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快乐心灵的母爱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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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春天的想念(4)

我的孩子断奶后,母亲就回去了。在家休息了大概一两年吧,我小哥博士毕业南下广州、嫂也刚生了孩子,事业刚起步,母亲就在家里念叨,他们的孩子怎么办啊?我们安慰她说,他们会请保姆的。可母亲不听我们的劝告,执意要去帮自己的儿子带孩子,好减轻他们的负担。我们拗不过他,只好把她送到广州,没想到这是厄运的开始。到了广州后,她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和小嫂有着很多习惯的差别,婆媳产生了矛盾。因为母亲远在广州,性格本来就内向,81找不到人诉说,而我哥又经常出差,母亲大病了一场。打电话回来,我弟弟连忙去把母亲接了回来。母亲开始不肯说原因,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下,断断续续?说了一些,好像是哥哥出差后嫂子把所有吃的东西都锁起来了,还经常说母亲,洗的尿布不干净。我的母亲为他们带孩子,她居然对母亲这样。所以我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的小嫂。不说是她害了我的母亲,起码让我母亲少活了10年。可我母亲在临死前居然对我们说:“你们一定要原谅静静啊!她年轻无知。她要回来玩的话,你们不要给她脸色看啊!”我们点头答应了,可我从内心来说真的无法原谅她。

就这样,母亲在病痛中度过了两年。在发现她得了癌症之后,我每个星期都要回去看望她,虽然我离她很远,但我已经隐隐感觉我见她的机会不多了。癌症已经把母亲折磨得不像样子了,有时她想忍住疼痛,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堆,我看见了忍不住掉下眼泪。有时实在疼得受不了,就不断地呻吟,我的心就像刀绞一般。我甚至想到安乐死,我想叫医生结束我母亲的痛苦,可我又想让她多活几年,哪怕她就是只有呼吸让我觉得她的存在我也满足了啊!我苦难的母亲,我多灾多难的母亲!我真的希望自己有回天之力,让我的母亲少受点痛苦。

可能自己感觉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母亲坚决要求出院,我们都不同意,母亲说:“我的病我知道,虽然你们瞒着我,可我知道已经看不好了,我不想死在这个冰冷的医院里。你们要是不把我弄回去,明天你们将看到的是我的尸体。”

没办法,我们只好把她送回家去了。那次,我要走的时候,母亲突然一把拉着我的手说:“我真的很疼。”我的眼泪哗地像决堤的江水奔涌而出。我想我的母亲不是疼得没有办法她是不会对我这样说的。我是她的女儿,应该最知道她的,她真的很平凡,她是很疼,她要告诉我,她真的很疼!我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边哭边大声叫道:“婶娘,我知道的,我愿意疼的人是我,我愿意为你疼!”那是我第一次号啕大哭,几个哥哥站在一边也是眼睛红红的,我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母亲也哭,她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看到天色不早了,大嫂怕我赶不上车了,过来把我们的手分开,她先对母亲说:“她明天还要上班呢!你不会有什么事的。”母亲巳经伤心得说不出话来,冲着我点点头。大嫂又对我说:“你走吧,好好上班啊,这里有我们照顾呢!”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出了家门。我在想上天不是很公平的么?好人不是一生平安的么?为什么它对我的母亲这样不公平呢?为什么好人不能一生平安呢?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一到周末,我就往家里赶,我一心就想见我的母亲,

;!?哪怕就多看几眼,我也足够了。当我迫不及待地赶回家时,母亲正在睡觉,很安详,很平静。我当时觉得以前的事就像是一场梦。我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永远不前进。过了一会儿,母亲醒了,睁开眼睛望了望我,很平静地问了我一!句:“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怎么不上班啊?”我告诉她今天是周末,她突然很生气地说:“快回去上班!你来干什么啊?也不好好工作!”我疑惑了,这是怎么:啦?父亲过来说母亲现在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疼痛好像减少了,我一听,泪水又一次涌出我的眼眶。这不是说明她的日子不多了吗?于是那两天我一直陪在她左右。

又过了一个星期,好也是星期五,凌晨5点左右,我接到大哥的电话说母亲已经去世了,这时我的心情相反变得很平静、很平静,我没有掉一滴眼泪。我在心里默默地说:母亲,走好!

