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存有三本厚厚的笔记,故事都是一八九四年发生的。如果要我从这些故事里面选出一些最有趣的、最能表明我朋友特殊才华的故事,说起来真有些不容易。我从头到尾翻了一下,这里面有可怕的红水蛭案件,有银行家克罗斯倍被害案件,有阿得尔顿惨案,有英国古墓奇异葬品的失踪案,还有非常出名的史密斯—莫梯继承权案件。在这些案件中福尔摩斯因为追捕到了布洛瓦街的杀人凶手贺芮特,受到了法国总统的感谢,也得到了法国勋章。虽然这些都是写故事的好材料,但是我认为这些都不如约克斯雷旧居的案件,这里面有许多令人心悬的故事情节,像青年威洛比·史密斯的被害,让人一想起就不由心惊肉跳。
这个故事发生在十一月底,那天天气非常恶劣,狂风夹着暴雨。深夜,福尔摩斯和我坐在一起,他静静地用一个高倍的放大镜辨认一张纸片上的残缺字迹,我也默默地看一篇新出版的外国科学论文。屋里安静温馨,外面狂风肆虐,暴雨急骤。说起来也令人奇怪,我心里突然感觉到在这城市中心,周围数十英里之内全是高楼大厦的地方却不比那些郊外田野中的小土堆更坚固。在整个大自然面前,整个伦敦是那么弱小,我深深地意识到对于人类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威胁。
我站起来从窗上向外望去,远处出现了一缕灯光,照得有水的马路闪闪发光,这时,从牛津街的尽头驶过来一辆单骑出租马车。
福尔摩斯收拾好东西也站起来说:“华生,幸亏我们今晚留在家里。我的收获很大,虽然这都是些费心的工作。好了,这些也不过是十五世纪后半世纪的某所修道院的材料。喂,你仔细听,这是什么声音?”
在杂乱的风雨声中,传过来嗒嗒的马蹄声,还有车轮声。我从窗外看到了刚才的马车在我们的门前停了下来。
我看到一个人从马车里走了下来,“他要干什么?”我惊奇地问。
“他是来找我们的。赶快把大衣、围巾、套鞋、雨伞拿出来。赶快,不过,如果他是来找我们的,就一定会等我们。亲爱的华生,现在已是深夜了,别人早就睡了,你先去开门,我收拾一下东西。”
我下楼打开门,让那个人进来,原来是那个被福尔摩斯一直很器重的年轻侦探——斯坦莱·霍普金。
福尔摩斯看到我进来,急迫地问道:“他是谁,让他进来了吗?”
看到他跟在我后面,福尔摩斯站在楼梯上面笑着对他说:“亲爱的朋友,快上来吧,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希望你心情愉快。”
他随着我来到楼上,雨衣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他脱下雨衣,我随手把它挂在衣架上,福尔摩斯看他有点发冷,让他坐在火炉旁,并把炉火捅得旺旺的。
然后,福尔摩斯拿了一支雪茄递给他,对他说:“亲爱的霍普金,这样的夜晚,你先喝点饮料,暖暖身子,然后再说说你今天来的目的。”我给霍普金端了一杯开水,往里面加了点柠檬递给他说:“这可是一剂良药呀!”
霍普金喝了点水,放下杯子说:“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我有重要的事找你,我今天下午一刻也没闲着,对了,你看了晚报没有?”
“我今天看的,都是十五世纪以前的事情。”
“不过,不看也没有关系,那一小段报道一点都不符合事实。今天我去过现场,约克斯雷位于肯特郡,它距离凯瑟姆七英里,离铁路线三英里。三点十五分我接到电话就过去了,走到的时候是五点钟,我仔细地调查了现场,回来的时候恰好是最后一列火车,然后我从查林十字街雇了一辆出租马车来到你这儿。”
“你是不是没有弄清楚这个案件?”
