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峨嵋惊变
几个月之间,峨嵋已生出许多变故。不知为什么,掌门梅灵回来之后,竟召开全派大会,要在会上正式将自己的三名嫡传弟子逐出师门。一时峨嵋弟子都议论纷纷,眼见时辰已到,钟声连响,都齐聚在正殿之上。
梅灵缓缓在正中的座位上坐下,目光掠过众弟子,这才开口道:“我身为本派掌门,十分惭愧,因为正是我亲传的三名弟子,竟然背叛了师门,投向魔教。今天是本派大会之期,我现在要诏令本派弟子,薛青鸾、杨梦蝶、汤伊琴这三个逆徒投靠魔教,犯了欺师灭祖之罪,从今以后,正式逐……”
忽听一人叫道:“且慢!”
众人一齐向门口望去,只见四人缓缓走进门来,当先一人正是本派久已隐退的长老见雨裳,她身后跟着的三人,却是薛青鸾、杨梦蝶与余飞扬。
梅灵面色微变,自座位上缓缓立起,已向见雨裳道:“师父,徒儿现身居掌门之职,恕不行礼,请您在一边稍坐。”
见雨裳点了点头,道:“我就看你如何行使这掌门之权。”
梅灵目光又转向薛、杨二人,脸上一寒,道:“你们这两个逆徒还有脸回来?还不跪下认罪?”
薛青鸾早已按捺不住,道:“我们没有错,又认什么罪?我们有没有背叛师门,投靠魔教,你比我们知道得更清楚。”
梅灵冷笑道:“你是说我冤枉你们?江湖中谁人不知,是你与天山派的不肖之徒余飞扬在平菊的望月酒楼中残杀了一众正派弟子,更借着魔教的保护逃脱江湖中人的擒杀。你们有什么话说?”
余飞扬道:“梅掌门……”
薛青鸾与梅灵同时大喝,一个道:“你还叫她‘掌门’?”一个喝道:“这是我们峨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
余飞扬只好不再言语。
只听薛青鸾又道:“当日在望月酒楼上杀人者武功奇高,多是一招毙命。不是弟子妄自菲薄,恐怕连师父您都无法杀得这般干净利落,何况只是我与飞扬两人?”
她这句话说出,殿下弟子有不少都暗暗点头,忍不住交头接耳,悄悄议论。
梅灵见了,不由冷笑道:“薛青鸾,我知道你向来伶牙俐齿,你这一番话似乎有理。可是你勾结魔教,这可是各派弟子亲眼所见。”
薛青鸾道:“你当真要我说出所有真相?”
梅灵冷冷道:“你说就是,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薛青鸾气往上冲,道:“好,我就全说出来。”当下把自己与余飞扬如何发现苗吾杰的秘密,如何差点为其所杀,又如何遭受陷害,直至在破庙中发现梅灵与魔教之人有旧等事都说了出来。她本就口齿伶俐,这些事又都深印脑海,一时之间,峨嵋弟子都听得呆了,一双双眼睛都望向梅灵。
梅灵却只冷笑道:“说的好象真的一样。可是我问你,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辞,有谁可以作证?”
薛青鸾呆了一呆,道:“所有这些事,杨徊都可以作证。”
“杨徊?”梅灵忽地大笑起来,道,“我问你,现在天下之大,还有几个人会相信杨徊?”
一时又是沉寂,众人心中只觉梅灵与薛青鸾都有道理,犹疑不定,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
忽听坐在一旁良久无言的见雨裳轻轻一叹,道:“梅灵,你可知道,爱欲贪嗔痴皆是无常?你可知道,纵使你痴求、痴念、痴想,许多事还是难以挽回?你又何苦呢?”
梅灵闻言之下,宛如雷劈,顿时呆住,数十年的往事刹那间在心头流过。
她记起当年在峨嵋山中,自己年方韶华,一片痴心都系在了见渊身上,而他说走就走,没有丝毫的留恋。
她记起自己当上了峨嵋掌门,听说见渊也成了魔教教主,虽然强迫自己忘了他,却最终还是原谅了他。
这三十年来自己对他痴心一片,最终又得到过什么?
