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任杰拍手道,“我前前后后想了个遍,那都不差,就差这只和泥的时候,里面多了些碎草。”
确实没什么了,一样的土一样的水,一样的做法。可是古谪还是不相信,那点碎草能起这大作用,他犹豫着道:“我想草是能烧着的,这泥盆又要装火,放进去只能坏事,没想出来有什么好处。”
“是这个理,”任杰挠头,“可是这只它怎么就不裂呢?”
是呀,说一千想一万,它怎么就不裂呢?古谪等人答不出来,任杰决定:“先别管它那么多,再做几只,和泥时往里面放些碎草,看它还裂不裂。我就还不信了,出得来一只,就出不来第二只?”
奴仆们又去和泥了,任杰和古谪几个来到那只唯一完好的作品前,摸了摸外壳烤得很硬了,任杰问:“能翻过来了吧?”
古谪变得越发地小心,摇头道:“这个说不好,怕就怕它一翻就碎。”
“真要一翻就碎,留着也没什么用。”任杰果断决定,“现在就翻吧,爱成不成,等不起了。”
“宗旺师傅,你帮个忙?”
古谪小心翼翼地请求,“你帮忙抬那边,我抬这边,我俩轻轻用力。”看宗旺有些犹豫,任杰笑道:“抬吧抬吧,碎了也怪不得谁,要怪就怪我,冬天本来做不得泥水活,是我硬逼你们。”
两位师傅小心用力,火盆慢慢地翻过来了,居然完好无损,众人都松了口气。细看里面,还是半干不干的,古谪试图将那只木头壳子取出来,没想到它跟泥粘得紧紧地,古谪拉了拉居然拉不动。
术金少了条腿不方便蹲下,拄着根拐杖站在一边,这时他插话道:“木壳子不必取出来吧,反正这东西是拿来装火的,木头遇火一烧不就没有了。”
古谪道:“好是好,只怕这样烧下去,宗旺师傅比我们还要忙了。”
“不怕忙,不怕忙,”宗旺憨厚地笑笑,“只要能做得好。”
“要不要装火试试?”古谪望着任杰。
“我看还是别忙,”术金又道,“外壳干了,里面带湿,不如就这么放着,等里外干到差不多了,再装火不迟。”
任杰点头同意,还提了条建议,“下次这只木壳下面要不要支起些,留出条缝来,这样外面的热气就能专进去,烤外面的时候也能烤到里面。”
“主子的主意好啊。”
三位师傅同声称赞,宗旺把火盆端详一会儿,指着上面沿出来的木头边说,“下次做这只木壳时,我给这里装几个木块,”宗旺在木边的周围几处指了指,“再扣下去,就有缝了,还比这样好搬呢。”
任杰暗叹,果真是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而且也唯有科技这活一点都含糊不得。任杰想到他父母生活的农村,过去没自来水没电,生活得跟这里也差不多,可见科技研发之难,科技普及之慢。
作坊里又将是漫长的等待了,任杰是个闲不住,何况他脑子里还琢磨着别的事。任杰又鼓励了古谪他们几句,眼看就要午饭了,就溜达到阿里白那儿,阿里白正拿根棒子在地上画呢。
“我今天算是识字了。”
阿里白显得很兴奋,拿着手里的棍棍跟任杰显摆,“这个是牛字,这个是羊,还有这些,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你看我一上午就认得这么些字,真要是辛苦几个月,怕就能赶上孟思南。”
“是是是,我老婆聪明,聪明绝顶。”
任杰嘴里赞着,心里却奇怪,这些字怎么自己都不认得呢?虽说任杰没学过繁体字,但是常看台湾出的小说,能认得个差不多,再说差还能差到那里去,总不能像现在一个都不认识吧。
“难道,孟思南这家伙写得是契丹文?”
要说女真族现在归辽国皇帝管,那么官方的文字就应该是契丹字,或许是出于这种考虑,孟思南才没教阿里白汉字?“看来,以后也要学学契丹文了。”不过这样也好,被人看着像个初学者,不会露出破绽来。
饭菜很快但端来了,任杰边吃边问阿里白:“你这边脱籍的奴仆定下来没?”
“这着急个什么啊?”
阿里白瞪大眼睛道,“我刚接手管家这一滩子,多少事等着我呢,哪有空儿去想这个。”阿里白眼睛转转问,“你很着急啊?”