“是的,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我觉得这个案子乱极了,当然,表面上看起来挺简单的。可是,我实在想不通,这个人被害的原因是什么?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有理由害他。但是他的的确确是死了,而且还是他杀。”
福尔摩斯听了,燃了一支雪茄,然后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刻钟,他说:“请你把事情的经过谈一谈吧。”
斯坦莱·霍普金说:“事情的经过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不过,我还是说一遍给你听:大约几年前,一位六七十岁名叫考芮姆的教授买下了这座名叫约克斯雷旧居的住宅。这位教授知识丰富,学问很深,邻居都很喜欢他。但他身体有病,一天中只有一半的时间拄着手杖出来走走,或让园丁用轮椅推着他到处看看,另一半的时间只能躺在床上。他的家里有四个佣人,一个是管家马太太,她是一位年龄较大的妇女,一个是年轻的女佣人苏珊·塔尔顿,第三位就是死了的教授的秘书威洛比·史密斯先生,他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他的工作是把教授的口述记录下来,帮教授查查资料和有关的书籍。他对工作认真负责,教授也很满意。他行为很端正,性格也很温和,没有仇人。还有一个是推轮椅的园丁,莫提迈尔,是个军人,曾参加过克里木战争,现在从军队里领取抚恤金。那两个女佣品行也很端正,和他也没有什么过节。但他还是被别人谋害了。”
狂风怒吼,雨点啪啪地打着窗户。我和福尔摩斯两人同时向火炉靠了靠。这位年轻的侦探看了看我们俩,又接着说了下去。
考芮姆教授只顾他的工作,对于工作以外的事一概不理。他过着简直与外界隔绝的生活。那几位仆人也都和他一样,几个星期都没走出大门一步。史密斯来了没多长时间,他甚至连一个邻居都不认识。每天,他除了工作外没有别的事可干,过着和教授差不多的生活。那两位妇女也好几个星期没走出这个园子了。园丁莫提迈尔也是一个好人,他住在花园一侧的三间简陋的农房里,花园的大门上有个门闩,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能进来。而且它距离从凯瑟姆到伦敦的大路只有一百码远。
事情发生在上午的十一点多,当时,考芮姆教授还没起来,因为他有一个习惯,每当天气不好的时候,他总是在床上多呆一会,所以那天他午后才起床。女管家起来后一直在干活。女佣人苏珊·塔尔顿在楼上的卧室里收拾窗帘。那天,她听见威洛比·史密斯从他的卧室兼起居室出来,从过道里走到楼下的书房里,书房正好位于苏珊脚下的那一间,所以,她能够清楚地听到一切。她只听见一声开门声,没有听见关门声。她依旧干着她的活,突然从书房里发出了极其可怕的叫喊声。那声音沙哑、绝望,使人心惊胆颤。由于声音过于凄凉,她没有听出是男是女。后来,她又听见有脚步声传出来,之后又恢复了安静。她惊讶极了,也害怕极了,过了好一会,她才镇定下来,悄悄地走下了楼。她把书房的门推开,看见有一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这人正是威洛比。开始她并没有发现伤口,她蹲在地上正想把他拉起来,却发现鲜血从他的脖子上流下来,脖子上有一个很小但很深的洞。我调查时发现他的颈动脉已被切断了,行凶工具是一把象牙小刀,这是教授书桌上用来封文件的,当时就放在不远的写字台上。
开始苏珊以为史密斯已经死了,所以她用冷水瓶朝他的前额上倒水。刚倒了一点,威洛比却睁开了眼睛,然后,他艰难地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教授,是她。’苏珊向我说了几遍这句绝对是威洛比的原话。苏珊说当时威洛比还想说些什么,但只举了举右手,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然后放下手就死了。
“这个时候,管家马太太也到了现场,不过,她再也没有机会听威洛比的遗言了。看到这些,她就留下苏珊看着现场。自己急忙跑到楼上教授的床前。她发现教授此时还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吓得脸色发白。因为他也听到了可怕的声音,我跟他说了威洛比的遗言,但他也解释不出来‘教授,是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认为这可能是威洛比说的胡话。教授在案发后立即报了案,是当地的警察打电话给我的,在我去之前,案发现场一点没动。福尔摩斯先生,我实在是琢磨不透,所以想请你发挥你的头脑,运用逻辑推理一下,只有你才能破解此案,条件和人物就是这些。”我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故意戏谑地说道:“不,这里面还缺少一个人物,就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不过,霍普金先生,你先说说你对这件案子的意见。”
“对了,福尔摩斯先生,我画了一张简略图,从上面可以大致看出各房间的位置及各处设置。这样,你会更加明白我的叙述。”
他拿出那张简图,递给福尔摩斯。我也站起来,去看那张简图。
霍普金又往下说道:“这张图非常简略,我只是画了一些我认为重要的地方,不过,其他的地方能根据我的叙述想象出来。我们先来设想凶手沿着花园的小道,从后门走进书房。当然也可以从别的地方,不过这是通往书房的最短的一条路。凶手作案以后,他一定是按原路逃走的。因为书房的另两个出口,一个被苏珊在下楼的时候锁上了。另外一个是和教授的卧室相连。所以,我一开始调查,就留意了花园的小道,小路下面非常湿润。但是,我在观察的时候,却看不出足迹。看来这个凶手一定很狡猾。因为他只沿着小道旁边的草地走过,草被踩倒了。而且这肯定是凶手踩的,因为在下雨之后,园丁和仆人都没有去过那里。”
这时,福尔摩斯打断谈话,问道:“喂,请停一下,这条小道向外通往何处?”
