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狂情性(歧路英雄传之二)(朝岚)
第一章 知己陌路
顾锦城才一揭下黑巾,段羽仙两道俊眉已经轻轻一挑,愕然道:“你……”眼前的顾锦城,两道俊秀的长眉,深邃的双眸,紧紧抿起的双唇,俨然又是一个自己。他说不出话来,再次细看,发现对方连身高也同自己完全一样,甚至说话的声音也十分相似。
两人默然相对,心中都乱作一团,不知如何解释。这么相似,连孪生的兄弟也未必可以做到,更不用说两个完全陌生的人。难道,对面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兄弟?
段羽仙终于问:“这是怎么回事?”
顾锦城摇头道:“你不该问我。你有你该问的人,我也有我的。”轻轻一跃,已飘身上了墙角,却又回头望了段羽仙一眼,这才离去。
段羽仙呆立当地,自己应该问的人?那么,就只有从小收养自己、教自己武功的铁心先生了?
高轩独坐在亭中,慢慢喝着杯中酒。
关欣仪缓缓走来,冷冷道:“你准备护着她到什么时候?”她口中的“她”,自然就是很不情愿跟他们一起走了的汤伊琴。
高轩淡淡道:“我自有分寸。”
汤伊琴正坐在花丛中,听见两人说起自己,忙竖起耳朵听。
关欣仪坐了下来,道:“如果我把这件事禀明教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高轩微笑道:“你不会说,是不是?既然我们一起长大,你该知道我的性格。”
关欣仪叹口气,重又冷冷道:“你是不会杀她的了?”
高轩没有说话,似是默认。
关欣仪道:“我真是不明白你,可是你也不了解我。最后我会告诉教主,因为他对我有恩。”
高轩这才轻轻一叹,道:“他也对我有恩。”
关欣仪道:“你既然知道,却还要做违背他的事?”
高轩沉默了半晌,终于轻轻道:“我不杀她。”
关欣仪冷冷道:“你不怕教中的刑罚?”
她虽只简单的一句话,语气却有说不出的阴森可怖,汤伊琴不禁也有些害怕,却听高轩仍是轻轻道:“我不杀她。”语气仍然冷静而又坚决。
关欣仪轻轻摇头,站起身来,缓缓离开。
高轩便又继续喝他的酒。
汤伊琴听得他这两句平平淡淡的“我不杀她”,不知为什么,心底有一丝微微的颤动,她从花丛中探出头来,只见高轩凝视着杯中酒,正在沉思,不禁呆呆地看着他。
高轩似有所知,忽然抬头,朝她一望,眸中现出淡淡的笑意,喝下了杯中酒。
汤伊琴被他一望,忽然脸热心跳,急忙躲回花从中。
青城长老铁心先生,自二十年前将掌门之位让给师侄卢皓月后,一直住在枯雨峰。在这二十年中,他把段羽仙抚养长大,又传给他绝世的剑法,使他名扬天下。
段羽仙五年前离开这里,如今,他又站在了枯雨峰前。
沉思半晌,段羽仙缓缓走了上去。半峰上的两间草屋,就是铁心先生的住处。
结庐在人境,心远地自偏。
段羽仙正在凝望,已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羽仙,你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段羽仙依言走进茅屋。屋中光线有些昏暗,依稀可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坐在正中,他闭目端坐,面上恬静祥和。
段羽仙向他拜了三拜,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沉默不语。
“你有事要问我?”铁心先生睁开眼来,见他面上神色,微有些诧异,于是发问,语气中透出慈爱。
段羽仙轻轻立起,道:“师父,我有没有兄弟?”
铁心凝视着他,道:“为什么这么问?”
段羽仙缓缓道:“我遇见一个人,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铁心一时有些恍惚出神,半晌才问:“他叫什么名字?”
“顾锦城。”
铁心喃喃道:“顾锦城,顾锦城?……他是什么人?”
