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番禺集，书其尾（二首）[1]
一
灵均出高阳，万古两苗裔[2]。郁郁文词宗[3]，芳馨闻上帝[4]。
[1]《番禺集》，借指清初爱国诗人屈大均的诗文集。屈大均(1630~1696)，字翁山，广东番禺人。十八岁即参加陈邦彦等人发动的反清斗争，此后三十馀年，他始终联络有志之士，积极筹划反清活动，虽多次失败，但斗志不衰。屈氏自幼好学，年十四能文，十五能诗，诗文俱才气纵横，富于浪漫主义色彩，受屈原影响较大。现存有《翁山诗外》、《翁山诗略》、《翁山文外》等。由于屈氏诗文颂扬、悼念抗清死节的义士，揭露、抨击清王朝的种族压迫，深触清廷之忌，在雍正、乾隆两朝，屈氏著作屡遭禁毁，几乎酿成大狱。尽管如此，他的诗文集在民间仍可读到。龚氏慑于清廷淫威，不便明指，故以《番禺集》代之。
[2]“灵均”二句：说屈原和屈大均同为远古帝王高阳氏的后代。屈原在《离骚》中自称“帝高阳之苗裔兮”，屈大均有《拜三间大夫墓》诗，自称是屈原的后代。清初词人陈维崧在《念奴娇·读屈翁山诗有作》词中也称屈大均是“灵均苗裔”。灵均，屈原，字灵均。《离骚》：“名余日正则兮，字余日灵均。”高阳，远古帝王颛项有天下时的称号。按：楚国始封君熊绎，据说是颛顼的后代，屈原这支的祖先屈瑕，他是楚武王熊通之子，受封于屈，因以屈为氏（见朱熹《楚辞集注》）。这样考溯起来，高阳氏当是屈原的远祖；大均又自称屈原后代，龚诗二句本此。苗裔（yì议），后代子孙。
[3]“郁郁”句：赞屈氏诗文极富文采，堪称文章宗匠。郁郁，多文采貌。《论语·八佾》：“郁郁乎文哉。”[4]“芳馨（xīn新）”句：文词芬芳，连上帝都能感受到，极赞屈文之美。
二
奇士不可杀，杀之成天神[1]；奇文不可读，读之伤天民[2]。
[1]“奇士”二句：有奇才的人是不可杀害的，若真杀了他，他就要扬名四海、留芳万年，像天神一般受到后世的崇敬。
[2]“奇文”二句：意思是说，屈氏诗文中真挚的爱国热忱，切肤的民族之痛，血泪横溢，悲痛欲绝，令人不忍卒读。奇文，见前《能令公少年行》注[35]。天民，指不在位的先知先觉者。《庄子·庚桑楚》：“人之所舍，谓之天民；天之所助，谓之天子。”《孟子·尽心篇》：“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朱熹注：“民者，无位之称。以其全尽天理，乃天之民，故谓之天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