“通往从凯瑟姆到伦敦的大路。”
“这条小路有多长?”
“大概有一百码的样子。”
“那出了大门,有没有足迹呢?”
“没有足迹,因为大门附近都是砖铺的路。”
“那么,大路上呢?”
“从凯瑟姆到伦敦的大路,都被人踩成了烂泥。”
“唉,这就没办法了。那么花园小道旁边的足迹是进去时还是出来的时候踩的?”
“我仔细看了,但是没有分辨出来。”
此刻,福尔摩斯先生有点急了。
他说:“是的,我承认雨也大,风也猛,把线索全都给冲掉了。这是连我都没办法的事。霍普金,我想问你一下,在你无可奈何的时候,你最想干的事是什么?”
霍普金没有回答福尔摩斯,他又继续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还要告诉你一些情况。我敢肯定,威洛比一定是被杀死的。我仔细看过,刀口是在他脖子的左边,而且这刀是从后面向前刺过去的。这足以能排开自杀的可能性。”
“是不是他自己摔倒在刀子上?”
“不可能,刀子放在离尸体几英尺之外的写字台上。”
我敢保证一定有人走进了这间书房,所以,我仔细检查了通往书房的过道。这过道是用椰子毛编的垫子铺的,但垫子上一点痕迹也没有。我也调查了书房,书房里没有多少家具。有一个写字台,下面是一个柜子。柜子中间有个小柜,用锁锁着。两边是抽屉,上面没有锁。抽屉里放的都是平常用的东西,小柜子里放了些特殊文件,但一点动过的样子都没有。教授看了一下说没有丢任何东西。
“不过,我在检查尸体的时候,从死者的手里发现了一件东西,不知是不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说着,霍普金站起来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副金边夹鼻眼镜,而且眼镜的一端垂着一条已断成两截的黑丝带。
他一边向福尔摩斯递去一边说:“这副眼镜一定是凶手的,因为威洛比·史密斯的视力很好,而这是一副度数很高的近视镜。”
福尔摩斯接过眼镜反复看了几遍。然后,他把这副眼镜戴在了自己的鼻梁上,拿起一本书,试着看了几行字,然后站起来,走到窗前,向外望了一会。这才摘下来,把它拿到了灯光下,仔细观察起来。看了一会,他莫明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他在桌子旁坐了下来,拿起笔和纸,写了几行字,写完,把纸片扔到了坐在一旁的霍普金面前。
福尔摩斯说:“我想我写的这些对你有点用处。”
霍普金拿起纸,大声念道:
“如果这副眼镜的主人是凶手,那她一定是一位有身份的贵族妇女。而且她是一个宽鼻子,眼睛距离鼻子很近,额头上有皱纹,面容没有表情的冷酷女人。也许她的肩膀不太宽。从眼镜上看这个人可能最近几个月至少两次去过同一个眼镜店,伦敦的眼镜店很少,如果想找她是很容易的。”
霍普金念完后惊奇极了。其实,我也一样。但福尔摩斯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说:“从这副眼镜得出上面的结论并不难。这么精致的一副眼镜再加上威洛比临死时说的话,可以推断出这一定是个女人。说她高贵,也有一定的理由,你们想想,一个带金边眼睛的人穿着一定不会很差。这副眼镜中间的夹子很宽,这说明了这个妇女的鼻子短而粗。不过,这一点我不能太肯定。至于她的眼睛距离鼻子很近,这一点是跟我对照的,我戴上这副眼镜,我的眼睛却不在镜片的中心,我的脸是长的,所以,我得出了那个结论。你们想想,一个近视得这么厉害的人,看东西总是喜欢眯着眼睛,这样时间一长,额头上肯定会有皱纹。”
“是的,你的推论很有逻辑,但是你怎么知道她在最近几个月内至少两次去过同一家眼镜店?”我问。
“这个嘛,”福尔摩斯边看眼镜边说,“你们看,眼镜的夹子衬是个软木,以防压痛鼻子。这副眼镜上,一块软木已经褪色了,也有点磨损,另外一块是新的,显然这是块新换的。但这块旧的,装上也不会超过两个月。况且两块软木是相同的,所以我想这肯定是在同一家眼镜店换的。”
这时,霍普金激动地握住福尔摩斯的手说:“上帝啊!你说得好极了,这些证据全都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却不知如何运用。我是不是需要到伦敦的各家眼镜店去一趟?”
“我想你还是去一趟最好。你还有话对我说吗?”
