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琳 （冷冷地）哼，大概是娥姐有事求到这个什么王科长头上了，不管什么人就往我们这里塞。
歌 手 （警惕地拉过小琳，轻声地）哥们，别瞎说，说不定这王科长还真掌握咱们情缘酒吧的生死大权呢。
小 琳 一帮吃大锅饭的官老爷，仗着手里有点权，就横行霸道！要我当总理，头一个就让这号人下岗。
毛 姐 （见没人理自己，又道）请问小娥老板在吗？
小 琳 （没好气地）不在！
歌 手 （陪笑）哦，毛大姐，娥姐交代过了，说毛姐来了就让我们热情接待。（有意对小琳）你看，酒吧多有吸引力，你不干，外边等着找事的人都排成长队了。得了，忘了那个绿眼狼吧，你就当他瞎了眼，傻叉一个！去，带毛姐熟悉熟悉环境。
小 琳 （不乐意地）干嘛使唤我？要去你去。
歌 手 你小姐糊涂了吧，要开始营业了，我帮你换了半天尿布，还没穿演出服呢！（拍了小琳一把，下）
[小琳无可奈何的擦干眼泪，带着毛姐到处看。
小 琳 这里是吧台，所有的酒水饮料都放在这里面了。这是酒水目录，要来客人了，你就把这个带到客人那儿，问他想喝点什么，然后你就拿这个小本儿记着。（好像找到了发泄的办法）记住，价钱你自己心里得有个谱，当客人还没决定喝什么的时候，你就逮那好的给他推荐就得了。
毛 姐 那这不叫宰人吗？
小 琳 （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那涉外宾馆比我们这儿还宰得厉害呢，多少我们也得宰点下来。何况无端端地又添了张嘴！
毛 姐 （怕小琳误会，忙辩解）只要娥姐给我份工作，工资多少我无所谓。
小 琳 哼，反正我在这儿做一天，就得想着法儿多挣点钱。爹有妈有不如自己有，钱才是好东西！
毛 姐 （若有所思地）谁说不是呢？
[杨总捧着一大束鲜花从外面进来，他似乎打扮了一番，还系了根领带。他走到挂着营业执照的镜框前仔细观看。
杨 总 嗯，是她，就是她，模样越发动人了。这才叫天无绝人之路呢！
小 琳 有客人，毛姐，你去试试。（回吧台）
毛 姐 （脸上的神经非常紧张）您来了？
杨 总 哎，今天怎么换人了？我说嘛，那个小丫头就是不行，说话火药味十足。这位不错，说话细声细气的，一开口就是您来了？是啊，我来了。你们娥老板在吗？
毛 姐 这，小娥老板一会儿就回来。要不您先请坐吧。
[吧台的小琳认出了杨总。
小 琳 哟，还真找来了。（对毛姐使眼色）毛姐，你去擦吧台，客人交给我。（把毛姐推到吧台里）
杨 总 （转身看见小琳）啊，又是你，你还没被炒鱿鱼呀？
小 琳 我说你这个人，今天吹了个西式脑壳，系了根摊子上买的新领带，就没有同情心了？你自己有两个小钱，就想让天底下的穷光蛋都饿死啊？再说了，我是这情缘酒吧的有功之臣，凭什么炒我？
杨 总 行了小姑娘，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爱干嘛就干嘛好了。本人今天心情特别的好，大人不计小人过，昨天的事就当它从没发生过，好不好？
小 琳 我看你也就是肚皮大一点，气量大不大可不好说。不过你又到我们酒吧来了，你还是我们的上帝。怎么样，今天的XO货足得很，光马爹利就有好几个年代的。来点儿？
杨 总 这个小姑娘，还真不能得罪你。我知道，你卖的酒水越多，奖金就越高。你放心，消费的事情我不用你说，今晚上我就是准备到情缘酒吧来扔钱的。
小 琳 我一看您这肚皮就知道您实力雄厚，您一会儿可得说话算话！