我以为我的眼泪已经哭完了,可当母亲被推到殡仪馆火化的时候,我又一次忍不住哭了,我亲爱的母亲在一刹那间就化为了灰烬,成了一缕淸风,成了1一丝空气……

母亲,你是不是想我了?我很想你的啊!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在梦里告诉我吧!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愿意做你的女儿!

从发病到去世,前后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妈竟然抛舍下诸多的儿女,抛舍下这个家,独自一个人去了。

1997年初,妈的身体便显现出些微的异状来。起初是浑身无力,打不起精神,胃口不大好,吃不下饭。但我们都没太在意,总以为这是妈劳累过度所致,休息调养一下自然就会好的。可是到了三四月间,妈的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呈恶化状态。身体日渐消瘦,思维也不似往日那般清晰,言行举止间已是老迈无力了。妈毕竟是年过60的人啊!我们不放心,商量着要给妈治病。可妈总说没什么关系,不碍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后来,禁不住我们数番请求才去了几次医院。说是医院,其实都是些乡间极常见的诊所。设施简陋,没什么诊疗设备,甚至连基本的血液化验都做不了。医生们只是简单地问了问病情便草草地下了结论:贫血、营养不良。而我们却轻易地相信了,并且天真地认定妈患的不过是一种极普通的病。正因为我们的听信盲从、大意疏忽,妈才失去了最后医治的机会。知道妈贫血后,姐姐们都忙于买各种营养品给妈补血,而我也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安心到师范读书。然而,

时间不长,妈的身体便每况愈下,越来越糟。几个月不到,人憔悴衰老得不像样子,一头亮丽乌黑的头发变得灰白干枯缺少光泽,思维也开始变得混乱糊涂起来。她常常忘了拿东西或者走错房间或者弄不淸楚自己正在干什么,有时甚至于喊不准我们的名字。

看妈这个样子,我们才惊慌起来,赶忙带妈去市医院拍片检査。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各种检査显示,妈得的是胰腺癌,且已到了晚期。姐姐们束手无策,一时慌了主张。而我仍然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总幻想着会有奇迹出现。虽然,自那以后,我隔三岔五地带妈进出于这个诊所和那个诊所,吃完了这服药又服那服药。药不知服用过多少,可是依然没有能挽留住妈的生命。妈在一个凄风苦雨的日子里,到底还是去了!

妈的一生太苦,从没享过一天清福。爸的过早离世,使妈从40挂零的年纪就成了寡妇,单独承担起抚育8个子女的重任。为了生计,她日夜操劳,忙里忙外。十多亩田、四五亩地,妈硬是靠自己单薄瘦削的双肩扛了起来。哥分家;早,大姐和二姐也相继出嫁了,家里剩下的全是些只知道张嘴吃饭不能够干活的、人。没人耕田耙地,妈自己来;没人育秧播种,妈自己来;没人推拉扛运,妈还是自己来。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女,妈硬是耗尽了她身体内的最后一滴血汗。

后来,我们都慢慢长大了,也渐渐地有了些“出息”。五姐大学毕业后参;加了工作,我也考人师范正在就读。其他几个姐姐结婚后也大都生活和美、快乐幸福。按说妈是该享享清福了。可妈仍是不舍昼夜地劳作,她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她耕种了一生的田地。就在她60岁生日过后,我们几次劝说她不要劳动。可妈总说我还在读书,还需要花钱,等我将来毕业了,她一定放下锄头,洗干净手脚,好好地享几年清福。然而世事沧桑、祸福难料,妈终归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妈一共生育了9个子女。除了一个送人抚养外,其他8个全都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对于辛酸艰难的过去,妈从不提及。但我们都知道那是一段泪水和汗水掺杂在一起的苦日子。家中十余亩田地需要人耕种,七八口人的吃饭穿衣需要维持,甚至于还有五姐和我读书要供着!妈没有别的办法,除了苦便是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可妈却一下子老了,生命在一天天地缩短。