“没有了,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现在,你知道的也许比我知道的要多了。在门口的大路上,在火车站附近,我都调查过,连半点线索都没得到。这件案子里面凶手行凶的目的,的确令我头痛。”
“关于这个问题,只有弄明白这个案子才有结果。要不然,明天我们去看一下。”
“啊,那太好了,福尔摩斯先生,明天早晨六点钟有从查林十字街开到凯瑟姆去的火车。大约八九点钟就会到达约克斯雷旧居。”
“好,我们就乘这趟火车过去。我对这个案件也有些兴趣,调查一下也无妨,好了,朋友们,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睡觉。霍普金先生,壁炉前面的那个软绵绵的沙发,睡在那儿肯定很舒适。到此为止,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天亮了,风不刮了,雨也不下了,但天气依然很寒冷,那苍白的太阳光吝啬地照射在泰晤士河及两边污浊的沼泽地上。终于走完了那段令人不舒服的路程,我们在离约克斯雷旧居三英里的地方下了火车。在等马车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慌慌张张地吃了几口饭。赶到约克斯雷旧居的时候,早已有当地的一位警察在大门里等我们了。
“威尔逊,发现了线索没有?”霍普金问。
“没有,先生。”那人回答。
“有没有人报告说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人?”
“也没有,在火车站调查的警察也说没看见生人。”
“那么附近的旅店有没有和本案有关的人或情况?”
“都问过了,也没有。”
“这儿距离凯瑟姆很近,即使有人待在凯瑟姆或者是到火车站也不会被人注意的。福尔摩斯先生,这就是我对你说的那条小道,昨天,这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
“你说的草地上的足迹是在这条道的哪一边?”
“噢,在这边。”霍普金边说边指,“是在这小道和花坛之间的空隙中。现在已经不明显了,我昨天看的时候还挺清楚。”
福尔摩斯弯下腰来仔细看了一下草地,说:“果真如此,的确有人从这上面走过。看来,这个人非常狡猾,她不从小路上走,也不从小路的另一边走,而是从这边的草地上走。”
“的确如此,这个人非常小心谨慎而且头脑也不简单。”
福尔摩斯想了一会,然后问道:
“你能肯定她是从这条小路上走出去的吗?”
“没有别的路通往外面,除了这条路。”
“那她一定是从这段草地上经过的了。”
“一定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
“看来这件案子很曲折,这个凶手的确不简单,我碰上对手了。喂,这小路离书房还有多远?花园的这扇小门是经常开着的吗?如果是,那个人一定是从这扇门里进来的。不过,她进来的时候肯定没有杀人的想法,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带武器,她杀人的时候,肯定是一时心急,顺手拿起写字台上的刀子。她从过道经过时,没有在椰子毛的垫子上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然后走进书房,至于在那里呆了多长时间,杀人之前干了什么,我们无法知道。”
“对了,福尔摩斯先生,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那个女管家马太太说她在出事之前的一刻钟左右,曾在书房里打扫过卫生。”
“这就说明了这个女人在书房里没呆多长时间,那她进屋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呢?她杀人之前肯定在写字台旁,要不然她不会拿到小刀的。为什么在写字台旁呢?为了抽屉里的东西?抽屉没有锁,肯定没有值得她拿的东西。那她一定是为了这个小柜子里的东西。哎,这柜子上有道痕迹,是被什么东西划的?华生,快拿火柴来照一下。霍普金,你怎么把这一点忘了呢?”
福尔摩斯仔细观察了这道轻微的划痕,这道划痕在钥匙右边的铜片上,大概约有四英寸,小柜上面有一点漆被弄掉了。
“福尔摩斯先生,这道划痕我知道,你知道钥匙孔边上划痕是少不了的。”
“但这个划痕很明显,肯定是划过没多久。你来看,这铜片上划过的地方还发光呢!它跟以前的划痕是不一样的。在放大镜下面看更明显了,看,这条划痕两旁的油漆都卷了起来。喂,让马太太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
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忧郁地走过来。
“马太太,你昨天打扫卫生时,是不是擦了这个柜子?”
“没错,先生。”
“那你发现了这个划痕吗?”
“没有,先生。我昨天擦过这个地方。”
“对,昨天你擦的时候肯定没有划痕,要不然,划痕两旁的油漆会擦掉的。这个柜子上的钥匙在谁那儿?”
“钥匙在教授那儿,教授总是把它挂在自己的表链上。”
“那是一把什么样的钥匙?”
“那把钥匙是车布牌的。”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马太太,你可以离开了。现在,我能想象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位凶手,悄悄地来到书房,走到柜子前,想把柜子打开,也许打开了,也许还没打开,这时候,威洛比正好来到了书房,看到有人进来,凶手急忙抽回钥匙,无意之中在钥匙孔旁了划一下。她见威洛比过来,便顺手拿起写字台上的小刀,向威洛比刺去,没想到这一下就把威洛比刺死了,她没想到要杀人,但她的确是杀了人。她吓跑了,至于她想要的东西,她拿没拿走,我不能确定。但她是从哪儿逃走的呢?喂!苏珊呢?”
