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场难圆的梦
地 点 情缘酒吧
人 物 娥姐——情缘酒吧经理，三十岁，独身。
杨总——年近六十岁，娥姐过去的一个熟人，现从南边躲债来到这个城市。
歌手——兼调酒师，二十多岁，留长发，晚上在酒吧弹唱。
小琳——步入社会不久的职业中专生，二十多岁，性格外向，心直口快。
小唐——二十三四岁，白领。
毛姐——四十岁，毛纺厂下岗女工，酒吧服务员。
陈哥——四十多岁，毛姐之夫，下岗工人，一心想做大事。
茶客、女人。
一
[当观众进入剧场时，他就已经来到了剧中的“情缘酒吧”。观众席就是大厅的散座，上舞台的阶梯处被布置成琳琅满目的圆形吧台及收银处。舞台上是另一个大厅，紧挨着吧台有个小乐池，歌手通常在这里弹唱。
[歌手在吧台打电话。
歌 手 （态度极惶恐）喂喂，王科长你好，我是情缘酒吧。承蒙您关照，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只是，最近门前在修路，老顾客也光顾得少了，您能不能再帮娥姐物色一个好地段……，喂喂！（回答的是一阵忙音，又拨一个号码）
[画外音：对不起，您拨的用户已关机。（用英语重复一遍）
歌 手 关机关机，一到关键时候就都关机了！
[小琳哼着歌上，没发现吧台内的歌手。
小 琳 “不要你的承诺，不要你的永远，只要你好好久久爱我一点……”（惊叫）啊——，有贼！
歌 手 （抬头四望）贼？在哪？
小 琳 歌手，（难堪地）你……，嘻嘻，二掌柜的，你在这里发什么愁呢？
歌 手 卫生局就要来检查了，工商、税务、水电还有公安，都要娥姐一一去摆平，她一个单身且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不容易啊。我想帮帮她。
小 琳 哟哟，咸吃萝卜蛋（淡）操心。
歌 手 我这不光是在替娥姐着急，也关系到你我的饭碗问题。
小 琳 愁什么？有娥姐呢。
[娥姐春风满面地上。
娥 姐 特大喜讯——本老板今天也大大地风光了一次，看！
[娥姐从包里拿出一证书，众人围拢观看。
小 琳 先进个体经营者证书。这有什么？政府为了安定民心，拿这些来哄哄老百姓。
娥 姐 傻丫头，你不懂。有了这个，就有了尚方宝剑，这等于告诉来我们情缘酒吧的客人们，我们服务质量上乘，并且出了事有上面罩着。
小 琳 做生意的学问还不少。
歌 手 你呀，刀削烂红薯——够学（削）！娥姐，累了吧，去洗个热水脸。
小 琳 体贴入微、关心周到、表现合格，特颁发模范老公，（偷眼看娥姐沉了脸）——不，模范助理证书给歌手。（将证书郑重交到歌手手中）
歌 手 羡慕吧？找对象把眼睛睁大点，按着我这个模式去挑。
小 琳 （对歌手）美得你小白脸，想给娥姐灌迷魂药？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歌 手 萝卜白菜，各人所爱。像你，没心没肺，我瞧不上！
小 琳 你！
娥 姐 上班了。（见几个客人进来，换上热情的笑容迎上）来了，您几位？我们这里分了几个小区，您和您的朋友是想坐安静点的地方还是想就近听听音乐？要么是热热闹闹地喝酒猜拳？到了情缘尽可以随意。
茶 客 分得这么细？那好，带我们看看去。
[小琳朝歌手挥拳头，跟在娥姐后面。她们带客人们各个小区看看，边介绍。
[追光中，歌手走到自己演唱的地方。这里要求歌手把酒吧的气氛调动得热烈起来。