杨 总 我杨某只要是下决心要办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不过，我也有一件小事要有劳你帮忙。
小 琳 （又神气起来）出了情缘酒吧，对不起我势单力薄，帮不了你什么忙。但只要是在这个酒吧里头，你要我办点事，我还是能说了算的。说吧，什么事？
杨 总 （把背后的花拿出来）哪，就是它。
小 琳 花？
杨 总 帮我把这束花送到一个人的手里。
小 琳 （打量四周，不明白）谁？不会是送给我吧？
杨 总 这花我想送给你们娥姐，她跟我过去认识的一位老朋友长得太像了。
小 琳 （耸耸肩）老哥哥，老一套！（夸张地）啊——，狼来啦，狼来啦！
[歌手换了件怪异的衣服上，毛姐拿鸡毛掸子直奔向他。
小 琳 （拦住毛）毛姐，你干什么呀？
毛 姐 你不是说狼来了吗，我来保护你呀。
小 琳 （把毛姐扶回吧台）没事，你继续呆在里面吧。（到杨总面前）说好了，你得消费到——（做个手势）这个数。
杨 总 这花？
小 琳 小case，我来搞掂。（接过花，藏到吧台里）
[杨总放心地坐下，歌手拨弄了一下吉他，开始唱歌。
歌 手 （唱）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遇到了盛开的她；
在那片青青草地上，她披着彩虹做的衣裳；
她轻轻向我走来，像一个美丽的童话；
允许我为你高歌吧，以后我夜夜不能入睡；
允许我为你哭泣吧，我的梦在眼泪里自由地飞。
[娥姐推门而入，她的神情有些忧郁。歌手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望向她，似乎在全心为她唱歌。
[杨总见等待的人终于来了，眼睛里放出异彩，他朝小琳使了个眼色，小琳却装作没看见。
杨 总 （清清嗓门，对小琳）小姐，请给我来点酒水。
[娥姐礼貌地向杨总点头致意，杨总表情变得更为丰富。但娥姐并没有再跟他多说的意思，径自进了吧台。小琳偷着直乐，拿出一只高脚杯，挑了几瓶各个牌子的酒。
娥 姐 小琳，这个外地人怎么又来了？他今天没醉吧？
小 琳 娥姐，今晚你别管，客人爱醉就让他醉去。酒水不就是卖的吗？再说这位说不好是条大鱼，你可别插手，千万别插手。（端盘子往杨座位上去）
毛 姐 小娥老板。
娥 姐 你是王科长说的那位毛姐吧？别叫我老板，叫我小娥吧。我这里条件不好，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毛 姐 我还能有什么要求？你肯留下我，我就……。现在找个工作多难啊，尤其像我这样的，要文凭没文凭，又是奔四十的人了。也是没办法，才老着脸皮去找我娘家的侄儿，他熟人门路总要比我们穷老百姓广些。小娥老板，我什么粗活重活都能干，工资你看着打发点，能糊家里那几张嘴就行了。
娥 姐 王科长答应再帮我们物色个好地段，也许以后情况会好些。这事还要烦你帮我催着点。
毛 姐 我娘家侄有本事，他说出的话一定能办到，你就放心好了。
[毛姐感激地去擦桌子，杨总不时地向娥姐招手致意。娥姐本来没太在意，但越看此人越觉面熟。
娥 姐 （想起了已经逝去的岁月，手中杯子掉在地上）啊，难道是……？
[娥姐再次望向杨，见杨又在向她点头，忙躲避着装作翻看账本，边揉眼睛边忍不住暗中打量杨。歌手担心地看着她，起身走向吧台。观众中有人叫喊。
观 众 歌手，唱那首《野花》吧。
歌 手 好嘞，我喝口水就给您唱啊。（小声问娥姐）你眼睛怎么了？我帮你看看？
娥 姐 没事，进了点灰。
歌 手 （更轻地）娥姐，唱首《野花》送给你。
娥 姐 （神经质地）别唱！
歌 手 娥姐，你怎么了？