“我在这儿,先生,你有什么话吗?”
“苏珊,你听见喊叫声以后,她能从这个过道里逃走吗?”
“不能,先生,如果有人从这个过道里走过,我能看得见,况且这扇门也没开。”
“那你是说这边的出口是不可能逃走了,对,那一个过道是不是通往教授的卧室?那里没有出口吧?”
“绝对没有,先生。”
“喂,霍普金,快,我们去看看这房子的主人,我想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段过道也是用椰子毛编的垫子铺着的。”
“可是我实在想不通这椰子毛垫子和案子有什么联系?”
“我也没说它们之间有联系,我只是感觉这对案子是有作用的。赶快走吧,给我介绍一下教授。”
我们走过了这条和通向花园的那条差不多长的过道,来到了一个楼梯旁,上了楼,来到了一扇门前,霍普金敲了敲门,推开了,我们走进了教授的卧室。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里面到处是书,除了书,没有别的东西。在屋子的正中间,放着一张单人床。此时,教授正躺在床上,头后面用枕头高高地垫着。我看了看教授,教授的相貌奇怪极了。他瘦得皮包骨头,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中,眉毛很浓但都往下垂,头发和胡子全都变成了白色。此时,一支烟卷在他的乱蓬蓬的胡须中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整个卧室都充满了让人厌恶的烟草味。福尔摩斯向他伸出了手,教授也伸出了手,我看到教授的手上因长期抽烟,都变成了黄色。
介绍完之后,教授声调缓慢地说:“福尔摩斯先生,你也来一支烟吧,这可是亚历山大港的埃俄尼弟斯专为我制造的。每个礼拜我都让他寄来一千支。我知道您要说这是件不好的事情,可是,我实在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因为除了工作,只有这烟草来陪我了。”
福尔摩斯真的抽了一支,他边抽烟边四下里观看屋子。
教授又继续说道:“唉,真是太不幸了,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啊!现在突然就失去了,人可真是生死难料啊!他是那么认真负责,是难得的一个好助手,现在,我也没法工作了。福尔摩斯先生,你对此案有什么想法?”
“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一点办法。”
“福尔摩斯先生,您一定要帮我们破这个案子。我是个连思考能力都没有的废人,您想象得出来,受到这种打击,实在让我无法忍受。还好,您来了,我听说过您是位神探,那这件事就拜托给您了。谢谢!”
此刻,福尔摩斯在屋子里到处走了走,他并没有留意教授说了些什么。我看了看福尔摩斯,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看来,这亚历山大烟卷,是有诱惑力的。
老教授又说道:“您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有多大。现在,我正在深入研究天主教派的理论。对叙利亚和埃及的科普特寺院的文献也有所分析,这些都是有价值的。但是,现在我什么都干不了了,我失去了帮助我的人,唉,真是太可怜了。咦,福尔摩斯,你比我还厉害,一会就吸了这么多烟。”
福尔摩斯这才停止观察,对教授笑了笑。
他又取出一支烟,然后用上一支剩下的烟头点着,对教授说:“我是一个警探,我不想占用你更多的时间,影响你休息。我只想问你一下,考芮姆教授。我知道在威洛比受害的时候,你还躺床上。但是威洛比的最后一句话:‘教授,是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回答我吗?”
教授无力地摇摇头。
他说:“也许是威洛比的一句胡话,也许是苏珊这个不懂事的女孩子没听清,把它理解错了,反正,我是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教授,那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
“这也许是一个无法解释的事件,更有可能是自杀,我也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现在的青年都有些私事,比如像爱情这一类的事,这都是我们所无法理解的。也许这样解释比谋杀更能让人接受。”
“但是死者手里的眼镜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也解释不好,您知道我是专门研究学问的,对现实中的问题不大理解。不过,咱们都知道,现实中的爱情都是有所表示的。啊,先生,请再抽一支烟。我很高兴你也喜欢这种烟。你知道,当一个人不想活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心上人的东西当作宝贝一样拿在手中的。这位警探说草地上有脚印,其实这种推测并不能代表什么。还有那把刀子,有可能是这个青年自杀后扔出去的。唉,反正我也说不清楚,只是猜测罢了。”
福尔摩斯听了教授的这一番话,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他没表现出来。然后,他又继续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心一意地思考着问题,并且吸了很多的烟。
大约过了一会,他走过来对教授说:“考芮姆教授,你能告诉我在那个柜子里都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家里人的一些证件,还有我妻子的一些来信,我以前的学位证书,我这里有钥匙。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看一下。”
福尔摩斯从教授手中接过钥匙,仔细地看了一下,没有去开柜子,却把钥匙还给了教授。
说:“我想现在柜子里的东西对我来说也没多少用处。好了,现在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先到花园里呆一会,好好地整理一下头绪。再好好地考虑一下你的话。考芮姆教授,谢谢您为我们提供了情况。很不好意思,占用了您的休息时间,下午我再过来和你讨论一下案子的问题。”
我看了一下福尔摩斯,他好像对此案一点都不在乎。我们在花园里沉默了好久。
我忍不住了,问他:“你对这个案子有把握吗?”