梅灵心中刹那间掠过一丝悔意,不禁以手掩面,冲入后堂。
她已顾不得门人的惊讶与猜测,只想奔回自己的房中,好好地清净,好好地反省。
关上房门,忽听得黑暗中一人低低地道:“梅灵?”
梅灵“啊”地一声,分不清是惊是喜是怒是悲,只颤声道:“你?是你?”
那人缓缓走近。
梅灵忽然离开,众弟子都猜疑不定,议论纷纷。
薛青鸾与杨梦蝶望向见雨裳,道:“师祖,现在该怎么办?”
见雨裳缓缓道:“静观其变吧。我只希望,她能自己解开心结。”
薛青鸾望向余飞扬,微笑道:“你怕不怕?”
余飞扬握紧了她手,轻轻道:“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忽见梅灵又缓缓走出,面色沉静,众人议论之声立时不见。
梅灵缓缓坐下,道:“薛青鸾、杨梦蝶,你二人无凭无据,却编造出一派胡言,甚至连我也攀扯在内,真是胆大妄为。你们是自行了断还是由师门处死,自己挑选吧。”
杨梦蝶本希望师父能迷途知返,这时见她一意孤行,不禁叹了口气。薛青鸾已叫道:“你无权这么做!”
梅灵冷冷道:“我现在还是峨嵋的掌门吧?你们既然不肯自行了断,众弟子,将她们拿下。”
众弟子不敢不从,纷纷抽出长剑,忽听见雨裳道:“把剑收起来,我有话说。”
只见她慢慢立起,望向梅灵道:“你还是执迷不悟?当初我可以传位给你,现在也还可以废了你的掌门之位。梅灵,你是逼我把你过去的一切都说出来吗?”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是极其严厉。
梅灵呆立当地,已是面如死灰,忽然一转身,又已奔回内堂。
殿上众人一时百感交集,却都寂静无声。
见雨裳黯然摇头,杨梦蝶不禁问道:“长老,现在该怎么办?”
见雨裳道:“梅灵的所作所为直至于此,她不再适合作峨嵋的掌门。”
杨梦蝶终是对梅灵有关切之意,道:“其实师父她只是一时糊涂,如果能悔悟过往之事,我想还是可以担任掌门之职的。”
薛青鸾轻轻一叹,亦道:“我与师父争辩,也是逼不得已。师父她毕竟对我们恩重如山……”
话犹未了,忽听得内堂“啊”地一声,正是梅灵的声音。
见雨裳身形一动,已率先奔入。众弟子愕然之下,也紧跟而去。
到了梅灵房内,只见梅灵已倒在地上,后窗洞开,在山风中激荡不已。
见雨裳四下一望,道:“有人在这屋中藏了很久,刚刚离开。”
薛青鸾与杨梦蝶早已上前扶起梅灵,只见她胸前衣上赫然有一个掌印,微微一碰,那一片衣衫立时化为灰烬,现出肌肤,却也有掌印。
梅灵已是奄奄一息,这时却又醒来,望了见雨裳,凄然道:“师父,他来过,又走了。”
见雨裳道:“你要处死她们两个,就是他的主意?他见你已没有利用的价值,就对你下此毒手?”
梅灵缓缓道:“不是他这一掌,还打不醒我这么多年的痴梦……师父,我……我错了,求您让徒儿……死后……仍能列于峨嵋门下……”
见雨裳叹道:“错的不只是你,当年我不该让他上山。唉……你放心去吧,我答应你。”
梅灵凄然一笑,道:“谢……谢……师……”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气绝。
见雨裳黯然半晌,这才向薛青鸾道:“你师父已死。你是大师姐,理应接任掌门之职。”
薛青鸾道却道:“长老,我已准备重入俗世,不能担此重任。”说着,向余飞扬瞧了一眼。
见雨裳知道她要与余飞扬成婚,当下点了点头,转向杨梦蝶道:“那么你呢?你是否也要重入俗世?”