娥 姐 没什么，你去唱歌吧。
歌 手 （回座位，开唱）“山上的野花为谁开，又为谁败？静静地等待……”
观 众 （拍手跟唱）“是否能有人采摘，……”
杨 总 （同小琳窃窃私语了半天）怎么样？
小 琳 你急什么呀？瞧，我都跟你介绍半天了，你倒像没听见似的。快点酒吧。
杨 总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啊？我说过消费的事没问题嘛！
小 琳 （故意抬高声音）先生，请点酒水。
杨 总 你可轻点声儿行不行？好了，这些酒我都要了。
小 琳 先生，您要是有我们情缘酒吧的贵宾卡，就可以享受八折优惠；否则就是百分之百付现金。
杨 总 小姐，你不至于现在就要我买单吧？
小 琳 这都是名贵酒，有的客人一喝就醉，一醉就忘记付账，那时候麻烦就大了。先生，为了我们两不麻烦，您请先支付押金，一会结账，我们多退少补。
杨 总 嘿，我服了你了小姑娘。（掏钱包，翻翻瘪瘪的包）小姑娘你看，我现金带得不多。要不，我把这块帝托表押在这，明天送钱来好不好？
小 琳 别，我不识货，什么帝托不帝托的？在我眼里跟路边摊子上的电子表没两样。酒还要不要？
杨 总 （狠狠心指一小瓶）这个来一小杯。
小 琳 这是我们这儿最便宜的，八十元一杯。
杨 总 （又狠狠心，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给你，不用找了。
小 琳 先生放心，我们决不收半分钱小费。
杨 总 （见小琳欲收钱，把手一收）我看你也别在这个小酒吧做了，明天跟我去南边发展吧，我给你比这儿高出两倍的月薪，怎么样？
小 琳 （故意跟杨打趣）我在情缘做月薪五千，外带上不封顶的红包。老板，您的公司如果比这里条件还好的话，跳槽的事等我下了班，咱们另找个地方谈？
杨 总 （目瞪口呆地望着一脸正经的小琳）就你？月薪五千？你们这红火得很嘛。
小 琳 （收钱）那还有假？等您和我们娥姐成了朋友，她可以作证我没有骗您。
杨 总 你们娥姐她原来就叫这名儿？她从什么地方来的，你知道吗？
小 琳 你这客人真新鲜，我们娥姐原来叫什么名字你管啊？她从哪里来，要去你们公司登记吗？
杨 总 这……，我不过随便问问嘛。
小 琳 问什么不好！
杨 总 那你敢百分之百的肯定，她没有男朋友？
小 琳 千分之千的肯定，你放心了吧？（旁白）没男朋友也不见得等着你来找呀。
[吧台里娥姐心事重重。杨总边品酒，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娥姐。
杨 总 （边品酒）好，好，有味道，越长越有味道了！
[小琳冲着杨总的后背做了个鬼脸，揣着钱回吧台。
小 琳 （把钱交给娥姐）原来是单小买卖，搞掂！那家伙是个假冤大头……
娥 姐 （想赶快逃开）小琳，我今晚要去李科长家，这里又要交你管了。
小 琳 娥姐，又去送礼？明天可别又让人家塞个家属进来了，我们情缘酒吧不是救济院。
娥 姐 没办法，外面风大，我们树小，没有靠山只得多求人了。我看毛姐人老实，不会是个吃闲饭的人。
小 琳 庙小僧多，我们养不了那么多当官的家属。
娥 姐 算了，就当钱扔水里了吧。
小 琳 （欲言又止）哎……
娥 姐 小琳，你还有事？
小 琳 （远处杨总正冲她示意）不不，没事。你走吧，这儿有我，没问题。
娥 姐 （看杨的方向）我看那个男人不正常，少惹他。
[娥姐避开众人下。杨总莫名其妙地看着娥远去，急得想追。
杨 总 哎，哎。（到吧台瞪眼望着小琳）小姐，你搞什么名堂？
小 琳 什——么？
杨 总 你跟她说什么了？
