在恩情的爱里。
如果说这种爱也是一种爱,那它是一种仰视的爱,本身就是不平等的。
听完文山的叙述姜亚梅也很惊讶,不是对墨湘竹,而是对康馨,她想了想说:“这个丫头还是真傻,其实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对她都没有好处。”
文山尴尬地笑了笑,康馨的确很傻,傻得都无法解释,她的思维还停留在二三十年代,但愿到上海后她能知道,这个世界早已变了模样。
“那文青呢,你是怎么想的?”姜亚梅问,并把腿往前挪了挪,又打开了一些。
“没怎么想,她还是不搭理我,我们俩,根本就不可能。”
该问的几乎都问完了,姜亚梅也一时无话,低着头轻晃起腿碰着文山的腿,文山低头看去,她的腿一张一合之间他能瞥见她丝袜尽头大腿根处的一抹雪白,一瞬间不禁又一阵心情激荡。
姜亚梅似乎感觉到了,她停住摆动抬起头问文山:“你喜欢我么?”
文山不敢回答,他了解姜亚梅的心思,但他已经不敢再惹情债,他现在只想把眼前的残局收拾干净,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你不是说有事和我说么,就这些事?”文山笑笑,把话题引开。
姜亚梅使劲用腿撞了他一下,但也无可奈何,顿了一下她说:“我要出嫁了。”
“啊?”文山惊呼一声,他有些明白了姜亚梅的迫不及待,也许她把他视作最后的那根稻草。
“有什么惊讶的,我的同学都有小孩满地跑的了。”
“还是那个人?”文山问。
“嗯”,姜亚梅点头,然后说:“妈收了他的十万块钱,就前几天的事。”
“婚期定了?”
“还没,大概十一月左右。”
马上就到十月,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文山问:“那你们俩也没处呀,干嘛这么着急结婚?”
“妈说处不处都差不多,当初她和爸也没处,见完面就结婚了,不也是一样。”
文山无语,如果这样的观念一辈辈地传下去,那真是悲哀,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贫穷下滋生的家风,这会让一个家族永远处于社会的底层,孩子沦为最终的牺牲品。
“你爸妈幸福么?”文山问。
姜亚梅摇摇头,她不想多说,其实文山也可以感觉得到,所以才有此一问。
“那你为什么还要延这条路走下去,你念过书,也交过男朋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可我毕竟是女的,爸妈养了我一回,你让我怎么做?”姜亚梅说,眼睛已经有些湿润。
文山再次无语,姜亚梅就是再有理他也不能教唆她与家庭决裂,况且她开朗的性格下还有一颗柔软的心,事到临头她更多的时候选择的是迁就。
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文山问姜亚梅:“如果我给你拿十万块钱,是不是就可以退掉这门亲事?”
姜亚梅点头,问文山:“你拿?”
“嗯,我拿。”文山肯定地点头。
“你有?”
“这你就不用管了,三天内,我把钱送来。”
这本就是姜亚梅期望的,也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进屋之前她设想了几种结局,这无疑是最好的一种,她再也忍不住,扑进文山怀里哭了起来。
感情这东西还真是奇怪,此时软玉温香满怀文山却没有一丝轻薄之意,他在她的耳边轻轻说:“哭什么,一辈子的事,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你说得轻巧,我也想不委屈自己,但不还是委屈了,初吻肯定没有了,但初夜还在,你可是连初吻和初夜都没有了,你说我委不委屈?”姜亚梅抬手捶打着文山的胸膛说。
文山一愣,扳住姜亚梅的双肩问:“你要嫁给我?”
“什么意思,不嫁你嫁谁,你不要我?”姜亚梅也是一愣,一脸疑惑地问道。
怪不得刚才她挨个问了个遍,原来原因在这里,文山摆了摆手说:“不是那么回事,我给你拿钱你也不一定就要嫁我,那我不是和那个男的一样的吗?”
“你和他不一样,我喜欢你,我不是说过你不用怕,穆丹不要你还有我,我话付前言,你也不许反悔。”姜亚梅指着文山的鼻子娇嗔道。
这还真没法了,文山想了想说:“那我们定个君子协定,在你父母那里我可以假扮一段你的男朋友,等你有了更好的选择再说。”
“鬼话,谁信!”姜亚梅说。
“那起码要等到我有能力在滨州站住脚再说吧,要不你还能到秀水去?”
“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山清水秀的,空气还好。”尽管这样说但姜亚梅知道文山说的是实情,她家没有能力让文山在滨州生活,如今文山虽然能拿出十万块钱但也不知道是他以前赚的还是需要借,再说他也需要时间梳理一下自己的情感,于是不再为难他,姜亚梅又说:“先这样,按你说的办,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尽管还不是男女朋友但我也要求你一件事,就是不许再和别的女人有亲密关系,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可以找我,我不会赖上你,你放心。”说着姜亚梅看了一眼文山的裆下,她相信他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但不相信他会管住自己,如果再碰上一个墨湘竹说不定又起什么波澜,她能容忍他一次,也不会容忍第二次,这还局限在那一次他并不是清醒的。
文山点头,姜亚梅说与不说他也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这一次的错误已经教训深刻,他应该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