杨梦蝶道:“我、我没有。可是我也不能……”
可是见雨裳已缓缓道:“那就好。梦蝶,你跪下。”
杨梦蝶道:“我?”但见见雨裳目光严厉,只好依言跪下。
只听见雨裳缓缓道:“峨嵋派第十五代掌门梅灵猝遭不幸,第十四代弟子见雨裳代立第十六代弟子杨梦蝶为掌门人。凡峨嵋派弟子,皆遵号令。”向杨梦蝶温言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峨嵋派第十六代掌门。”
杨梦蝶心中一片迷惘,忽听周围众人连同师姐薛青鸾在内,同声道:“参见掌门。”这才被惊醒,不禁又喜又忧:“我是掌门人了么?我该怎么做,才能当好这个掌门人?”
忽听见雨裳又道:“见渊想要雄霸武林,我们不能束手待毙。梦蝶,你可以联络各大门派,一起前去龟山,铲除魔教。”
杨梦蝶知道责任重大,心头不禁一凛,忙答应了一声,心里却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高轩难抑兴奋之情,轻扣房门,道:“伊琴,开门,是我回来了。”
良久,却不闻屋内有何动静。
高轩心头一凛,大力推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陈设依旧,不见丝毫凌乱之象,桌上放了件衣服,还只缝好一半,显见汤伊琴是在为自己缝制新衣时离开的。
高轩将那新衣拿在手中,只见做工有些粗糙,不禁失笑:“这傻丫头,这恐怕是她今生所缝的第一件衣服呢。”忽地想到,难道也会是最后一件?不由敛了笑容,心中只是猜想是什么人掳走了她。
心中突地现出一线光明:“是他!是他!难怪他如此不动声色就肯放我走,在那三天之中,他早已查明了一切,伊琴现在一定也在他的手中。”
高轩心中又悲又怒,转身出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救她,即便是死,我也仍要去救她!”
见渊仿佛早已预料到,浑不在意地道:“让他进来好了。”
屈放华默默点头退出,心中不由想道:“要做大事的人,须得心狠,看来一点也不错。”
高轩旋风般地冲了进来,向见渊道:“你,是不是你?”
见渊冷冷点头。
“为什么?”高轩怒道。
见渊淡淡道:“你这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是为什么?”
高轩默然,半晌才道:“你不准我离开圣教,为什么当时还要骗我,为什么不肯直说?”
见渊道:“我直说了,可是有用吗?没有人可以离开圣教,你是我亲手带大,所以才给你机会回来。”
高轩良久不语,终于抬头,道:“你放了她,我留下来。”
“如果我放了她,你的心岂不是也随着飞走?”见渊冷冷道,“先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我自会让你与她相见。”
“你要我去做什么?”高轩望着他,已经分不出心中是愤怒是悲哀。
“你和刘晓寒一起,去杀了杨徊和凌幻虚。”见渊微微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如果刘晓寒不忍下手,你知道该怎么做。”
高轩眸中掠过一丝惊惧,不禁涩声道:“晓寒与我从小一起长大……”
见渊冷冷打断了他:“不能为我所用的人,留之何用?她也是我一手栽培,你以为我不难受?可是……”他的目光冷峻如冰,“我不能容背叛圣教的人在世上。你是要青梅竹马的朋友,还是要那个峨嵋弟子?”
高轩心中一凛,半晌说不出话来,终于低声道:“好,我去。”
汤伊琴悠悠醒转,只见自己身在一间石牢之中,不禁有些诧异。
她奔到门口,极力张望,却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一条长而阴暗的甬道,也不知通向哪里,甬道边的石壁上都嵌有长明灯。
她不禁大喊:“来人啊!有没有人?这里是哪里?来人啊!”
却良久没有人回答。忽听“丁冬”一声,有人轻轻拨响琴弦,却似是从甬道的另一头传来。
汤伊琴大声道:“喂,你是谁?”