段羽仙道:“他是魔教的左护法。”
铁心身子微微一颤,却仍沉默不语,段羽仙凝视着他,只见他面上现出一种奇怪的神色,又似怅惘,又似遗憾。段羽仙慢慢道:“师父,你知道?”
铁心终于叹息道:“魔教,魔教里竟然还有这么样的一个人……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段羽仙道:“她是谁?”
铁心转而望他,慢慢道:“羽仙,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兄弟,因为当年,她只送了你一个来青城。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当年魔教教主的义女,谷轻盈。”
段羽仙讶然道:“我娘,她是魔教教主的义女?她为什么要送我来青城?”
铁心缓缓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有二十多年了吧。当时青城有一个年轻的弟子,他叫段锦羽……”
段锦羽年仅二十三岁,已学到了青城剑法的精髓,成为青城一派最有潜力的弟子。他生性潇洒不羁,练成剑法后就游剑江湖,四处闯荡,在游历当中,有许多女子都被他吸引而表露爱意,可他都只是一笑置之。
本以为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这么出色的一个人,永远不会再有一个女子被他放在眼中、留在心里,谁知遇见了一个同样眼高于顶的人,魔教教主柯岩的义女谷轻盈。阴错阳差,两人先是互相不满,后来却双双坠入了情网,不可自拔,终于做出了有背传统礼法的事情。
段锦羽在第二天,立即提出愿意娶谷轻盈以承担自己的责任,可是谷轻盈却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除非他离开青城,加入魔教,她才可以嫁给他。段锦羽惊诧之后,反劝谷轻盈离开魔教。两人虽然相爱极深,却又都不肯背叛自己的门派,谁也不肯相让,最后只有黯然分手。
段锦羽回到青城,从此闭门不出,一心钻研剑法,想要达到最高的境界。过了近一年,有人受谷轻盈之命,送来一个刚刚出世的男婴。段锦羽心中明白,这一定是自己的骨肉,于是留下了他,起名为段羽仙。
铁心缓缓点头,道:“因为这一件事情,段锦羽自觉没有资格继任掌门之位,所以当他的师兄赵三多想要传位给他时,他却让给了师侄卢皓月,自己挂剑封隐,悉心养育自己的儿子。”
段羽仙心头大震,颤声道:“您是……您果然是……”忽然别过头去,道,“这么多年了,您为什么不告诉我?”说着,泪已流下。
铁心苦笑道:“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启齿。如果不是因为你遇见了那个顾锦城……他是魔教的人,又与你长得如此相像,你们应该是孪生兄弟,当年你们的娘,一定只送给我其中的一个。她,她既然把另一个抚养长大,为什么不让你们相认呢?”
段羽仙心中一片茫然,当年自己的爹娘,就是因为正邪之分而不得不分手,如今自己与顾锦城,难道也要如此?甚至骨肉相残?
不知过了多少天了?凌幻虚昏昏沉沉地想,她只觉得饥渴交加,全身乏力。自己杀了魔教的人,又不肯加入魔教,魔教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不知要用怎样的法子来对付自己,而柯子枫是不是也会受自己的连累?