“也不是很急,”任杰苦笑,“今天阿不沙告诉我,他手下的完颜战士没人愿意让奴仆们脱籍。”
“反了他们了。”
阿里白嘴上这么喊,心里却没这么想,她很快就明白任杰的意图,点头道:“我回头就去盘算,把能算上的都报上,给你助威。”
“不光是你的手下,”任杰边巴拉饭边道,“我们家的奴仆你也一块考虑。我原来想着,家里脱籍的奴仆,要放到阿不沙的队里去,完颜人嘛,现在不必了,把这些人分给翰骨刺、乌达补和粘罕带。”
通过最近这一段时间,完颜部的社会结构任杰算是差不多摸清了,家里奴仆最多的还要数他自己,具体多少任杰却不清楚。这些奴仆本来应该划归阿不沙的,现在阿不沙自己的奴仆都不让脱籍,这些人正好补充给三位夫人这边。
“是该给他们点颜色看,太不把你这个主子当回事了。”
吃了饭任杰把阿里白拉过来,头枕着她的大腿说“睡一会儿”,阿里白气道,“你这么躺着,我还怎么动?”任杰笑道,“谁让你动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有人来了别让他们吵醒我。”
“才不。”
阿里白赌气要往后退,却被任杰压住退不了,阿里白推是推不动,打又打不走,她气恼地戳着任杰的脑门骂,“讨厌鬼,上辈子欠了你的,这么折磨我。算了,我退到被垛那儿,靠着被褥给你枕,总行了吧?”
“这行。”
于是这个中午出现了这样一幕:阿里白反穿件皮袄,脚上搭块皮垫,背靠着被垛,头仰在被褥上打盹;任杰身上盖着条厚被,头枕阿里白的大腿,一只手搂住她的屁股,脸还贴在她的肚子上,像个睡熟的孩子。
任杰只舒服地睡了一会儿,就不得不起来,原因是阿里白的腿被压麻了,无法忍受下去。任杰乐呵呵地来到厨房,几个女奴刚刷完锅,正在熬油,现在熬油做灯已经成为她们每天的工作。
“主子来了。”
几位女奴放下手里的活,给任杰行礼,还有两位有些姿色的,向他投出几枚媚眼。任杰只当没看见,她们跟四位夫人不在一个级别,任杰笑道:“来得正好,你们继续,我捣鼓点小玩意。”
任杰所谓的小玩意,现在还只是他手中的一根草茎,就是被他发现能做灯芯的那种,这根草茎任杰准备有几天了,一直压在炕被下,被烤压得又干又直。任杰等到女奴们锅里熬出油来,便让她们盛出一碗,开始拿那根草茎在碗里滚。
是的,任杰的目标是要做根蜡,制作思路很简单:拿这根草茎在装油的碗里滚,逐渐在蓝茎上面滚出根棒棒来,再做下整形美容,能够点着就成功了。但是任杰开始做得并不顺利。
那根草茎拿在手里是干直的,到了碗里就不听使唤了,会随着碗底的形状变得弯曲。而且那油也不是那么容易往上滚的,要不滚着滚着,好不容易形成的油壳突然破碎不见了,要不就是糖葫芦似的滚不均匀,更气人地是,碗里的羊油一稠,那根草茎就显得柔软了,根本在碗里玩不转。
“这可怎么好呢?”
任杰开始犯起愁来,不行就再换只草茎继续来。很快任杰带来的几根草茎就报废了,被他丢弃在一边,只好再寻新的草茎继续试。新寻来的草茎比较长,任杰准备剪短时眼前一亮。
任杰两手各拿住草茎的一端,用力一扽中间的部分就变直了,任杰试着转动草茎到油碗里面滚,油碗太深了滚不到油,任杰让女奴换只敞口的盘子,盘里装油很容易就滚到了,而且效果出奇的好。
任杰在油盘里滚一滚,便将草茎拿起来让它冷一冷,冷完变得坚硬了,就再拿到盘里滚,很快一根蜡的雏形便成了。任杰怀着激动的心情,让女奴将一头的草茎剪掉,拿来只盛土的碗将‘蜡’立在里面,点着草茎的那头开始试验。
这一试新问题就出现了,草茎燃烧没问题,油也随着火熔化,只是一点,化开的油并不老实在草茎边上的那个窝窝里待着,很快就能冲出个缺口来,然后由那缺口飞流直下,没多久耸立的玉柱便浑然坍塌。
“这又该怎么办呢?”
任杰不住地摇头叹气,几个女奴也跟着眉头紧皱,好在任杰很快便又找到办法,发现把‘蜡’做得粗些,情况就会好许多。后来‘蜡’做得久了,任杰两手油咣咣的,他想这样做出来的蜡烛使用起来也不方便,便想在外面加层包装。
“拿什么包好呢?”
纸在这里是奢侈品,任杰还只在穆红颜哪儿见到过,布似乎可以,代价很高,而且烧起来味道难闻,也容易产生麻烦。结果任杰看到了刚才插‘蜡’的那只碗,碗里放着的是土。
“就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