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只是个女奴而已,在这些男人们眼中,她只是个玩物,谁要了她去,都是一样,只是玩玩而已。
是以,施相话说出口,未曾想到苏梓玉会一口拒绝,他说:“听说相爷府已有美姬八百,此奴今日既是我先看上,也算她和我有缘,施相爷成人之美,还是让我将此奴带走吧。”
确实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奴,如果一个要,一个给,也算一段茶余饭后的佳话。哪知却是一个要,一个不给。这便有戏可看了。
施相站在台上,脸色有些发青。这九王爷苏梓玉向来风雅出尘,不沾俗物,不理俗事,没想到今日居然会为一个女奴与他公然唱反调。
他也是久经官场的人,苏梓玉虽然不理政事,却毕竟是奇王的弟弟,最得王太后宠爱。当下干笑一声,道:“九王爷,今日的主家还未发话,咱们倒先急上了,这女奴毕竟是护国大将军府上的人,咱们还是听果将军的安排吧。果将军,你说呢?”
这是第三次问到果承震的意见。这一次,无法回避。
众人的目光唰唰地集中在果承震面上。连奇王也停下在罗氏身上揉捏的手。
果承震饮尽杯中酒,面色略有些醺红,只见他并未如何思索,站起来,抱拳道:“蒙两位抬爱,但真是不巧得很,要让两位扫兴了,此奴因为懂些她袓上传下的医术,近来一直在帮本王侧妃调理身体,是以,恐怕只能待本王内眷身体稍好些,再放她出府了。”
苏梓玉心里泛起失望的涟漪,但,这样的结果,要比将她送于施先超之手要好得多。
那施相表情阴晴不定,不知心里转着什么主意,但显然并未打算轻易放弃。
心奴有些困惑,他们这是在讨论她的归属吗?意思是都想把她牵入自家的牲口棚吗?
如果让她自己选择,如果可以选择,她会选谁?
这个施相一看就是猥琐奸险之辈,被他牵走,恐怕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而那位九王爷,她抬眸看去,月白的身影,挺拔俊朗,却,无端地令她想起前世那人,伤害和背叛,虽然隔了一世,如浮光掠影,却横亘在胸口,令她只想远远逃开。他非他,她知道。只是害怕了那一种类型,杯弓蛇影。
所以呢?她应该继续留在承震王府吗?她迷茫地看一眼那个满面络腮胡子的男人,仿佛戴了一付面具,谁也猜不透那下面隐藏着什么。忆起他和她仅有的几次接触,他的狂怒,他的暴躁,他的残暴,他的欲*望,他的严肃冷然……不知为何,她觉得他至少是个有原则的男人,不会随意伤害于她。
她在想些什么?这都是什么鬼选择题!又不是选老公。她对着一群古人在发花痴吗?!这种场合,哪里容得了她做选择。在这里,她只能听从别人的摆布。思及此,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收回目光,眼神一移,便看到了立于一旁的施相的耳朵,那里本该是与他脸膛一样的红色,现下却红中泛黑,她不由心里一动,耳为肾之官,此人耳黑,当为肾受风邪所致,再观他面部,果然有些浮肿。
心念电转,她突然对身旁墨奴道:“墨奴,如今只怕有人比咱们只是多活几天而已,却还不自知呢……”
那墨奴刚刚从地上挣扎着立起身,眼光一直像涂了胶水般粘在九王爷身上,闻言怔怔道:“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心奴眼尾余光瞥见那施相也是微怔了一下,继续道:“有的人啊,根本不能人道,挑了这些美人去,怕也是无福消受呢……”
这下,连那施相也面色难看起来,低喝道:“你这贱人,胡说什么呢?”
心奴微微一笑,正色,低附于施相耳侧道:“相爷,小奴冒死敢问一句,您是否时有腰痛、多汗恶风之状?”
那施相又是一怔,有些不自然地道:“为朝廷效力,颇有操劳,腰痛也是难免。是又如何?”说完才发觉完全没有必要对一个女奴这般交待。但面前这女奴虽然看去年仅十四五岁,问出的话却句句令他心惊。
心奴又道:“那么相爷晚上起夜是否频繁,而且短少,甚至血赤?”