小 琳 （装傻）谁呀？哦，她呀？我刚才正跟她介绍你呢。
杨 总 你怎么说的？
小 琳 （不知如何回答）这……，反正，反正我把你海夸了一通，著名企业家、腰缠万贯、实力雄厚，总之什么好听的话都用上了。
杨 总 那她怎么不见了？她认出我是谁了？
小 琳 您别自作多情了，娥姐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事嘛，她说她得认真考虑考虑。……这不，她就考虑去了！对了，我怎么把花给忘了！（从吧台里拿出花，追下）娥姐，把花带上，送人用得着！
[歌手在舞台的一角忧郁地弹着吉他，杨总回到座位上，呆看着一桌的酒。
歌 手 （饶舌歌）有些老先生把我们这帮人统称为新人类，这名字挺富创意。可老先生们并不见得了解我们多少。我们对一些偏见经常爱理不理，不打算让别人妨碍自己，同时压根儿也不希望别人来妨碍我们。如果您指责一个像我这样的长发飘飘的男孩玩世不恭，或者对于我喜欢一个大我一轮的女人说三道四，我既不会为自己申辩，也不会劝您也留上长头发或去喜欢大龄女人。不过，背地里，我顶多还您一句——（用手在空中划个大叉）傻叉！
[在观众的拍手声、唿哨声中灯暗，转场。
三
[下午。毛姐给客人们端送茶水，歌手在吧台调酒。
毛 姐 （羡慕地看着歌手冲茶）小伙子，你真能干，歌唱得好，酒也调得好，还会配茶，什么时候你教教我，让我也有个一技之长。
歌 手 都是跟娥姐学的。娥姐这些天忙得像陀螺似的，我哪好意思袖手旁观？
[小琳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小 琳 兄弟们，姐妹们，快帮我个忙！
歌 手 怎么，街上又有狼在追你呀？
毛 姐 小琳，你有事你就去办好了，我顶你的班。
小 琳 不是不是，一会有人约我在这里喝茶，你们千万别说认识我。
歌 手 又认识什么有档次的男朋友了吧？他是不是也觉得你在这里做服务生没面子？我看算了，省得到时候又要让我给你换尿布。
毛 姐 靠双手挣饭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来了，我跟他说！
小 琳 毛姐，你那是老套路了。我要普遍撒网，重点栽培。如今做生意都得多牵几条线，谈恋爱脚踏几只船根本不算什么。东方不亮西方亮，没准我们有缘。
毛 姐 什么？脚踏几只船？
小 琳 咳，几句话跟你们说不清。反正到时候你们装作不认识我就行了。
[一表人才的小唐走进酒吧，他跟许多地道的白领一样，服装整洁，文质彬彬。他挑了张光线柔和的座位坐下。
歌 手 有客人来了，（故意提高嗓门）小琳，那你今天就别招待客人了吧。
[小琳转身看到了小唐，急忙掉过头来，眼睛瞪得老大。
小 琳 天哪，他来啦！记住，千万别叫我的名字！
毛 姐 我去招呼他。（向小唐走去）
[小唐这时也看到了小琳，以为她在找自己。
小 唐 小琳，我在这儿！
小 琳 （装作刚看见小唐，向小唐挥手，边很淑女地款款走向小唐）嗨！
小 唐 这地方不太好找吧？
小 琳 不，很好找。
毛 姐 先生小姐，二位来点什么，是喝酒还是喝饮料？小姐先点吧？
小 琳 （感激地冲毛姐笑笑）谢谢，请给我来杯矿泉水。
小 唐 我也要矿泉水。
毛 姐 好的，二位稍等。（转身回吧台，歌手冲她暗暗伸了一下大拇指）
小 琳 今天你怎么有空约我出来？
小 唐 我的时间相对来说还比较自由。那天在迪厅看到你，对你印象特别深，就想什么时候约你出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