妈待儿女都很好,没什么偏袒。她常和人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十指连心咬哪个都疼。她总是尽量做到公平对待每一个子女。哥是家中的长子,即便再苦也要读书,最终勉强读到高中毕业。几个姐姐也或多或少地读了些书,这在子女多的家庭并不多见。最幸运的该是五姐和我。五姐不但念了髙中还上了大学,这在当时曾引起不小的轰动。她是我们家也是妈培养出来的惟一一个大学生。至于我,在家排行最小,妈更是宠爱有加、细心呵护。从我8岁开始,妈就送我到小学读书。其后小学毕业升人中学。中考落榜后妈又坚持要我插班复读。尽管那些在一个贫穷无依的家庭里是多么的不容易。可妈在这件事上表现得相当固执。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关系、托熟人、想法子为我寻找机会。后来,我终于醒悟,也便开始好好地读书。直到我考上师范后,妈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下了些。她在世时常说,要等我毕业参加了工作、结婚后成了家、有了自己的事业时她才放心。就在她受病痛折磨的大半年时间里,她还常常对人说,她不能那么早就死,她还要多照顾我几年。如果她死了,还有谁能够照顾我呢?妈知道哥是个自私的人,只会顾自己不会想别人。姐姐嫁出去,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到底不能帮我多少。所以,她在世一天就要努力一天。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我——她最亲最爱最疼最小的儿子。

我知道妈是世上最爱我疼我的人,否则她不会为我做出那么多的努力和牺牲。她总是说要在自己有生之年看着我生活得很好,看到我带给她的荣耀和满足。她耗尽一生的精力和时间似乎都为了验证这一点:她有一个爱她孝顺她的乖儿子,她辛苦操劳一生为的就是能让我过上好日子!

而我却不止一次地让妈伤心失望。读书时不认真努力,做事情糊涂马虎,甚至于说话也没轻没重。它们是多么严重地伤害过妈的那颗心啊!她常常为我担忧、害怕,又不停地为我的将来谋划、打算、着想——在妈眼里,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需要她引领、照料、搀扶……

可是妈终归没有等到她放心的那一天。她撒手西去的时候我师范还没毕业。她带着遗憾和担忧走了,抛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尘世间挣扎……

妈,既然你知道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生离死别,逃脱不了冥冥之中的注定与安排,您为什么还要带着遗憾和伤悲而去呢?为什么还要在另外一个世界不停地为我操心劳累呢?

即便我写尽所有的文字,也不能写尽妈对我博大深沉的爱;即便我今生今世不停地追忆和忏悔,也不能表达我对妈的歉疚和感激。

1997年12月9日,妈满含着对尘世的牵挂和眷恋永远地去了!而我,还得好好地生活。为了妈,也为我自己!

一个深夜,弟弟从深圳打来电话,他说:“我梦见咱妈了,她走得很快。”我惊得说不出话来,猛然挂了电话。

几秒钟后,电话铃又在沉寂的楼字间响起,我再一次拿起听筒,又听见弟弟柔柔的声音,我说:“我怕这也是梦的一部分,因为,就在刚才,我也梦见了她,还拉着架子车。”

母亲走得很快的情形,我只在童年见到过。

我一出生母亲就老了。她42岁时有了我,两年后,又有了弟弟。在此之前,她因为没有男孩子而饱受欺负。她一个人在老家,埋头干着农活,从不曾在人前髙声笑语。

最早的记忆,是母亲纺线的背影。那时家里有一辆纺车,放在一间很暗的屋子里。母亲背对着我,一手摇纺车,一手拉棉线,左脚边点一盏煤油灯。

纺车嗡嗡地唱着,无限缠绵,仿佛没有尽头的乐音,就成为我最早的催眠曲。母亲时常俯下身子,从灯光里拉出一根细细的线,再扬起胳膊,四周伴着狗叫、鸡鸣、铁器磕碰的声音和老人的咳嗽。