他说:“我也说不准,不过,我抽过的烟会帮助我们。”
我奇怪极了,用眼睛瞪着他问:“亲爱的朋友,你——”
“再过几个小时你就会明白了。如果此方法不行,也没什么坏处。另外,我们还可以根据眼镜这条线索。哎,马太太在那儿,走,我们和她聊一会,我想,这样做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我很早就看出来了,如果福尔摩斯下一点功夫,是能讨得很多女人喜欢的。果然,没多长时间,他就像马太太的老朋友一样无话不说了。
这时,马太太说:“你说的非常对,福尔摩斯先生。一有不高兴的事发生,他就抽很多烟。有时候是一支接一支不停地抽,整个房间简直像充满了雾一样,就像伦敦的雾。而那个秘书威洛比也抽烟,但和教授相比,抽得就不算多了。唉,我真不明白,对于教授来说,抽烟是好还是坏。”
福尔摩斯说:“但是吸烟可以影响人的食欲。”
“先生,这一点我不大明白。”
“我是说,教授抽了那么多的烟,他吃的饭一定很少。”
“这一种看法我不赞成,教授吃的饭有时多有时少。”
“那他今天早饭是不是吃得很少或者没吃?上午抽了那么多么烟,午饭也不会多吃了。”
“但是,先生,你错了。今天早晨教授吃得很多。自从我来以后,是第一次看见他有这么好的食欲,而且,中午他又要了许多肉排。真让人琢磨不透。唉,我就不同了,自从昨天看见了死去的威洛比,见到食物我就有些恶心。也许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教授和我就是两种人。”
整个上午,我和福尔摩斯都是在花园里度过的。警探斯坦莱·霍普金去村子里调查情况了。回来后对我们说他听村子里的几个孩子说昨天在凯瑟姆的大路上,看见一个中年妇女,那妇女的样子和福尔摩斯说的差不多。但是福尔摩斯听了,并不大在意。此时,他好像一个悠闲散步的人。真的,我从来没看见过他以前像今天这样,对案子竟如此不放在心上。中午吃饭的时候,苏珊一边端菜,一边说:“昨天早晨,威洛比好像出去散步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回来了,回来后惨案就发生了。”
我看得出来,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一边吃饭,一边仔细地听着。吃完,他看了一下表,站起来说:“哎,两点了,朋友们,到时候了,我想我们该上楼和教授谈谈了,问题马上就会解决了。”
教授也刚刚吃完饭,马太太的话果然不错,一大盘子的牛排都被教授吃完了。他听到我们过来,把头转向我们,一刹那,我看见教授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教授有点不简单。他已经起了床,坐在靠着火炉的一个有扶手的椅子上悠然地吸着烟。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这个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
他边说边把烟递向福尔摩斯。福尔摩斯伸手去接烟,可是,他一不小心把烟盒打翻了,烟卷落了一地,我一看,只好也跪在地上帮他拣。此时,我看见福尔摩斯拣得很慢,而且边拣边向地上仔细地看着。当我们拣完站起来的时候,我看见福尔摩斯脸色红润,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这是福尔摩斯在临战时特有的表情,以前我曾看到过一次,那次也是在最危险的时刻。
他平静地说:“不错,我已经清楚了。”
霍普金和我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约而同地瞪向他。
老教授抬起他那瘦骨嶙峋的脸,脸上的肌肉不停地哆嗦着,同时也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是吗?在外面的园子里。”
“不,就是在这间屋子里。”
“这间屋子!什么时候?”
“此时此刻!”