歌 手 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情缘酒吧的歌手。跟在座的一样，我也有一脑门子发财梦，想有自己的花园洋房和一辆神气的保时捷。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个像我们老板这样的做女朋友。现在，这个梦想正在接近现实。（观众起哄）人常说好女人是一所丰富的大学，我很小就到社会上闯荡了，至今除了这把老吉他，身上一无所有！我很想去大学进进修，不过那得是我们老板开的大学。（吧台的灯亮）上帝不帮懒虫，做梦等不来面包，当然更进不了大学。该干什么还得老老实实干什么！瞧，我演唱的时间到了。各位，到了我们情缘酒吧，就别拘谨，记住，我们的酒吧永远是您心灵的疗养所，是您爱情萌芽的风水宝地！
[一切在浑然不觉中开始，客人们已然就坐。落魄的杨总打着酒嗝，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小琳安排他坐到歌手旁边的卡座上。歌手开始弹唱。
歌 手 （唱）你知不知道独自哭泣的滋味？
墙壁就是观众，可惜它不会陪你流泪；
你知不知道独自狂笑的滋味？
房间里空荡荡，连回声也很乏味。
来来往往的人群，孤独忙碌的车队，
有多少人共着同一份悲喜，
又有多少人在惦记远方的谁？
[杨总挨近歌手，盯着歌手弹吉他，边不住地点头，他喝多了。
杨 总 （跟着歌手唱）“有多少人在惦记远方的谁？”好歌，真******好歌！
[娥姐应付完刚进来的客人，满面笑容地凑过来。见来人是个醉汉，皱着眉头同时又不失热情地挥手赶散刺鼻的酒味。她的动作让人觉得她跟酒吧里的每个人都很熟。
娥 姐 先生好兴致，一个人喝闷酒来了？约了朋友吗？
杨 总 三病两痛，情人没空；出门躲债丽格郎死绝！从前我身边也美女如云过，如今老了，身上没几个钱了，就连鬼影都看不见了！世道人心啊，怎么说呢？
娥 姐 先生开玩笑，我看你顶多四十，怎么能说老呢？
杨 总 不怕小姐见笑，我这是焗的黑油。要不顶着一头的白雪花，我自己都嫌寒碜。（凑近娥姐，打着酒嗝）我都五十多了。
娥 姐 （很贴心地捂嘴而笑）先生，如今市面上流行这样的说法，二十岁的男人是等外品，三十岁的男人是成品，四十岁的男人是精品，五十岁的男人是极品。
杨 总 可惜我马上就要告别极品屋，走向废品堆了。唉，人这一辈子啊，一晃就过完了，到头来，身边连个知心的女人也没有。
娥 姐 可能是你太花心，多情情不长，反而把别人得罪光了。
杨 总 （连连摆手，像是在赶苍蝇）什么情不情的，别看那些女孩们跟我眉来眼去，我清楚得很，没一个是真的！就想着我包里的钱，骗我？没门儿！
娥 姐 老板，你是钱多了撑的，把别人都当贼防。放松些，兴许就找到个好的了。
杨 总 试过了，我都试过了，没用！买衣服、买首饰、上星级酒店，想的全是怎么帮我花钱。好像垃圾箱里有钱捡！
娥 姐 （安慰杨）也有不看中钱的。
杨 总 哼，别逗了，（指旁边一对打笑的情人）你看看，都一样，一场游戏一场梦！（指吧台里的小琳）我跟你打一赌，我给她点小费，你看她跟不跟我走！
[娥姐不置可否，歌手继续弹吉他。杨冲吧台打个响指。
杨 总 哈罗，小姐！
[小琳过来。
小 琳 先生，您要什么？
杨 总 （借酒壮胆）我，我就要你。我给你这个数，（伸五指）我们吃宵夜去？
小 琳 （把眼一瞪，也伸出五指）这是多少？你缺钱花，我给你五千！（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杨 总 哎哎，这是什么态度？这里怎么这样？我们南边的女孩可开放多了，搞得跟刘胡兰似的！
歌 手 （憋不住笑出声来）你惹她干什么？我忘提醒你了，她男朋友多得很，块头都不比你小。（不再理杨，很沉醉地弹着吉他）
杨 总 （想挽回面子，拍桌子）老板，来，来杯XO！