纺出线来,就拿到集上,换来粗布、食盐。饼干和糖是换不到的,只有等父亲带些回来,不过那时他已经被打成右派,在庄子里也抬不起头来。

我在四五岁时常跟母亲去赶集,十多里的土路,走累了就闹。这时,她就许下各种各样的好处——其实从不曾兑现,最多是假装解手,从公社的地里偷偷摘一把碗豆。

我们有了衣服和鞋,这些全是母亲自己做的,她也有几个要好的邻居,常坐在一起探讨针线活:怎么规划一块洋布了,又有什么新鞋样子了,鞋底怎么打浆才结实,针脚够不够密了,谁纳的底子最结实齐整了,如此等等。

那时的乡下女人,第一要看地里活,第二要看针线活。这两样母亲都在行,她有一个很花哨的纸包,像现在的影集一样,里面装满一家人的衣服纸样、鞋样等,在当时是非常时罨的。

我的第一个书包,就是她照着这些图案,用三角形的碎布拼成的,五彩缤纷,装饰性极强,让我觉得上学很光荣、很美气。

有一次,妈妈正在洗脚,弟弟看见了,问她:“你的脚咋弄哩?”

母亲好笑地说:“小时候不听话,叫猫咬哩!”弟弟就很惊恐,因为母亲是小脚,四个脚趾完全折在脚底下,只有大脚趾是直的。

“那不痛吗?”

“痛啊母亲笑着说,“天天痛呢!”

母亲是有两条很长很长的裹脚布的,从脚上一直缠到小腿,就像电影里的八路军那样,这让她走路像阵风似的,直到1985年的一场车祸,才让她停了下来。

那天,我们兄弟第一次到邻县去赶集,中午回来,刚到家门,就得知母亲出了车祸,被一个骑车上学的学生撞倒:右腿股骨骨折!

目击者说,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缠着小脚,跑得慢,她是一定能避开的。母亲摔在柏油路上,再也没起来。当时,她已近六十岁了,经过几次不成功的手术,右腿只用儿块金属片固定在股骨头上,一到天阴下雨,就疼得彻夜难眠。但她坚决不同意截肢,父亲说,母亲爱美着呢。年轻时,又白又高,爱穿一身白,头发梳得光溜溜,走在路上,真是风摆柳呢。大姐也这么说,弟弟长得最像妈年轻时的样,又高又白,脸面头也好。

难怪弟弟一年领回一个女孩子,母亲到死也不知哪个是她的儿媳妇。

有一次,我在书上看到藤野先生向鲁迅询问小脚的裹法,后来又听说一位学贯中西的国学大师最爱嗔女人的小脚,且以收藏女人的鞋子为乐。但是直到现在,我仍然没有弄明白,中国的文人,中国的美学,如何会发展到如此畸形的程度?

母亲的鞋子是越来越难买了,平时穿小孩子的球鞋,但那容易打滑,尤其是在湿地。1997年大姐在郑州看到有卖小口布鞋的,一下就买了5双。母亲再在右脚的那只鞋的后跟处,加上一层厚厚的橡胶。因为长期的萎缩,右腿已经比左腿短了5厘米之多。

情形越来越糟。她上厕所时摔了一跤,躺在床上打了一月的吊针;我到深圳时,她又在水泥地上跌了一次,骨头完全错位了,却仍坚持不去截肢;2001年,因为长期的煤气中毒,她又陷入了痴呆的迷宫。

我从新乡学习3个月回来,她坐在门口的轮椅上,看到我,竟像孩子似的兴高采烈,不停地向邻居说:“俺儿回来了,俺儿回来了……”一直跟到屋里,愣愣地看我弄这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