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玩恶意的游戏
在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人们有意或无意中都在玩着一种游戏,这些游戏中固然有好的、有趣的,但也有许多是破坏性很强的,而且是妨碍身心健康的,但它的破坏性却很少被人察觉。事实上,许多人不但不知道自己在参予这种游戏,还时常指责对方的不合情理,自以为是无辜的受委屈的。这种现象多数是由于人们没有注意到,在人与人之间还存在着无言的沟通。尤其是在处理婚姻问题的时候,常常发现这类“无辜的牺牲者”,双方互相指责对方的不是,列举出对方的条条罪状和缺点,却忽视了自己该负的责任。在这种情况下,除非能够静下心来倾听对方诉说,否则这种局面是很难改变的。除了夫妻以外,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师生之间也会出现类似的问题。这些人彼此都没有觉察出正在玩这种游戏,当然不可能想到要去改正它,这种问题就会永远存在,得不到解决。
在此我们要从沟通的角度来讨论这种人际游戏,首先要说明的是此处“游戏”所包含的意思。从好的富有建设性的一面来说,游戏是双方有意或无意地依照某种规则而反复进行的、可以预测结果的相互作用的活动,游戏的结果使双方的感觉都很好、很愉快。在日常生活中,这类好的游戏包括一些社交活动、友善的仪式,轻松的玩笑,故意制造的惊喜、恭维奉承等等。注意,只有在双方都感到愉快时才能算作建设性的游戏,如果有一方不愉快,例如某些人不能忍受别人对他开玩笑,那么对他开玩笑就是一种破坏性的游戏。
我们认为在破坏性的游戏中,双方都处于一种病态的关系里,多半是在不知不觉中和对方一起进行反复的,可以预测结果的相互作用活动,游戏的结果是双方都觉得生气、愤慨,自己有理、别人无理。通常是两个人都想击败对方、取得胜利,同样的愿望冲撞在一起,必然使得问题永远存在。在这种游戏式的病态关系里,一方在不知不觉中布下陷阱(例如使对方动怒、无理),当对方进入陷阱时,目的就算达到了(也许是表现权威、拒绝同床、理直气壮等)。心理上的需要虽然一时得到满足,却也促成了游戏的一再发生。而且在每一次的游戏里,表面上看目的都是为了表示自己有理来阻止对方的不合情理;换句话说,破坏性的游戏常出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局面。每个参加游戏的人都认为自己之所以做出不好的举动是由于对方的无理造成的。双方的“我对,你错”的感觉都非常强烈,而且都自认为是“无辜的受害者”。在破坏性的游戏里,“激怒对方”是关键的一步,因为如果不是对方发了脾气,你的拒绝亲密、伤害对方等目的都无法达到,通过游戏来激怒对方,诱使他陷入不合理的境地,往往导致“因为他不合理,所以我可以愤怒”的恶性循环,来打击对方,或作出种种报复的举动。但是这些内在心理历程多半不是人有意造成的,常在不知不觉中进行,人们也很少意识到自己在操纵对方,玩这种恶劣的游戏。
要终止破坏性的游戏,需要双方都愿意检讨自己在游戏中的行为。当然,这并不容易做到,因为多数人都不愿意检讨,生怕威胁到自己本来就很脆弱的自我观念。当两个人在做破坏性的游戏时,“游戏的本质”在第三者的眼中可以看得很清楚。但是一般人观察的时候,常把着眼点放在是由谁先引起的争端,这也正是恶劣游戏中常见的一部分。仔细观察的话,游戏中常可以看到这样一种神态:“如果你这么做,我就那么做;如果你那样做,我就这样做。”就好像按照一套牌路出牌,当事人也常发现这一套重复出现的活动,例如:“又来了!”或“我们已经反反复复吵过一千次了!”你来一句,我回敬你一句,似乎两个人的兴趣不是解决问题而是争吵本身。在第三者看来,争吵的重点变成“到底是谁有理由先生气”了。
可是处于这种恶劣游戏中的人,却多半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下面我们举一个例子来说明,把它放在“心理显微镜”下逐步解剖分析,也许你会认为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吧,但是长期的不和谐正是这种相互关系造成的。让我们来看看下来这个例子。