那人却不回答,只继续弹琴,琴声初有欢欣之意,渐转悲凉,终至绝望。
汤伊琴怔怔凝听,不知怎地,已想起同高轩相识至今的种种往事,听到伤心的地方,恨不得放声大哭。
铮然一响,琴声断绝,只听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声,盈盈传来。
汤伊琴忍不住问:“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只听那人又是一声长叹,终于开口道:“你又是谁,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语声宛转,却是一个女子。
崖边风大,凌幻虚却与杨徊坐在一起,默默凝视了崖下一条大河波涛汹涌,径向东流。
良久,杨徊苍白的面上忽然现出笑容,道:“我们去找一个美丽的小岛隐居起来,好不好?”
凌幻虚轻轻点头,道:“等你伤好,我们就去。这里风很大,我扶你回去。”
两人相依立起,凌幻虚忽然微微一怔,面容却平静如初,扶着杨徊缓缓转过身来。
杨徊微笑不语,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这一刹那,两人已心意相通,虽知来了劲敌,却也毫不畏惧。
只见眼前两人,一人白衣拂动,一人黑衫轻摆,正是刘晓寒与高轩。
刘晓寒与凌幻虚对视良久,终于开口道:“我这次,是来杀你。”
凌幻虚淡淡道:“我知道。”
刘晓寒望了她,半晌,目光渐变凌厉,喝道:“看剑!”剑光一闪,已向凌幻虚面前刺到。
凌幻虚这一瞬剑已在手,轻轻松开杨徊,长剑一弹,光影疾进,刘晓寒不禁退了两步。只这刹那间,两人已变换了数招,当真是快如电光火石。
高轩看了片刻,终于转向杨徊,道:“你已受伤,我本不该与你交手,可惜……”他慢慢垂下眼眸,这才道,“我身不由己。”
杨徊已经轻轻拔出自己的长剑,又轻轻用衣袖拂拭,这时才微微笑道:“我明白。如果今天必胜的是我,我也未必会放弃这种机会。拔剑吧。”
高轩轻轻一叹,剑已出鞘。
剑光寒,剑亦无情。
不知过了多久,忽见高轩长剑疾闪,杨徊衣上已现点点血痕,在这危急关头,凌幻虚心神大乱,转身飞扑,已挡住高轩剑势。
刘晓寒的剑光如影随形,已刺入凌幻虚后心,这一刹那,她眸中忽现出迷茫之色,剑势也缓了一缓。
就在这一缓之间,凌幻虚长剑疾转,也刺入她右肩。
四人乍沾还分,已有三人受伤。
凌幻虚只觉身子软弱无力,长剑落地,人也向后倒去。杨徊丢开长剑,要去扶她,自己却也力尽难支,于是一起跌倒在地。
刘晓寒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喃喃道:“你的剑法,你的剑法不再是当年我初见你时那般犀利,为什么?”
凌幻虚不语,却握紧了杨徊的手。
刘晓寒凝视着她,道:“我还是不能真正地击败你。你败,是因为你心中有情,剑下亦有情。”
凌幻虚忽轻轻道:“你心中,又何尝不是有情?”
刘晓寒闻言,不禁退了几步,道:“不会。我自小练的就是无情的剑法,我又怎会再有情?”
忽听高轩在旁道:“晓寒,动手吧。”
刘晓寒呆了一呆,道:“我……”
高轩见她迟疑,心中一叹,提起长剑,道:“好,你既不肯亲自动手,那么我来好了。”长剑便要下落。
刘晓寒本能地举剑,挡住他下刺的长剑,道:“不要。”
高轩凝视着她,道:“你……你果真不肯杀他们?”
