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大海,这里并没有侵入一点海水,洞内潮湿阴凉,到处都是钟乳石,有的像玉柱从顶端垂直到地,有的像云雨倒悬空中,有的像白浪滔滔,波涌连天,气象万千,蔚为奇观,
最后云满满说了一句,让我们都醒了。
“这么好看,能吃吗?”
我眼角一抽,顿时回神,“不能。”
“那咱们就找有价值的,能管吃的,”
于是几人摸索着朝前走了,现在是夜晚,但岩洞里周遭环境明亮的几乎和大白天没什么区别,脚下铺满了鹅暖石,踩着虽然有点硌脚,路途勉强易走。
大半个时辰,相较之前看到的奇观,处于这个位置的钟乳石形状颇显怪异,有平躺在地面形成一个长方形,也有歪斜在角落里,倒挂着,小块大块的,以各种奇形怪状的姿态凌乱展现在近前,
云满觉得累,就靠在旁边半人高的钟乳石坐了下来,
为了保持体力,我们都停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儿再走。
“夕雾…
夕雾…
夕雾…”
面前突然浮现一个男子的身影,穿着蓝衣布衫,面容有些模糊,腰前束有一块琉璃玉,脚下滑行向我飘然走近,
我一惊,不知觉便问,
“你是谁…”
“我是凯运,”
“凯运?”
他取掉了玉佩,低头握在手心里怜惜抚摸,“我出不去了,这辈子我已不可再陪伴她身边,倘若有机缘能否请你将这块玉送回我妻子身边,就让它代我继续陪伴守护她…替我向父亲说声对不起,这次凯儿未能做到…
“为什么你自己不送?”
他的笑容含有几分无奈同苦楚,
因为…
我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最后这句话一直在我脑中回旋,猛然睁开双眼喘息,惊出了一额头的汗,
下意识的撑着手环顾四周打量了一圈,露娜低头触摸脚下的石块,尼尔在旁边好奇的观赏,云满闭着眼睛嘀嘀咕咕的抱怨,目光突然又重新绕回了云满身后,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我…最终落在他身后那块半人高的钟乳石上,慢慢走近伸手去摸那块钟乳石,那凹陷的突围,形态,像极了一个未完的雕塑,隐约可见人的眉眼,盘膝而坐的姿势。
手指触碰下,我不知道究竟起了什么作用,突然在脑子里快速闪过那个人的影子,当我的手指往下划去抵在左侧位置下方时,指尖接触到的一段凸起,在脑子里极快显现的是一柄沾满血的刀,而那个人模糊的轮廓也渐渐在我脑中成形,忍不住手指一抖,向后惊恐的倒退了几步。
云满不明所以仰头观察我,“你见鬼了…”
我仍旧直勾勾的盯着他靠坐的钟乳石,发出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的答案,
“你身后的钟乳石里有一个人。”
我奇怪自己为何如斯笃定,
云满眼神瞬间呆滞,随后哈哈一笑,“吓唬我才不信…”
可是他的话还没完全落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异动,有点像是巨石碎裂的声响,我站在正对云满的前方,清楚看见他背后的钟乳石正在渐渐褪去外壳,拨皮抽骨的褪掉了表层包裹的钟乳石,显出里面的人,奇怪的是他全身都笼罩着一层白霜,仿佛周身仍旧还冒着寒气,身体明显早就已经僵硬。
“妈呀!”云满歪头瞅了一眼,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一股脑的弹跳起来,躲到我身后。
我攥双手,盯着他盘坐的姿态,半磕的眼睛里隐约可以看见的牵挂遗憾,腰间系着的一柄刀刃上染了不少干枯的黑污…
左手居然真的握着一块玉。
虽然以前也听莫斯提过有通灵这回事,但这等离奇的事情,我还真是第一次撞见,
这个人确实我认识的,
七年前我和爷爷有回下海打鱼,在布洛克海遇上了一艘任意漂流的船,爷爷将渔船划过去,发现甲板上躺着一名受伤昏迷的年轻男子,
他是多年来除了莫尔顿和莫斯,是兰芷小岛第三个外来之客,于外没人指路,从未有过外人能够轻易到达布洛克海,原因乃布洛克占尽海中优势,周边由石岩形成的壁峰环绕,壁岩表面平滑,无可攀爬之处,且长年云雾弥漫,入口处是位于巍峨的山峰底部一处狭窄的山缝口,仅只能容纳一艘船的驶入进出,而兰芷小岛就座落于群峰环绕当中的一处小岛,爷爷常常拿布洛克海比喻成茫茫大海山峦里的一个小洼坑,外人根本找不到路口,也很少人能够闯入这里,多年来更没有受到外界海盗的袭击。
爷爷多年来不允许岛中人出布洛克,就是为了保护岛民安宁平静的生活。
但当时凯运意外漂流到这里,纯属机缘,属于风向将他送入了夹缝中的入口,爷爷将他带到了兰芷小岛,让我照顾他,当时他的腿受了严重的伤,不能下床走动,都是我给他端水送饭照顾的,
他很感激我和爷爷,我对他的到来好奇,对外界更是好奇,就一直守在床边陪着他,期望他早点康复,等到他终于好些了,就时不时的问东问西…
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作凯运,有一个未婚妻,他们很爱彼此,渴望一辈子的天长地久,可是有一天他的妻子却不幸遭受了意外,他很悲伤,就远离了故乡去寻找救他未婚妻的办法。
却在海上遇到了海盗,他们收刮走了船上所有的东西,砍伤了他丢在甲板上,之后他的船就带着他意外漂流到了布洛克海,遇上了爷爷。
凯运提及他的未婚妻时,眼睛里流露出了是沉痛的悲伤,
一个月后伤势恢复,他就迫不及待的走了。
当时爷爷还问他去哪里。
他说要去追寻他想找的东西。
没想到,事过七年,会在这里遇见他,
而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