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云的住处是二楼最靠边的一间屋子,她和弯月,细腰住在一间屋中。
弯月和细腰在繁花园都不是当红的,所以三个人挤在一处,若是当红的那些女子,都是一人一间雅室的。
坐在梳妆台前,衣云细细的将自己装扮了一番。自然衣云不是把自己打扮得更美,而是把自己打扮得更丑。
身穿一件大红色的霓裳,十分艳丽,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发髻上插满了玉钗珠翠,乍一看琳琅满目,好似珠宝铺子。眉目也用墨笔画了画,小小的菱形的红唇,被衣云涂成了暗红的大嘴。
揽镜自照,这副妆容配上暗黄的皮肤,衣云自己都觉得不认识自己了。满意的放下铜镜,衣云吟吟浅笑,那红唇立刻勾成了一个大大的弧线。
要想不引人注意,需要做到入俗流,衣云很明白这个道理。
大厅内,搭建着一个华丽的舞台。
衣云抱着琵琶静静的坐在屏风后,等待着舞者的到来。
片刻,一阵香风扑鼻,繁花园的花魁---红蝶,如一只红色的蝴蝶翩然而至。
黑发如云,随意的绾了一个坠马髻,额前特意留了几溜卷发,看上去很是妩媚。一身玫红的霓裳,随着她的款款走动,而飘扬。
经过衣云身边时,她傲慢的丢下一句:“今日是你伴乐?我一向是随性而舞,记住你的乐曲要跟随我的舞步。”说完,翩然走到了舞台上,摆出一个媚人的姿势,袅袅婷婷地凝立在红地毯上。她的双眸轻敛,睫毛低垂,眸光停留在红地毯上,似乎根本没看到眼前熙熙攘攘的客人。
衣云坐在屏风后,双眸凝望着红蝶,素手轻按琵琶的弦,等待着红蝶的舞动。
她一向以为,伴乐,应是舞者跟随音乐而舞,却没想到在红蝶这里却是音乐追随舞者。也许这就是身为花魁的傲慢吧。
可是让伴乐者跟随舞者的步伐,这是何等的难,而且她是随性而舞。
蓦然,红蝶脚步轻快地上扬,在红地毯上翩然而舞。衣云纤手弄弦,奏出欢快的乐音。
红蝶真是身轻如蝶,一会儿急速的飞旋,似要飞到天上去,轻快地旋转,跳跃。衣云想红蝶的花名应是由她的翩然若蝶而来吧。一会儿节奏放缓,宛若杨花一样轻盈,似乎要随风飘去。
衣云的音乐紧随着红蝶的舞步,纤手飞快的拨动,抚弄,舞急速,乐急奏,舞轻快,乐欢快,舞缓慢,乐低沉,配合的天衣无缝。
到了后来,竟不知是衣云在为舞配乐,还是红蝶在为乐配舞。
客人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幻莫测,一会儿喜悦,一会儿悲伤,不知是被衣云的乐音所感,还是被红蝶的舞步所惑。
良久,一舞而终,衣云的曲子也结束了,大厅里还有余韵在缭绕。
寂静,深深地寂静,就连红蝶也凝立在红地毯上,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的舞步中走出来。
良久,大厅内被掌声淹没。
“红蝶!好样的!”有人在底下高声叫喊。
蓦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让伴乐的出来。”
“是呀,是谁伴的乐?让我们见一见吧!出来!出来!”呼喊的声浪竟是越来越大。
屏风后的衣云吃了一惊,正要悄悄的溜走,转念一想,若是溜走了,也许自己在客人心目中反而更加神秘,倒不如出去谢幕,让他们看到了自己这副样子,不再有任何幻想,也好。
思及此,衣云便款款走到舞台中央,向下面的客人大大方方地施了一礼。
没想到她的出现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喧闹。
“呀,怎么回事?这么黄的皮肤!”
“可惜了,模样倒还凑合!”
“是不是有病?”
衣云闻言,还非常及时地咳嗽了两声,接着便缓慢的退场了。
回到小屋,刚坐定,便有人来传话,说是红蝶有请。虽不知有什么事,但衣云还是去了,毕竟以后的日子她们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彼此了解一下也是必要的。
红蝶不愧是花魁,闺房布置得很是优雅,也很有品位。不过衣云并不稀奇,因为上次她已经来过了。她还记得龙莫坐的位置,以及龙莫当时的神态,还有龙莫当时说的话。
心中顿时很是黯然。
“方才你伴的乐不错!”一个慵懒而柔美的嗓音传来。
衣云抬首,见红蝶姿势优雅的坐在梳妆台前正在卸装。她的姿势很美,一举一动都很勾人,真是天生的尤物。
“谢谢蝶姐的夸赞,是蝶姐的舞跳得好!”衣云真诚地说,的确,红蝶的舞确实无可挑剔,花魁,看来也不是浪的虚名。
“你叫什么名字?”蓦然,一个低柔的男音说道。
衣云吓了一跳,没料到屋中还有别人,转头一看,只见在屏风后的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此刻正饶有兴味的盯着衣云。
他有一双清凉的眸子,一张苍白的病容,正是上次和龙莫在一起的那个病弱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