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于远明的述说,杨芳凝咬了咬嘴唇,半天才憋出一句:哼,老子也不稀罕这个组训。哪里找不到几千块钱的工作?
于远明风轻云淡地说:不管你在意不在意,反正他是对你不满意。你知道就行了。我是把话带到了。
杨芳凝又解释了几句:我做得不好?当初叫我来当组训,我啥子都不知道。远明你也知道,我们都一样,就是万家的一个主管,兼职讲师。懂什么?数据报表,PPT,都不会做,也没人教。
公司从来没有安排我去参加过组训培训。每次开会就是数据分析,就是排名,我们每次都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偏偏领导还要追着问你原因。难受死了!
于远明:唉!
张迅雷来龙城,开始的一个月踌躇满志,运用血缘图,走访老业务员,更换续期人员,很有一番再造龙城的雄心壮志。
没想到几板斧下来,无一奏效。
渐渐地他也蔫儿了。
有时候早上到公司开早会,都是没精打采的。
一个哈欠打出来,足以困到一片人。
杨芳凝形容得更出色:他那个哈欠打出来,路边的树叶子全部蔫了。
除了早上来一趟,过了中午,张迅雷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第二天一早还是倦容满面地出现在职场。
张迅雷在龙城也没有朋友,齐友鹏这个总监,杨芳凝这个组训和他关系都不好。也不知道他除了上班,日常是怎么安排的?
于远明想起当初在贵溪,几个外地男人把日子过得舒服得很。
吹牛逼,斗地主,还有人做饭。闲下来就去唱歌,按摩,喝酒。
真是恍如隔世啊!
现在别说没钱,就算有钱也不行了。
结婚了,有孩子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单身汉了。
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结果有一天,有人来问于远明:远明经理,那个张总找你借钱没有?
于远明有些诧异:没有啊,怎么啦?
对方很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听说他在几个业务员那里都借了钱。我也借了2000给他。当时说的过几天就还。现在都过了两周了。他稳起不说,我也不好开腔。但又怕他忘记了。
毕竟,2000元不是200元。我们这些家庭,都是普通家庭,还要养孩子,养父母的。
于远明是第一次听说:啊!还有这种事情?他借钱去干什么呢?
对方把声音放低,凑近于远明耳边说:听说是打牌。而且是打大麻将。50元一手那种,真是大啊。我们平常都是打5元一手的。
于远明不会打麻将,不清楚大小。细问之下才知道麻将有很多种打法,其中最厉害的,就是最近最流行的成都麻将,江湖人称“血战到底”!一把牌看似50元不多,但是其中还有几种规矩翻番。翻一番,翻两番,就不得了啊!
50元一把,搞不好一把牌输赢就是几百。
那2000元怎么经得起输?
当然不一定输,也可能会赢。
但是赢的几率有多少,就要看你的技术,运气或有没有其他因素了。
据说就是因为有人喜欢齐盒子牌,才有人发明了机麻,由机器洗牌发牌。但遇上几个配合默契的高手打你一个,那肯定也是输多赢少。
在茶馆(茶楼)里长期浸淫的人,有几个不是职业选手呢?
杨金涛就曾经在桃花镇开过麻将馆,结果来了三个人,凑不够就喊老板娘去。几个小时把老板娘的钱洗得干干净净的。最后这几个人走了,别人才说:这都是职业杀手!专门配合打牌的,一天几百几千地赢钱。三个打一个,你怎么斗得过?
所以,没开多久,杨金涛就打了退堂鼓,不再经营这个生意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木工。
不知道张迅雷是到哪里去打牌,也不知道和谁在打,反正看样子,不是赢家。
没想到,几天后,谜底就揭晓了。
那天早上,张迅雷没有到早会上讲话,但有人看到他来公司了的。而且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年轻男子。
据看到的人说,张迅雷看起来垂头丧气的,一脸的落寞。没有讲话,遇到业务员,脸皮很费劲地挤了一下,算是笑着打招呼吧!
后来两人就进了办公室,把门一关,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家开完早会,各忙各的,也没人去关注他。
后来隐隐约约听到他办公室里有争吵声,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声音。大家有些诧异,有些奇怪,彼此对了一下眼神,大着胆子去敲门。
隔了几秒,那门才打开。
眼前的张迅雷,让大家大吃一惊。
衣服被扯开了,头发凌乱,眼镜也歪了。一脸的麻木与尴尬。
而那个陌生的男子却倨傲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言不发。
于是业务员问:张总,你怎么啦?
张迅雷不搭话。
倒是那个年轻人说话了:你今天不拿钱不得行。待会儿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语气生硬,恶狠狠地。
于是有人去叫齐友鹏,一嗓子,这个办公室外瞬间就围了一群人。
张迅雷更加尴尬,那个年轻人还是那么有恃无恐。
齐友鹏这个时候很男人,进去就质问:你是哪个?凭什么到我们公司打人?
那个年轻人一看来了一个敦实的汉子,也不答话,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张迅雷。
张迅雷小声地回答:我欠了他们的钱。
齐友鹏还是不得饶人:欠钱就还,你也不能打人啊!
年轻人说:我没有打。你看到我打的?你不能血口喷人啊!
齐友鹏更生气了:你还狡辩!你看,你把他衣服都撕烂了,上面还有脚印。你敢说你没打?
一边说一边靠近,两个拳头也捏紧了。
那个年轻人说:我拉他一下,他自己摔下去的。关我什么事?
齐友鹏说:不管怎么说。你不能打人。有事说事,欠钱还钱。
到底欠了多少钱?
一边说一边拿眼神给张迅雷。
张迅雷像一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个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展示给齐友鹏看。
齐友鹏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上面的金额是8万元。
他还不甘心,拿过纸条问张迅雷:是不是这么多?
张迅雷看了看自己写的纸条,无奈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