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伸出一条藤蔓,将贾珍宝卷起缓缓举到眼前。贾珍宝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之前动作太猛,将好不容易止血包好的伤口又重新扯裂了,失血过多让她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看着罗莎忽而疯狂忽而平静的神情,她暗自咬咬牙,一边装作快要昏过去的样子,一边顺着亡月的指示在心中默默祷念召唤文——冒险一试吧,眼下也只有这一步可以走了。
“他看见我的样子了,珍宝。”罗莎又换作了白雨薇的脸,申请空洞而无力,“我真的弄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指的是霍然吧。事情为什么搞成现在这样?贾珍宝真的是想喷她一脸口水恶狠狠地回答是她自作自受,可是眼下形势比人强,召唤似乎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她不得不在召唤之余应付性地回上几句。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世界上多的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啊,霍然既然不可能再喜欢你了,你又何必要在意他如何看你呢。”
“不不,你不懂的。白雨薇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否则,否则我不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吗?!”罗莎在说到“没有存在的意义”时,明显地慌乱了起来,藤蔓紧得让贾珍宝愣是一口气没吸上来。
她憋着气念完最后的祝词,急忙安慰道,“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你们不是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吗你不就是那些回忆的见证么!”
听到贾珍宝的话,藤蔓放松了。贾珍宝深吸了一口气,暗中庆幸自己乱打正着说中了她的心思,否则没等亡月被召唤出来,她就得到地府去报到了。
“……她虽然不在了,还有我在见证我们的……回忆么……”
“是啊,霍然会永远记得白雨薇的光辉美好形象的。”脑中开始隐隐生疼,她知道,这是召唤成立的预示,心里一松,便顺口接了下去。
“美好形象……可惜,在他看到了我真面目的这一刻,什么美好形象都不复存在了。”
“不是——”糟糕!
“没了,我所努力想要保护的一切都毁于一旦了……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奢求用翡翠来增加力量开启迷魂阵,让他爱上我……这种玷污然哥哥真心的想法果然是遭了天谴啊……现在,什么都没有用了。什么力量,什么翡翠,都没有意义了……哈哈,哈哈哈哈,既然整个世界都没有意义了,那就和我一起陪葬吧!”
罗莎原本平静的神色再次癫狂起来,藤蔓再次发生躁动,第一个被波及的就是被藤蔓捆绑着的贾珍宝。她霎时感到整根藤蔓将自己扭紧抬至高,下一秒就被它猛力向地面摔去。加速失重的感觉让她连尖叫都叫不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要被摔成肉酱。突然间藤蔓松开,自己被甩出去的瞬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草木的馨香隐隐传入鼻尖,长过腰际的银丝随风轻扬。她紧绷的心忽然放松了下来,找到了莫名安定的感觉——虽然不应该,但是她还是有些高兴,自己终于可以呼喊那个自己潜意识里一直压抑着的名字了。
“沈君竹……”性命危急时最想见到的人此刻就出现在她面前,这,算不算是一种奇迹呢?
沈君竹将她轻轻放在昏迷的欧阳小锋身边,“不该救你的,可是再这样试探下去也毫无意义了。”他轻叹了一口气,拿出碧翠短笛快速消失在了漫天飞舞的藤蔓之中。
“沈君竹?!”罗莎疯狂的破坏在看到出现在面前的沈君竹之后忽然顿住,眼中的恐惧一闪而逝。
“这个世界既然对你而言已毫无意义,为什么不消失了干净呢。”沈君竹漂浮在空中,银色长发无风自动,神情漠然。
“消失?好啊,我当然可以消失。不过我要这个世界为我一起陪葬,为白雨薇陪葬!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可以幸福快乐地活着,而我们就要承受这些痛苦,我要你们一起陪葬!!”
罗莎疯狂地挥舞着藤蔓向沈君竹攻来。他微叹一声,轻松避过攻击。几个闪身后他再度站定,伴随着罗莎的尖叫,几条巨大的藤蔓被连根切落。
虽然很想为沈君竹加油鼓劲,可是脑中剧烈的疼痛让贾珍宝根本无心观战。她紧握着灵草念出阿婆所教的禁锢咒语,企图制止亡月的出现——既然沈君竹在这,那么亡月就根本不需要出现!
可是禁锢的咒术才念到一半,面前的空间就开始逐渐扭曲,原本窄小的地洞忽然被无限扩大,地面猛烈摇动,扭曲成漩涡的中心点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草木,树根,一切的一切都被巨大的引力所控制,开始大量地往黑洞中涌入。
贾珍宝一直紧紧地抱着昏迷的欧阳小锋。她自己似乎带着灵草并未受到影响,可是欧阳小锋差点飞起来被吸入洞中。沈君竹看着中央的黑洞,双眉紧皱,将翠笛“碧琼”挡在身前。而罗莎则是集中全部的藤蔓在霍然的周围编织了一层防护罩,将他紧紧守护在中间。
飞沙走石间,黑洞越张越大,一只苍白的手从洞中伸出,紧接着是头,身体,直至那人的双脚落地,黑洞才慢慢消失。
黑色的长发张扬地飞舞着,如刀刻般的俊颜合着一袭黑衣散发出魔性的气息——灾厄神亡月,再次从翡翠灵草的束缚之下脱身,被召唤至现界。
“干的不错,贾珍宝,本座终于从那该死的结界当中永远地脱离出来了,这都应该归功于你啊!”亡月睁开眼睛,血一般鲜红的瞳仁中倒影出一干众人的身影,那张狂而得意的表情仿佛给了贾珍宝闷头一棍。
永远的脱离?!
贾珍宝心里一沉,“你让我念了什么咒语!”
“本座让你念的是召唤咒没错。可是,你觉得你那颗小小的宝珠,还能够承受的了对本座的再次召唤吗?如果本座没猜错的话,它应该差不多要碎成粉末了吧,哈哈哈哈!”
她急忙将紧握着灵草的手松开,只见躺在手心的翡翠中,裂痕越增越多,最后“客哒—”一声裂成两半,再由两半碎成无数的小碎片,最后化成粉末,风一吹,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