[娥姐回吧台倒了杯矿泉水给小琳，小琳端给杨，杨一仰脖子喝光了矿泉水，猛地发现不对味儿。
杨 总 呸！这哪是什么XO？你当我白痴啊？现在我是倒霉了，可当初我哪顿不是生猛海鲜，洋酒洋烟的？
小 琳 先生，您再不能喝了，否则醉了，可没人知道您家住哪儿。
杨 总 （气得站起来，耍酒疯）我醉了怎么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杨某人大小还是个老总，欠一屁股债老子的架子还是不会丢。别以为我花不起钱！去，把你们老板叫来！
[娥姐陪笑从吧台出来。
娥 姐 先生，我是这里的经理。（拉过椅子）您请坐，有话慢慢说。服务生没照顾周到，我向您道歉了！
杨 总 （不知不觉不再生气，听话地坐下，目不转睛地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子）我……，这，啊，你是这儿的头啊？难怪那么会说话。我刚才明明要的是XO，她却给了我一杯矿泉水，这不是欺负我这外地人吗？
娥 姐 先生，我猜您肯定喝过不少的酒了，您从外地来，是我们的贵客。可酒喝多了您肠胃受不了，这不，我就自作主张让服务生给您换了矿泉水。
杨 总 （又要发怒，可目光一接触到娥姐，就变了口气）你管得太……，嘿，你说得太对了。（打了个酒嗝）呃！好多年没听过这么体贴人的话了，舒服，舒服！好，就来盘点心。
[娥姐示意小琳接待，自己则与别的客人打招呼去了。
小 琳 先生，您想吃什么？
杨 总 （以为还是娥姐在说话）嘿嘿，你的话就像清凉剂，跟我的那个小朵一样，一说话就让我五脏六腑都受用极了！（沉浸到回忆中）我的那个小朵啊，那真是少有的好女人——，（回头看见是小琳）哎，刚才那个呢？
小 琳 我们经理去处理别的事情了，您跟我说也一样。
杨 总 那你们经理怎么称呼？
小 琳 我们都叫她娥姐。先生，您到底要什么点心？
杨 总 （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你给我看着办吧。
[小琳上吧台取点心。娥姐正将包好的高档酒往袋子里装。
娥 姐 小琳，这里你盯着点，我要去办点事。
小 琳 （扮了个鬼脸）娥姐，送礼干嘛非得选晚上去？路上多不安全。
娥 姐 我也想趾高气扬地走到人家办公室去，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说我们酒吧的工商水电您就看着办吧，要什么只管开口。
小 琳 那哪行？
娥 姐 求人办事，塞钱送东西不算，还得准备好一大箩筐的好话。
小 琳 像这样一瓶酒得卖不少的钱呢，那些腐败分子喝了真应该烂肠子。
娥 姐 酒吧办不下去，我们喝西北风啊？再说了，这算什么？送财消灾。
小 琳 娥姐你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好啦！
[娥姐穿好外套，边下边与一些熟客打招呼。小琳将点心端给杨。
小 琳 先生，您慢用。
杨 总 小姐，跟你聊几句可以吗？
小 琳 您说吧。（扩机响，对杨）您等会儿。（掉头回吧台打电话）
杨 总 小丫头片子，没一点女人味儿！
小 琳 喂，小罗啊，你别催我好不好？我还没下班，……接我？不用不用！……不是不是，我上班的这个地方太难找了。十分钟后你再扩我，就十分钟，啊！（挂机，对杨的方向划十字）上帝保佑，快让这个胖家伙走吧！（不得已回杨处）您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杨 总 哦，这酒吧是你们娥姐的老公开的吧？
小 琳 （扑哧一乐）老公？我们娥姐的终身大事至今还八字没有一撇呢！
杨 总 （感兴趣地）她还没结婚？