刘晓寒呆了半晌,终于低头道:“凌幻虚,你说的不错,原来我也还是不能做到心中无情。”
高轩望着她,忽低声道:“晓寒,你不要怪我。”剑光一闪,已有血溅出。
刘晓寒直退到崖边,面色煞白,胸前白衣已被血所染红,她惊愕莫名,颤声道:“你、你……”
高轩道:“他猜到你不会忍心,所以叫我杀你,对不起。”
刘晓寒道:“是他?原来他……这么狠……”忽一俯身,已抓起凌、杨二人,转身跃下。
高轩急追至崖边,只见水流甚急,早已不见了三人的影踪。
他轻轻一叹,并不去追,已转身离去。
汤伊琴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只听那女子道:“这是圣教的刑堂地牢,难道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汤伊琴怔了一怔,已明白几分,道:“我、我是峨嵋弟子汤伊琴,不知怎么被他们抓来这里。”她想起高轩,心道:“一定是他的师父不肯答应他,他现在怎样了?会不会有事?”一颗心忐忑不安。
那女子道:“你是峨嵋弟子……”似在沉吟,忽又道,“那你可认识青城派的弟子?”
汤伊琴道:“虽不算熟知,却也略知一二。”
那女子道:“你、你可认识段锦羽?他、他现在还好吗?”语气中竟有几分激动。
汤伊琴怔了一怔,道:“这、这我倒没有听说过。他是青城弟子吗?我只知道青城掌门是卢皓月,他的师弟‘飞霄剑客’段羽仙是青城第一高手,还有……”
忽听那女子低声惊呼,显是心中激动之极,良久才颤声道:“你、你刚才说,段羽仙?”
汤伊琴道:“是啊。”
那女子一时沉默无言,又过片刻,才又开口道:“他是青城第一高手吗?那他师父又是谁?”
汤伊琴道:“是铁心先生,现在已经归隐了。”
那女子“啊”了一声,显是有几分失望,道:“铁心先生?”半晌又道,“段羽仙是什么模样,他现在哪里?”
汤伊琴道:“他大约只有二十来岁,相貌可英俊得很啊,剑法在当今之世也可排入前五名。不过……”她忽地想到,这女子如此关心段羽仙,必是与他有什么渊源,不禁心下迟疑,该不该告诉她段羽仙的死讯。
那女子甚是着急,紧问道:“不过什么?”
汤伊琴改口道:“不过我一直在一个小镇里藏身,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
那女子又是失望地“啊”了一声,轻轻吟道:“少年烟雨飞锦城,老去从头化羽仙。那么,你又有没有听说过顾锦城这个名字?”
汤伊琴道:“没有啊。对了,你究竟是谁?”
那女子沉默片刻,道:“告诉你也无妨,二十三年前,我是圣教教主柯岩的义女,我叫谷轻盈。”
汤伊琴惊呼失声,半晌才道:“那你、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谷轻盈缓缓道:“多少人一生迷惘,都只为一个情字。我又如何能例外?”
高轩静坐在溪水边,任一春的柳絮,飘飘洒洒在他肩头。
“你现在,可是也在想念着我?是我不好,明知你陷身于此,却没有办法救你。”他默默地想,不禁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忽听脚步匆匆,有人直奔过来,道:“你!是不是你去杀了杨徊,还有她?”正是柯子枫。
高轩回过头去,只见他面上满是焦急之色。“是。”他淡淡答,“是你爹逼我前去,你既然不能阻止,我又能怎样?”
柯子枫颓然后退,一张脸变得煞白,半晌才道:“你,你杀了她?”
高轩道:“谁?你关心的,是杨徊,还是凌幻虚?”
柯子枫默然,半晌才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的生死。”
高轩淡淡道:“若死的是杨徊,你将如何?若死的是凌幻虚,你又将如何?”
柯子枫面色更是苍白,忽然又鼓足了勇气,大声道:“如果杨徊死了,我会赶去她的身边安慰她,劝她好好活下去;如果是她死了,那、那我也不愿意再活下去了。不错,我就是这么一个重色轻友的人。”
高轩凝视着他,道:“原来你也情深至此。”忽然大笑起来,道,“我们真是可笑。你父亲用我所爱的女人逼我去杀你的爱人,我们全都是为情所苦,却又不得不去拆散别人的幸福。”
柯子枫讶然道:“你爱的女人?”
高轩转过头去,望着溪水,道:“我本已决定与她一起退出江湖,可是你爹却抓了她来,要我去杀杨徊和凌幻虚。”顿了一顿,他又道,“不过,我想他们并没有死。”
柯子枫眼中现出光芒,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