“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请你要尊重自己的工作,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是不是太随便了。”
“考芮姆教授,我得出的每个结果,都已经过仔细的调查,没有根据我是不会说的。但关于你在这个案中的问题,我还有点不明白,希望你能合作,对我们说出来。不过故事的开头还是由我来说吧,中间你可以插上一两句。”
“昨天,有一位高贵的妇女从花园小道旁的草地上走进你的书房,她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柜子里的材料。手里有一把和你同样的钥匙,但不是你那一把。因为我上午已看过,你的钥匙上没有柜子上的划痕所造成的轻微褪色。所以,事先,你并不知道这个小偷。”
老教授猛抽了一口烟,然后又吐了出来,说:“我愿意听下去,这太有趣了。接着说这位女士的情况和行动吧。”
“你别着急,我会说下去的。她用钥匙打开柜子,也许开了,也许没开,这个时候,你的秘书进来了,他看见有小偷,当然就上前去抓。那妇女一时心急,顺手拿起眼前的小刀刺向秘书,不想一刀却刺死了他。不过,我认为这是误杀。因为她进来时根本没带武器,没想到要杀人。但事情出乎她意料之外,她心里恐惧,一心想着逃走。但她的眼镜在打斗过程中被威洛比抢去。她是个高度近视者,丢了眼镜什么都看不清,她看见一个过道,就沿着跑过去了。她以为这条过道就是她来时候的那一条。因为这两条道路都用垫子铺着。当她走到尽头时,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再退回去已经不可能了,但她又不能长时间呆在那儿,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她上了楼,推开房门,来到你的卧室里。”
老教授听了,惊奇地张大了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福尔摩斯,他的手使劲地抓着扶手,心里充满了恐惧,但他仍然装作平静地笑了笑说:
“福尔摩斯先生,你的推论好极了。但是你要明白,当时我是在这屋子里的,那天我一刻也没有离开。”
“考芮姆教授,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那你是说我根本就没有注意那女人的到来。”
“我可没这么说。但是,你做了些什么,我希望你能说出来。”
教授突然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他故作惊讶地说:“我?我做了什么?”
福尔摩斯看他不见棺材不掉泪,就对他说:“既然您不愿说,还是由我来说吧!她进来后,你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你,你没有抓她,而是把她藏了起来。”
教授听了这些话,他愤怒了,猛地站起来,朝着福尔摩斯大声叫道:“你简直在说疯话。我藏她,那你把她找出来!”
福尔摩斯转过身来到屋子墙角的一个很高的书柜旁,冷静地说:“女士,请您出来吧。”
果然,书柜柜门自动打开了,一位中年妇女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她在我们面前站下来,然后用不自然的外国语调说:“不错,不错,你分析得对极了。”此时,教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下来。
那妇女满身的尘土和蜘蛛网,但仍然掩饰不住她那高贵的神态,她的长相和身材正如福尔摩斯说的那样,惟一的不同就是她的下巴突出,看起来有种顽强的精神。她站在那儿眯着眼睛,她长得不算漂亮,但表现出来的那种镇静和坚强,使我们不得不佩服。
斯坦莱·霍普金走上前就想给她戴手铐。但被她严肃地拒绝了。老教授无助地靠在扶手椅上,浑身哆嗦着,神情沮丧地望着她。
她说:“先生,我知道我被捕了。其实在里面我已听得一清二楚,我知道你们已了解事情的真相。是我杀死了那个秘书。是的,我是误杀的,情急之下,我拿了一样东西,我并不知道我拿的就是刀子。我说的都是事实。”
福尔摩斯说:“夫人,我相信你。喂,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色不太好。”
她的脸色微黄,再加上上面沾有尘土,看上去难看极了。她慢慢地移到床边坐下说:“是的,我心里难受极了,我快不行了。但是我要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们。我是这个老教授的妻子,我们都是俄国人。”
老教授脸色发红,激动地喊道:“安娜,上帝保佑你,上帝保佑你!”
她轻视地瞪了教授一眼,说:“塞尔吉斯,我知道你过得也并不快乐,你内心充满了自责,你害了多少人,我相信你也不会好过的。你什么时候死,这是你的事。但,在我结束生命之前,我一定要把我的话说完。”
接着,她又向我们说道:“先生们,你们不知道,我们结婚的时候,他那时已经是五十岁的老头子了,而我才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二十多岁的傻姑娘。那时我还在俄国一个城市的大学里念书。唉,我不想说出那个地名。”
这时,教授又向那女人喊道:“安娜,上帝保佑你,你别说了。”
那妇女没有理她,而是接着说:“我们是超前的无政府主义者、革命家。我们的队伍很大,人数也多。后来由于一个警长被害,我们中有许多人被抓了去。而他却为了逃命,也为了那笔奖赏,告了密,背叛了我们。我们全都被抓了去。有的判了死刑,有的被遣送到西伯利亚。我就是被遣送到西伯利亚中的一个。在这期间,我得知我的丈夫带着那笔沾满血迹的钱来到了英国,过上了舒适安逸的生活。你们知道,我和我的伙伴是不会放过他的。所以,我刑满释放后就来到了这儿。”
教授听了,浑身颤抖起来,他艰难地从烟盒中抽出了一支烟。然后说道:“安娜,你找到我了,你处罚我吧。以前,你对我是多么的好。”
那女人又说道:“先生们,他还有更大的罪状,在我们的队伍中,有个同志,也就是我现在的男朋友,他品德高尚,一心只想着别人。而且他渴望和平,反对暴力。我敢说他从来没有使用过暴力,甚至还写信劝说我们,不要使用暴力,你们知道,如果有了这信件,就可以证明他无罪。我的日记也记录了我当时的感受及看法,也可以证明他无罪。但是,我的丈夫却发现了这些,所以他就偷偷地藏了起来,并且极力证明我的朋友应该判死刑。幸运的是,我的那位朋友没有被判死刑,而是被流放到了西伯利亚,现在在一个盐矿做苦工。你们仔细想想,这么一个好人却受着那样的苦,谁能忍心?”