施相突然觉得天气热得出奇,汗湿鬓发。近几年他的确有这些症状,以致他于夫妻之事上有心无力,常被妻妾嘲笑埋怨,却一直讳疾忌医,怕外人知晓他得了此病。不知这小小女奴,怎地仅看他一眼,便知道得如此清楚?当下不由对这女奴另眼相看。
心奴看他表情,已知被她说中,当下越发肃了脸色,敛容道:“相爷这是得了肾风了。西医诊为慢性肾小球肾炎,到了这儿,就是肾风之症。”
心奴前世虽然并未钻研过中医,但这肾病属于泌尿专科范畴,是以她曾经学习过一阵相关的中医古方。
“西医?”施相茫然。
“这个相爷您就不用知道了,您只需知道您所患为肾风便可。小奴家里原是几世行医,对肾风之症颇有些心得。是以仅观相爷之面相,无需诊脉,便可断定是此症无疑。”
顿了一顿,她飞了台下一眼,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不瞒相爷您说,咱们府大将军也有这毛病,比相爷您还严重,都几年不举了呢。”
这个施相倒是相信,不然,怎么罗侧妃那样的美人在果承震身边能一旷两三年呢?当下便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再看向台下果承震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带了三分同情,如此年轻就得了这个病,领兵打仗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心奴眼风往下一瞟,便见台下銮台右侧那人面色发黑,极是难看,吓得她心跳加速,转瞬一想,隔了这么远,我又这么小声,他应该听不见吧?
“那,这病可有法子可医?”
“小奴既然一眼能看出相爷病症,自然也有治病之法。”
只听她一张嘴两片唇,张合之间,把那治病之法说得天上有地上无,如非遇上她,便要一命呜呼,既遇上了她,便能手到病除。此时施相已信她十分,听得点头不止。
心奴道:“来,跟着小奴所说做做看,把手掌心放在耳朵上,哎,对了对了,然后顺时针和逆时针各揉30次。不错不错,相爷做得很好,以此为一轮,天天晨起后和睡前各揉三轮。您试试,用双手的拇指、食指同时捏双耳耳屏30次为一轮,天天早晨做三轮便可。”因她前世与病患对话惯了的,语气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之力。
台下众人听不清他们对话,那些女奴也站得较远,只莫名其妙看着施相在台上对着耳朵又是揉又是捏,不由面面相觑,那施相本来矮小干瘦,此时情状,倒似猴子摘桃没摘到,急得抓耳挠腮一般,女宾席响起阵阵窃笑声。
果承震兀自喝着杯中酒,嘴角竟似也勾起一丝笑意。
心奴还在教授,“把手掌心放在耳朵上,然后双手轻轻内压,松手,天天早晚各做30次。把食指轻轻插入外耳孔,正反转动20次。用力要平均,左右耳要依次进行,速度不要过快,以防损伤耳内皮肤。需要注意的是,一定要长期坚持才有效哦。”
盯着施相依言做了,又说了一记药方子给他,叹道:“可怜咱们府大将军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病,这病治不好,他死活是不会放小奴离府的。相爷您放心,您按我这法子先治着,等有所好转了,您着人寻我,小奴自会依相爷的病情再开后续的方子。”
为了增强可信度,又掉了句书袋子,道:“《黄帝内经》上云,病所远,而中道气味之者,食而过之。肾在下焦,这药切记要膳前食用,让药物在食物的下面,免得食物阻隔了药物的气味。”
那施相虽不知黄帝内经为何书,也从不知道膳前膳后食用竟对药效也有影响,但听她说得郑重其事,遂点头不止。
那日终席之时,施相兴冲冲挑了五名女奴回去。
国相夫人剜了他一眼,低声啐道:“挑这么些风一吹就倒的狐媚子回去作摆设么?你又用不着!白白浪费几碗米饭,还不如挑那起子皮糙肉厚的,回去也能干点杂活。”
施相得意道:“夫人怎知我用不着?今日老夫无意得了一记妙方儿,等老夫养得几日,雄风重振,保管叫你老逼开新花。”
看国相夫人还在怀疑,看看左右,低声又道:“你们这些****,日日念叨老夫不行,好歹老夫也被你们用了几十年了,那果将军,别看着人高马大,那玩意儿早废了,他那根才用了多久?还不如我这根经用呢!你们就知足吧!”
说得那国相夫人震惊得眼角的褶子全坤开了,一刻也等不及,去拉了旁边一位相好的夫人,悄悄说了。
果承震正在送客,见辞行的人不看他面上,却纷纷瞟他胯下,瞟一眼,叹一声,均是同情无限。
饶是那络腮胡子长得再密,也能看出他脸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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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屏就是我们的小耳朵,外耳上突起来的那一块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