丈夫和妻子的关系出现了问题。丈夫最近由于不负责任而被公司解雇(迟到、拖延误事等),于是整天看电视,或在沙发上打盹,或不加节制地喝酒。一提到另外找工作,他总是慢吞吞、懒洋洋的,经常还醉醺醺的,也不帮妻子做家务。在潜意识里他不能肯定自己是个男子汉,宁可扮演一个淘气的小男孩的角色,而选择妻子这样一个具有母亲角色的妻子。
妻子在一家医院的急救中心当护士长,工作繁重而又紧张。她很讨厌丈夫懒洋洋的态度,但除了大发脾气的时候,无法和他坦率地讨论这件事。因此她把不满“贮存”起来,隔一段时间爆发一次。潜意识里妻子害怕“性”,认为它很“脏”,因此也希望做丈夫的“母亲”,把他当成淘气的小男孩,而在意识里她又厌恶对待他的这种方式。在丈夫这一方,潜意识里也希望做个被母亲保护的小男孩。这就是我们所说“病态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下,他们所玩的将是一种恶意的游戏。
从丈夫这一方来看,游戏的目的是想让妻子陷于无理的境地,他用不关心的态度及多次的抗议来激怒妻子,虽然每件事单独看起来都是小事一桩,但在妻子看来,由于丈夫处处不体贴她,件件事都变得意义重大了。
那么丈夫和妻子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一次又一次的恶劣游戏呢?下面我们举几个例子,他们如果以这些方式相处,就能终止足以扼杀婚姻关系的游戏。
首先,丈夫要是能表现出找工作的果断和能耐,妻子就不会对他看电视,打盹那么生气;其次,夫妻两人应达成协议,如果丈夫忘了买做晚饭需要的东西,那么当天的晚饭就要由他来做。而且在他找到工作之后,让他尝尝下班回来赶着做饭的滋味;其三,丈夫知道他看电视、打盹最惹妻子生气,那就减少看电视的时间,不睡太多的觉,而且最好不要在妻子下班回来时看电视、睡觉;其四,妻子可以针对实际情况,约个时间和丈夫好好谈谈;其五,就算妻子的脾气已经爆发了,也还有补救的办法。妻子可以把自己非常气愤的感觉说出来,理智地(不要无理)提出要求。而丈夫其实也没醉到连对妻子表示理解和体贴都做不到的地步,他可以保证从当天早上开始改正自己的行为(当然要注意,保证不能落空,否则又会进入另一场游戏——“空头支票”)。
下面我们再举一个例子,也许更能说明婚姻关系不和谐的原因。
一位妻子抱怨她丈夫对她不够好,但是实际上是她自己在阻挠她丈夫关心她,因为丈夫从妻子对他的行为上得到结论:“不论我对她多好,她都要挑毛病;那我还费什么心呢?算了吧!”下面是这位妻子常做的游戏:
妻子嫌她丈夫不带她出去上餐馆换换花样吃饭。但事实并非如此,每当丈夫提议到某家餐馆时,妻子就说:“又是那一家!我们非得每次都去那一家不可吗?”反过来说,如果他让妻子选择,她又嫌他没主见。或者她会说:“我们每次都自己吃,为什么不换个花样,找一对朋友一起去呢!”丈夫若提议和对街他的同事夫妇一起出去,她又会说:“为什么我们每次都要和他们出去呢?难道再没有别人了?”(相反地,他如果提议和一对不太熟的夫妇一起出去,她又会说:“我们每次都非和陌生人一起出去不可吗?我想最好和熟一点的朋友”)。如果最后丈夫说:“好,那么我们跟某某夫妇一块出去好了。”妻子就会找出她的王牌,叫道:“你已经把我出门的兴致破坏光了,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也要争论这么长时间,我已经不想出去玩了。”丈夫这时也打出他的王牌:“好,以后我要是再让你和我一起出去,我就是乌龟王八蛋!”两个人似乎都打“赢”了;都让对方显得不合理,并因此而生气,也都认为自己尽力而为了,现在只好放弃了。但从夫妻关系的观点看:两个人都输了,因为他们性格中破坏性的部分已经脱了缰控制不住了,必然会极坏地影响到夫妻关系的融洽。
在一般人看来也许会认为丈夫在这场游戏中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是事实不尽然如此。因为在他们之间这个游戏已发生了不止一次,丈夫应该知道他妻子要打出什么王牌,因此可以把他的左右为难说出来,以终止游戏的进行,例如:“我想我最近一直没怎么带你出去吃饭。我很想带你出去,你看看咱们去哪一家好。”不论妻子是否刁难,至少丈夫已尽力而为了(千万不要以妻子的恶劣反应为借口)。而对妻子来说也可以用不挑剔的眼光或提出建议来终止这场游戏。另外还有一种“错误的骄傲”的游戏,把游戏的双方都弄得很凄惨。这种游戏形式很多,最常见的是朋友、情侣、亲人之间在吵架过后的等待,双方都在等着对方先“采取行动”妥协。万一双方都很固执,也许两人之间一辈子也不讲话了。