她想站起来,但她的努力却失败了,她痛苦地闭了一会眼睛,然后继续说:“我要把话说完。我被释放以后,就努力地寻找我的信件和日记,因为只有这些东西,才能救我的朋友。我经打听才知我的丈夫在英国。我来到英国,经过长时间的调查,才找到他的住处,我知道他还保存着那些东西。因为他有一次写信到西伯利亚,信中曾提到过我日记中的内容。我非常了解,他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绝对不会把日记给我的,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我曾请过一位私人侦探到这儿做我丈夫的秘书,他在这儿干了没多长时间,发现了我要的东西全在小柜子里,但他不愿意再做下去,所以只给了我钥匙样和这座房子的平面图,并给我说书房上午没有人,秘书和我丈夫全在楼上住。我想了想,便壮了胆子自己来到这里。可是,事情并不像我想象得那样顺利。信件和日记是拿到手了,但在我锁柜子的时候,那个青年回来了。那天早晨在路上我曾向他打听过考芮姆的住处,但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就在这儿工作。”
福尔摩斯听完后说:现在我明白了,威洛比的遗言是什么意思了。威洛比散步回来后把遇见的女人告诉了考芮姆,所以他的意思是:‘杀害他的正是他和教授说过的那个女人。’
那妇女面容苍白,心里好像非常难受,她强硬地打断福尔摩斯的话说:“先生,让我说完。我知道我杀了人,所以急忙逃跑,是的,因为丢了眼镜,看不清楚,我走错了路,我只好来到这个房间,我见到了我的丈夫。开始他要告发我,后来我告诉他,如果他告了我,我就会把他所做的都告诉我的队伍的领导者,让他也活不了。正因为这样,我俩的生命互相牵制,他才不得已把我藏起来,把送来的饭分一半给我,我们商议过了,只要警察一走,我就偷偷地溜掉,并且永远不再回来,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我自己的生命,我保住我的命是想救我的朋友。这是我最大和惟一的希望。”
她从胸前拿出一个包裹,对福尔摩斯说:“只有这个包裹才能救我的朋友,先生,在上帝的面前,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将它交给俄国大使馆。这是我的心愿。我……”
“扶住她!”福尔摩斯大声喊道并一步跳到她面前,从她手中夺下了一只小药瓶。
但她还是倒在了床上,断断续续地说道:“已经晚了,我已经把药吃完了。现在,我头晕。我要死了!先生,我再一次请求你……一定要……把那个小……包裹……交给……俄国大……使馆。”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福尔摩斯对我们说:“其实,这个案子很简单。从一开始这副眼镜就是线索,但那时我没有把握是否能根据这个线索破案。从眼镜可以知道戴眼镜的人是个高度近视者,离了眼镜,什么都看不清。当我看到那块走过的草地时,我就想,除非她还有一副眼镜,否则她不会那么小心的。为此,我又考虑到另一种可能,她没有走出这座房子。我又发现那两个过道相同,所以考虑到她可能会走错路。当我来到教授的房间时,我仔细观察了教授的房间。我发现他屋子里的地毯是钉死的,下面不会藏有活门。我又看了一下书柜,发现其他地方都堆满了书,惟有书柜没有,我想这可能是一扇门,但是我不能确定。所以我抽了很多烟,故意把烟灰洒在暗褐色的地毯上。后来咱们一起来到花园,当时我还记得你惊奇的眼神。在花园里,我又向马太太打听教授的饭量。这两天教授的饭量突然增加了,这更使我怀疑饭并不是他一个人吃的。最后,我们来到楼上,我故意打翻烟盒,在拣烟的时候我发现书柜前面的烟灰被人踩过,所以我推论中午她可能从躲藏的地方——即书柜后面出来过。所有的故事就是这些。好了,查林十字街到了,霍普金,你是不是要到警察总部去一趟,庆祝你得到了胜利。我和华生要到俄国使馆去一趟,再见,亲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