想起在星宿海孤独而又平静的日子,两位时常争吵却同样疼爱自己的师父,只不过离开那里几个月的时间,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自己变成了正邪两派的敌人。虽然是身处牢狱之中,她唇角却仍现出一丝倔强,就算天下的人都说自己走错了路,她也仍然不会后悔。
忽然一个人的影子跃入心中,是那日在船上初见时的模样,不羁的眼神,淡淡的微笑,斜倚在船头的身姿,不知怎的有些心慌意乱,急忙想把他赶出自己的心中,却怎么也不能够。凌幻虚动了动身子,想换个方向倚墙,忽觉牢门之外有淡淡的人影。
“是谁?”她淡淡的问。
牢门开了,一人缓缓走进,却是白衣蒙面的楚天云。凌幻虚望着他,不知他有何意图,楚天云却也默默看她,半晌不语。
终于,楚天云伸手一探腰间,手上已多了一柄长剑,凌幻虚认出那正是自己的软剑,不由道:“你……”
楚天云道:“我已骗走了苏长老,你走吧。”将长剑抛还给她。
凌幻虚不由自主地接过,扶着墙站起,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天云淡淡道:“没有时间多问,你快走吧。”
凌幻虚向门口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道:“你……”
楚天云正凝视了她,闻言一笑,道:“我留下。”转过身去,不再理她。
凌幻虚怔视了他的背影,终于咬一咬牙,转身离开。
“你一定要离开我?”见渊凝视了面前的年轻人,再善于掩饰自己,语气中还是有一丝感伤。
柯子枫道:“我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要离开魔教。”
见渊冷笑:“魔教?你也和外面的人一样称呼圣教?我们有什么错?不是我们灭了别人,就是别人灭了我们,在这个江湖中,谁不是这样?为什么只有我们是魔?”
柯子枫黯然摇头:“我无话可说,即使我像你一样称圣教又怎么样?我永远也无法认同你们。”
见渊怔了良久,终于道:“你走吧。”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柯子枫知道他内心伤痛,怔了一会,自怀中取出那枚‘金雀令’,塞在他手中,道:“这是娘的遗物,她让我来找你,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你,便由你留着好了。”
见渊握紧那枚令牌,没有说话。
柯子枫却又道:“凌幻虚在哪里?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如果你真是不肯放她,我就去陪她。”他语气虽淡,却有说不出的坚决。
见渊仍是没有回头,半晌才道:“我答应你。你去山下等她。”
“谢谢你。”柯子枫放下心来,转身离去。
见渊听得他的脚步去远,这才摊开手掌,凝视了手心中的那枚令牌,不知过了多久,这才道:“屈放华。”
“教主。”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自门边闪出,行了一礼,便静静地等他吩咐。
见渊仰首向天,半晌才道:“你派人暗中跟着柯子枫,不能让他遇上什么危险。还有,告诉苏长老,”他眸中寒芒一闪,“杀了凌幻虚。”
“是。”那名叫屈放华的青年又行了一礼,转身出去,已召来二人,轻声吩咐下去。忽然有一人急急走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微微一怔,转身进门,道:“教主,苏长老已经来了。”
见渊皱眉道:“什么?”苏啸负责刑堂,若无要事,怎么会擅自离开?他心中忽起疑云,道:“请他进来。”
苏啸大步走来,面上神色不善,道:“教主,你让我在‘步月小筑’等了你两个时辰,这算是什么意思?”
见渊奇道:“我并没有叫你去‘步月小筑’。”
苏啸冷冷道:“你让楚天云传令给我,难道还会有假?”
见渊皱眉道:“天云?”这个自己一直信任有加的人为什么会假传自己的命令?他究竟有什么意图?他急问:“他现在在哪里?”
“我在这里。”忽然有人淡淡地答,已自门外走了进来,正是楚天云。他已经揭下了蒙面黑巾,身上白衣胸前有一大片血污,却好象是很久以前染上的。
苏啸道:“是你假传教主之令?”
楚天云道:“是。”
“为什么?”
“为了放走凌幻虚。”
苏啸大怒:“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后果?”
见渊却一直冷眼望了楚天云,忽道:“你今天为什么要穿这件血衣?”
楚天云低头看了胸前血渍,眸中现出一丝暖意,良久没有回答。他又想起那一日,他紧抱着凌幻虚冲出重围,凌幻虚的血浸透了他的白衣,他忽然心急如焚,生怕她就此死去。他也想起在见到她之前所听到的那首歌,好象是征兆一样,预见到了他的将来,“冥冥一见,谁解遗憾”?既然相见,纵使终生遗憾,也已再不能忘了吧?这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这是她的血。”楚天云终于抬头道,“我知道私放重犯会有什么后果。我只希望,到时不会再有人能分得清,哪些是她的血,哪些是我的。”
苏啸斥道:“糊涂!”
