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亚梅是天亮后走的,俩人唠了一夜,所有的谈论好似杂乱无章但又好像始终围绕着重点,最让文山受益的是自己重拾梦想,这让他有了动力的同时也看清了一些东西,一些以前从没看清的东西。
姜亚梅走后的第二天,墨湘竹来了,这天离黎阳一别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天。
墨湘竹的再一次到来身份已然不同,虽没受到隆重的接待但已经不可拿以前的眼光对待,所以除了文青其余人还都是不敢怠慢,包括文山。
墨湘竹把文山单独叫了出来,俩人在河边漫步,一边走墨湘竹一边告诉他这段时间自己做了什么。
“我把受偿款交齐了。”墨湘竹捡起一颗小石子,一边打向河中一边说。
按照拍卖程序,受偿人要在拍卖后的三天内把拍卖款交齐,文山想得到,但他想不到的是墨湘竹哪来的这么多钱。
“哦”了一声之后文山问:“你哪来的钱?”
“通过一个朋友从银行贷的款,所以我想和你商量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朋友要求出任公司的副总经理,我已经答应了。”
看着墨湘竹的眼神文山觉得自己没必要回答什么,她已经答应了,再说现在自己什么都不是,也没反驳的权利。
见文山不置可否地又“哦”了一声之后墨湘竹又说:“他不常驻厂子,我想在黎阳设个办事处,由他负责,厂子这边由你出任副总经理,管理日常事务。”
原先厂子就没副总经理,看来墨湘竹这段时间也考虑了很多,也许只有这个职位文山还能接受。
其实文山关心的不是职位,他关心的是墨湘竹如何确定俩人的关系,只有这个关系明确了他才能安心。
但墨湘竹偏偏不往这上面说,见文山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之后她接着说:“我想和你商量的第二件事是撤销所有的原始股东,他们也太便宜了,一个果园子就能算一股。”
时过境迁,也不能说墨湘竹的做法是错误的,所以文山说:“这是你的权利,不必和我商量。”
“那行,但有一件事必须和你商量,我想把康馨送出去,到上海,让她接受书法绘画或者是其他艺术方面的专业培训,我联系了一所艺校的老师,很正规的一所艺校,费用公司出,你同意么?”
文山早就有这个想法,也和父母说过,但一再错过,不曾想如今墨湘竹提了出来,这让他很惊讶,如果说是因为她和康馨很亲而产生的这个想法他不相信,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但不论什么原因,这个事对康馨来说是好事,所以文山只是稍微想了想,然后回答:“我同意。”
墨湘竹一笑,接着又说:“工商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他们已经把封条揭了,我打算明天大扫除,后天就重新开工,其余人员不撤不换,先生产一个月看看,如果不行再重新调整。”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文山当然没有意见,但直到现在墨湘竹也没说俩人的关系如何定位,这让他摸不着头脑。
俩人继续往前走,似乎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直走到山根底下墨湘竹才停住脚,然后转过身看着文山问:“你喜欢我么?”
说不喜欢是假的,但要说比穆丹还喜欢那绝对更不是真的,经过昨晚的讨论文山甚至觉得他喜欢墨湘竹还不如姜亚梅,如果按照自己的标准,美丽大方墨湘竹肯定够,贤良淑德他叫不准,后面的那几个条件,懂他知他或许墨湘竹能办到,但崇拜他、信任他不太可能,反而他觉得墨湘竹是想让自己崇拜她,依赖她,这是她与穆丹、姜亚梅她们截然不同的方面,这点是他最不能容忍的,甚至比后面那个是否一心一意爱他还要严重。
但事情到了现在如果说不喜欢既是违心的又是不负责任的,文山问自己,最喜欢墨湘竹的什么,他眼前浮现出了她的那两条白腿,或许自己最喜欢的,只是那两条腿而已。
“喜欢。”文山只能这样回答。
“喜欢我什么?”墨湘竹问。
内心的答案是无法说出口的,文山又只能这样回答:“都喜欢。”
墨湘竹的聪明足以让她知道文山是在敷衍,如果说刚才她还犹豫不决现在她似乎也有了答案,她有些凄然地一笑,说道:“这些天除了那些事我也在苦苦思索一个问题,我俩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我想还是不要太草率,免得你我都后悔,如果你真心喜欢我,喜欢我的一切,你可以追我,不要被发生的事困扰,如果你没有这个想法,现在就告诉我。”
文山做梦也想不到墨湘竹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表示着她希望重新来过,给彼此都预留了空间,如果说是她精明还不如说她对待感情也是认真的,只不过和自己一样,都迷茫而已,所以文山说了句俩人都能接受的话,“我试试”,他说。
墨湘竹点点头,但随后加了一句:“我希望不要超过半年,明年我就二十六了,如果我们决定结婚那我会把企业交给你,如果不是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不算苛刻,文山也才知道墨湘竹比他大一岁,应该更着急结婚,除此之外她也不想当女强人,或许是因为太累,所以想也没想,文山说:“你说。”
“如果我们不能结婚我希望你把老厂的配方拿出来,这就是我的条件。”
墨湘竹再一次让文山惊愕,看着她凌厉的眼神文山倒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到至今为止自己还是低估了墨湘竹,她绝不是穆丹她们那样的小女人,她也不会做吃亏的事。
新厂没有配方,机械化生产的配比是固定的,虽然自己做了微调但改变不大,而老厂的配比是自己一点一点,经过上千次的实验摸索出来的,这个配方除了自己连文水都不知道,他知道这是知识产权,就像可口可乐的配方一样,墨湘竹想要的是它。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战江最终没将老厂查封,拍卖的时候也不包含老厂,厂房和那些大缸、大锅的并不值钱,值钱的是配方,而这个配方,是查封不了的。
文山突然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一个比原先预想的还要可怕的陷阱,这里面的阴谋让他不寒而栗。
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文山不知道该如何评判她,他甚至分不清她说的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包括酒店里发生的事,是不是也包含在内,如果是的,那么她也太可怕了,这个世界也太可怕了。
不论怎样,她都是获利者,这点很清楚。
而自己,似乎只有一条路走下去,那就是看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