小 琳 （反感地）先生，您要没别的事儿，我们这儿得下班了。
杨 总 （四处找）你们娥姐呢？
小 琳 人家是老板，得为我们酒吧的大计着想，她有事去了。
杨 总 娥姐走了？
小 琳 是啊，您是不是也考虑着要走了？
杨 总 哎，你怎么赶我？
小 琳 我陪你聊了这么久的天，脚都站痛了。
杨 总 哎哎，客人是你们的上帝你知不知道？
小 琳 上帝不是人，他不知道累。我是凡人，我累一整天了，你知不知道？
杨 总 你，你会不会做生意？
小 琳 我们这儿做的是正经生意，您这样的，对不起，恕不久留！
杨 总 这鬼地方，买单！
小 琳 （从围腰里拿出账单）给你！
杨 总 （看账单）这么贵，都赶上五星级酒店了。
小 琳 现在知道说贵了，要XO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啊？
杨 总 （被激怒）不就一杯矿泉水钱吗？
小 琳 还有点心钱。
杨 总 我没动半口，……好了好了，我懒得跟你啰嗦，明天找你们娥姐讲理。（付钱，踉跄着往大门口走）
小 琳 一口一个娥姐的，你吓唬谁呀？
杨 总 你说什么？
小 琳 没，我说您走好，别摔倒在马路上了！
杨 总 哼！（下）
歌 手 （见屋里没客人了，懒散地拔拉出一串音符，用摇滚的节奏唱《难忘今宵》）“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小 琳 打住打住，别唱了，省点劲吧！打烊！
[歌手停止弹唱，擦拭起吉他来。小琳的扩机响，忙到吧台回电话。
小 琳 喂，小罗。……是啊，我们酒吧……不不，我们公司也是刚打的烊，不不，刚刚over。现在聊天没事了，……你问我们公司情况怎么样？咳，月薪才一千不到，凑合着先干吧。我们老板不错，是个单身女人，跟她干活挺开心。……唱晚晚场？没劲儿，卡拉ok早泡腻了。……蹦迪？嗯，让我想想，行，就去蹦迪吧。你在少年宫后门等我，十分钟之内我准到，不见不散！（放电话，背上双肩包边唱）“给我给我给我感觉，……”（环顾室内，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了，满意地走向大门，边向桌椅吧台和歌手抛飞吻，晃动着身体下）各位，明天见！
歌 手 （起身，望着小琳的背影）什么公司不公司的，还当自己是个白领呢。准是不敢告诉她的朋友，她在酒吧当服务生。女孩子啊，你就等着绿眼睛的狼把你叼走吧！
[歌手将灯关掉，转场。
二
[傍晚，情缘酒吧。
[小琳哭丧着脸，歌手在一旁不停地递纸巾给她。
歌 手 到底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
小 琳 小罗知道我在酒吧干活了，他说他不愿和酒吧的女孩交朋友。
歌 手 就是老扩你的那位？昨天不是还挺热乎的嘛。
小 琳 （更加委屈）酒吧怎么啦，酒吧又不是红灯区，他，他也太过份了！
歌 手 天涯何处无芳草？他瞧不起你，我们还瞧不上他呢，什么玩意儿？不就是有个好单位吗？小琳，犯不着为这种人掉眼泪。
小 琳 （恨恨地）国营单位的有什么了不起？明天我就找个外企的男孩，气死他个吃大锅饭的！
歌 手 明天就找？
小 琳 对，就明天，二十四小时之内！
歌 手 你也太快了吧？
小 琳 （狠狠擦泪，一付大义凛然的样子）莫斯科不相信眼泪，没什么大不了的！
[毛姐上。
毛 姐 请问这里有个小娥老板吗？
歌 手 你是……？
毛 姐 我姓毛，是王科长介绍来的，听说小娥老板这里缺人手。
歌 手 谁说我们这里缺人手了？生意清淡，没裁员就算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