可是见渊却恍然若失,似乎从面前这年轻人的身上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同样是为了一个“情”字,便如此坚决,不顾一切。半晌,他才缓缓道:“你的确有罪。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杀了凌幻虚,我就不再追究此事。”
楚天云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见渊凝视了他,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道:“依照教规,应该如何处置?”
苏啸道:“这是叛教重罪,要身受千种酷刑,至死方休。”
见渊眉尖一动,看着楚天云。而楚天云神色依旧,仿佛他们在议论的只是别人的生死。见渊再次轻轻叹了口气,道:“能不能减轻?”
苏啸沉吟道:“那就只有罚去西域,受‘炼狱’之苦三年,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见渊心中一凛,西域“炼狱”,是圣教处置本教叛逆的地方,由西域教主掌管,真是如同地狱一般。所有被罚去那里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回来,都是因为受不了每日的折磨而死在了那里。如今楚天云一去三年,可说是九死一生。可是看见苏啸的表情,他知道这已经是最轻的刑罚,于是缓缓道:“就这样吧。”
楚天云却又轻声道:“教主,我有一事相求。”
见渊道:“你说。”
楚天云道:“请你替我照顾梅儿。”
“梅儿?”见渊微微一怔,“就是你五年前收留的那个丫头?”
楚天云轻轻点头。
见渊道:“好,我会叫放华照顾她,你去吧。”心中一时竟有些感伤,缓缓转过身去。
楚天云向他默默行了一礼,低头时又望见胸前衣上的血迹,眸中竟现出一丝笑意,于是毅然转身,随苏啸走出门去。
见渊从窗口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手中抚摸着那枚“金雀令”,不禁轻轻一叹。
凌幻虚凝神细听,身后隐隐有许多人的脚步声匆匆赶来,虽然知道那是追赶自己的人,可是受了几日牢狱之苦,仍是全身乏力,勉强才可移步,更不用说抵挡追兵,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向左首的一个树林中走去,此时正是春天,正是万物生长之时,这林中这满是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层,走在上面沙沙作响。她一望之下,心头一惊,原来这些树叶全是被剑气激荡而下,那么在这林中,一定住着一位高手才是。后有追兵,前方又敌友莫辨,其实在这龟山之上,几乎已可断定前面住的也只是自己的敌人,自己又该向何处去呢?
她正在犹豫,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淡淡道:“好久不见,凌幻虚。”
凌幻虚转过身来,只见林内深处,一名白衣女子持剑而立,正凝视着自己,不禁轻轻道:“刘晓寒?”
刘晓寒微微一笑:“你终于逃了出来,我一直在等你。”
凌幻虚道:“等我?”
刘晓寒没有说话,只侧耳倾听,想是听见了林外纷乱的脚步之声,于是双眉一挑,道:“跟我来。”一转身,已向林内走去。
凌幻虚没有迟疑,已紧跟在她身后。
林中是几间竹屋,整齐雅致。刘晓寒回过头来,竟又微微一笑,道:“寒涯居。”推门而入。凌幻虚随后走入,只见屋中陈设简单,却一尘不染,十分洁净。
刘晓寒衣袖轻轻在一把木椅上一拂,道:“请坐。”
凌幻虚已近力竭,也不谦让,缓缓坐下。刘晓寒两手反背在身后,在屋中踱了两步,便立定不动。
一时屋中二人俱都无言。忽听纷乱的脚步声到了林中,犹疑半晌,这才向竹屋而来,步伐却整齐得多。那些人在距竹屋尚远处停步,只听一人朗声道:“刑堂卫士,拜见寒涯使者。”
刘晓寒淡淡道:“什么事?”