还有许多例子是关于父母子女之间的破坏******的,例如“唠叨”就是,因双方都在等着看谁先“投降”,请看下面的例子:
母亲终于“投降”了,带着她的孩子到商场去买一架望远镜。这望远镜是他在广告上看到的,问妈妈能不能给他买,母亲回答得模棱两可:“唔唔”。使得他不停地烦扰她,她也推托说:“太贵了。”(但儿子说要用他自己的压岁钱买),“先问问你爸爸”,(“但我昨天刚问过爸爸,他说只要你答应就行了”),或“你会再弄丢”等等,最后她打出王牌:“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你会弄丢的!”儿子也可能打出他的王牌——大吵大闹,或赖在店里不走,或其他报复举动。
一般人看来,也许会认为儿子是他母亲敷衍推托的受害者,但是这位母亲自己也是受害者,因为他们母子两人在共同玩着这种恶劣游戏,只是形式不同而已。母亲明知她的踌躇不决会引起儿子的什么样的反应,应该全面考虑种种因素,尽快下定决心,免得造成孩子的烦恼。从儿子来说,这类事情发生过那么多次,他应该知道母亲惯用的方法,如果他真想得到那架望远镜,就不该使自己陷入吵闹不休的地步,应该委婉地向母亲陈述理由。甚至当母亲打出王牌:“我就是觉得你会弄丢的”时,也可以象这样建设性地对妈妈说:“妈妈,我说了请你不要生气,还没买来,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弄丢呢?”以坦率、尊重的口吻向父母说话,这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
在以上的事例中还少了一些色彩性的东西,如果我们用录像机把事情的整个经过都录下来,就可以看到并听到这位母亲迟疑的口气、及拒绝时愤怒的表情,儿子吵闹要赖的声调及愈来愈愤怒的表情,这样一来你就不会认为他是无辜的受害者了。总而言之,他和他母亲陷入了恶劣的游戏中,如果不认识到这一事实,就永远无法得到改正,家庭里也就永远不得安宁。
另一类恶劣的游戏是建立在“人的需要可以决定他对事情的知觉与记忆”上的,我们看看下面的问与答:
问:上星期我那14岁的女儿问我,她下周末(就是今天)能否到同学家去住一夜,我记得当时回答她“不行”,因为我们星期天一早就要到一个亲戚家去拜访。昨天她提醒我,说我答应过她。现在,她正在为我的“失言”而生气,我该怎么办?
答:你首先应该告诉她,人不仅对事情的记忆会有不同,就连听到这件事当时的感觉也会有所不同,这牵涉到知觉的问题。例如两位目击者都说的是实话。但目击者对同一件事却可能看到不同的情形。当一个人心里有某种需要的时候,在观察事物或回忆时就有可能歪曲事情的真相。因此,你要告诉她,你理解她之所以“的确”记得你答应过她,正如你“的确”记得她听错了一样。这种曲解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可以被理解接受的。但如果经常发生就会形成恶劣的游戏。最好的方法是,任何事情一发生,就把它记下来,就绝对不会有误解和曲解了。
至于这位母亲该怎么办,我们还是去问问这位儿女,看她能否想一个好办法,在星期天的一早从同学家赶回来和家里人一块出发,当然这要在不打扰同学的家里人的情况下。如果能做到,完全可以让她去住一夜。不能的话,不论是否曲解了记忆,现在都必须接受这一事实,并要对她表示同情她的困难处境。你可能对孩子这样说:“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你自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我会支持你;如果你也没有,那就只好算了!”(但是注意不要用冷漠、漠视的口吻说)。
从以上几个例子中,我们看到父母如果不把自己当作受害者,而遵循建设性的沟通秘诀,就不会陷入到恶劣的游戏之中了。在这里,我们要强调一点,那就是对自己的感觉要诚实,并且牢记,不要玩恶意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