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你我依然在红楼·夏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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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贾母开导邢夫人:和谐稳定最重要

第四十七回 呆霸王调情遭苦打冷郎君惧祸走他乡

邢夫人傻乎乎地来了,但贾母不会真生她的气,没有哪个领导会真生一个傻子的气。贾母其实从不担心贪点小利、傻头傻脑的邢夫人,她防备的恰是王夫人。一听说贾赦要娶鸳鸯,贾母的第一反应是:王夫人在背后使坏。

直到此时,贾母才真正弄清此事与王夫人无关。其实,她还是没有弄清另一个真相,贾母一向低估只知吃喝嫖赌的大儿子贾赦。

邢夫人……自己也觉得愧悔……贾母见无人,方说道:“我听见你替你老爷(你丈夫)说媒来了……”邢夫人满面通红,回道:“……我也是不得已儿。”

贾母道:“……你也想想,你兄弟媳妇(王夫人)本来老实,又生得多病多痛的,上上下下那(哪)不是他(她)操心?你一个媳妇(你儿媳王熙凤)虽然帮着,也是天天‘丢下耙pá儿弄扫帚’(放在田里的活干家里的活,比喻忙。耙子:用于收集麦杆树叶等的竹制农具)。他(她)们两个就有一些不到的去处,有鸳鸯那孩子还心细些……鸳鸯再不这样,他(她)娘儿两个,里头外头、大的小的,那(哪)里不忽略一件半件,我如今反倒自己操心去不成……他(她)还投主子们的缘法,也并不指着(指望着,北方方言)我和这位太太要衣裳去,又和那位奶奶要银子去……他(她)说什么……没有不信的。所以不单我得靠(得以依靠,北方习语),连你小婶(你弟媳妇王夫人)、媳妇(王熙凤)也都省心……我正要打发人和你老爷(贾赦)说去,他要什么人,我这里有钱,叫他只管一万八千的买。就只这个丫头不能……”

贾母一席话,话重心长,深谋远虑,以情动人,她反复告诉邢夫人,你兄弟媳妇王夫人不容易,身体不健康,还天天带病坚持工作,大小事情都操心,这样的劳动模范打哪去找啊。还有你的优秀儿媳妇王熙凤,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工作起来不要命,一天到晚扑在工作上,所以才有了贾府今天的大好局面,所以才有了你我安乐轻松的幸福生活。鸳鸯这个孩子做事仔细,能弥补王夫人王熙凤姑侄二人的疏漏,人又实在又低调,又得主子们的人缘,又得大家的信任,我也省了心,你啊你啊,怎么就那么糊涂呢,怎么就打上了鸳鸯的主意呢?贾赦喜欢女人不要紧,我这里有钱,我给他报销,腐败一点不要紧,关键要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维护稳定;“一拃zhǎ没有四指近”,人是自家亲。

贾母此时倒说王夫人为人老实,真是可笑,她刚才不还怒中吐真言,大骂王夫人背后算计自己吗?王夫人的身体状况书中并无交待,从其信佛来看可能有些问题,但绝不会像贾母说的那么差;王凤姐忙吗?当然忙,中国领导哪有不忙的,但王凤姐是忙得像贾母所夸得那样不可开交吗?

相对于邢夫人来说,王夫人与王熙凤姑侄是强者,是领导,贾母只是一个劲儿地做弱者的思想工作,逼着邢夫人承认:领导们很忙,领导们不容易。我想,邢夫人一定会在心里说:我多么想分担一下她们的工作啊。

贾母说了半天,无非是希望和谐稳定。然而,中国专制统治者都不希望手下团结,都希望手下人斗。“不斗能行吗?”这是大人物说过的。是的,他们不内斗,我怎么管理呢?其中之“术”让人心惊,却让不知法制的愚人津津乐道。

我搞不清是因为邢夫人没有工作能力而不得贾母信任,还是因为不得贾母信任才变得没有能力;正如我搞不清是因为贾赦只知享乐才不得贾母信任,还是因为不得贾母信任才自甘堕落。故事在其乐融融之中,和谐地结束了:

贾母……说毕,命人来:“请了姨太太你姑娘们来说个话儿;才高兴,怎么又都散了?”丫头们忙答应着去了,众人忙赶的又来。只有薛姨妈向丫环道:“……你就说我睡了觉了。”那丫头道:“好亲亲的姨太太、姨祖宗……我背了你老人家去。”薛姨妈笑道:“小鬼头儿……”……

贾母忙让坐,又笑道:“咱们斗牌罢(吧)。姨太太的牌也生,咱们一处坐着,别叫凤姐儿混了我们去。”……凤姐儿叹了一声……“……场子没上,左右都埋伏下了。”说的贾母、薛姨妈都笑起来。

很明显,薛姨妈生气了,(王夫人、王凤姐肯定也生气了,只是不敢说)小丫头也为难,请不回来薛姨妈怕是要被处分的。这个聪明的小丫头真乖巧真会说话,把气呼呼的薛姨妈逗笑了。贾母又恢复了应有的客气,拉上薛姨妈赌博玩,赌博也是富有中国特色的交往路径。

到了此时,我们才彻底明白,为什么王夫人、王凤姐一直对贾母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大家说,贾母是个好东西吗?贾母只凭空口说说能解决家中的矛盾吗?这叫抱薪救火,火必更燃。

贾母虽然不缺钱,但还是喜欢赢钱玩,以便开开心:

斗了一回,鸳鸯见贾母的牌……只等一张‘二饼’,便递了暗号与凤姐儿。凤姐儿……忙笑道:“我发错了。”贾母笑的已掷下牌来,说:“你敢拿回去!谁叫你错的不成?”

赌场上有句行规叫“落地为牌”,所以贾母笑责王凤姐:不许你反悔!但是,贾母出口有声的话,还能拿出去吗?反悔有用吗?

贾赦绝对没有想到鸳鸯上访会成功,最后弄得个“光腚推磨——转着圈儿丢人”,并彻底得罪了老妈、贾府最高领袖贾母。从此,王夫人与王凤姐的权力就更大了;从此,贾赦更加堕落了:

贾赦无法,又含愧,自此便告病,且不敢见贾母,只打发邢夫人及贾琏每日过去请安。只得又各处遣人购求寻觅,终久费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来,名唤嫣红,收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