那人恭声道:“奉苏长老之命,追捕凌幻虚。”
刘晓寒冷冷道:“笑话,你们捕人,关我何事?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那人迟疑道:“看行迹,她应该进了林内,不知使者……”
刘晓寒不等他说完,已冷冷道:“我没有看到。”
那人更是踌躇,终于又道:“属下奉命行事,请使者……”
刘晓寒冷冷道:“你好大的胆子,难道连我的‘寒涯居’也想搜搜不成?”
那人急道:“属下不敢,只是……”
刘晓寒哪里还听他说下去,早已冷冷道:“不敢就快些滚出去,难道有谁进了‘寒涯居’,我竟会不知?”
那人听她语气不善,不敢得罪,迟疑了半晌,终于道:“属下打扰了。”只听脚步沙沙,终于出林。
刘晓寒斥退这些刑堂卫士,这才转过身来,凌幻虚正凝视着她,忽淡淡道:“你说谎。”
刘晓寒微微一笑,忽然走进内堂,很快又出来,手上已端了一盘点心,放在桌上。凌幻虚却仍看着她,道:“你说你在等我,为什么?”
刘晓寒道:“我不信你逃不出来,我等着救你。”
凌幻虚道:“可我是魔教的敌人。”
刘晓寒在她对面坐下,沉默半晌,道:“不错,我们是敌人,可是我却宁愿说谎来救你。真是奇怪……可又并不奇怪。”
她一双明眸直视了凌幻虚,凌幻虚在她眸中看不出丝毫虚伪欺诈,不禁轻轻一叹,似已了然。只听刘晓寒继续道:“我本应该杀你,但我却不愿在此时此地动手。”
“你说过,你要凭自己的力量打败我。”凌幻虚淡淡道。
刘晓寒再次微笑,可是笑容很快又收敛,道:“现在是你养精蓄锐的最好时机,你还在等什么?”
凌幻虚凝视了她,道:“你看出我气力不支,所以才不愿乘人之危,是吗?”忽又叹息了一声,轻轻拈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她确已饿了。
刘晓寒忽又开口:“我记得你不是一个喜欢叹气的人,可刚刚你已经叹了两次。”
凌幻虚淡淡道:“从刚才到现在,你也已笑了四次。”
两人的目光刹那间又碰在一起,眼神中似有无数的讯息,忽然之间,她们都知道了原因。
刘晓寒道:“像你这样的敌人,我见到了又岂能不由衷高兴?”
凌幻虚亦缓缓道:“像你这样的人却是我的敌人,我又怎能不感到遗憾?”
明明是可以做知己的人,却只能够走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甚至成为仇敌。虽然无可改变,但至少可以表示对对方的尊重和欣赏,至少可以表示惋惜。所以才会一个微笑,一个叹息。
刘晓寒默默地看着凌幻虚吃那点心,忽又道:“我知道一个下山的秘道,你休息好了,今夜就可以下山。”
凌幻虚沉吟了一下,道:“我还不想走。”
刘晓寒微微动容,道:“原来你想死。”
凌幻虚知道她的意思,如今魔教到处有人在找寻自己,多留一天,便多一分危险,但她仍是摇头道:“我要救出柯子枫。”
刘晓寒紧紧地盯着她,忽然冷冷道:“你曾经说我的弱点是心还不够硬,可是现在你却为了别人而冒险犯难,那么你的心,岂不是比我的还要软?自上次一战以后,你改变了这么多。”
凌幻虚无话可答,因为连她也不知道这种改变源于何时,只有叹息。
刘晓寒看了她半晌,忽道:“你不必担心,柯子枫已经下山去了,如果你走得快,一定还可以追上他。”
凌幻虚微微一怔,却没有问,已立起身来。
刘晓寒便也立起,道:“我救你,只是为了亲手打败你,你别忘记。”
凌幻虚没有回答,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寂寥之意,苍白的面上却仍冷静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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