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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貌神两离2

“不知道……”当她说出这几个字时,心有多痛,可她已经承认了婚姻的失败,或许是到了真的该放手的时候。她会绝决离开段天翎,微笑着祝福,然后继续她的云游四海,继续她的漫漫长路。

霜霜探出脑袋,看着被书馆学生拦在外面的求画人,“姐姐准备怎么处理这些画?”

“是得处理一幅,如梅说,我们已经没有银子。回江南总需要一些银子,另外为段先生置备贺礼也需要银子。”进京以来,段天翎怀带着大量的银子、银票往返各大酒楼、茶肆,这些都需要大笔的开支。他自幼丰衣足食,哪里愁心过银两的事,将她们姐妹留在云湘馆就进宫了,不管不问,似乎根本不担心她们的居住开度问题。

如果没有梁雪主动送出那幅《荷塘鸳鸯图》,还不知道会看山长夫人多少眼色。

“那姐姐准备买哪幅?”

既然是卖,自然是卖出她最满意的一幅,“都卖!”

“是!”霜霜与如柳摘下画,离了书房,站在院门口大声道:“我叫梁霜霜,乃梁雪君的三妹。我姐姐说了,双蝶图今儿都卖,各位掌柜请随我到外面草地说话!”

霜霜打开其中两卷,缓缓展开:“这幅《惊蝶图》,乃是对画,大家看仔细,两画既可以单独欣赏,又可以合二为一。此画售价三千两银子!”“与大家讲明了,此画是与《追蝶图》相似,却又意境不及《追蝶图》宁静活泼。”

“我出四千两!”

“五千两!”

“六千两!”

“各位,我姐姐说了,此画只买三千两,多一分也不收。”霜霜收好画卷,复将《追蝶图》打开,“此画《追蝶图》,与上幅画有异曲同工之妙。售价五千两银子!”

这种售价的确很便宜,如今玉湖情侣的画各地并不多,物以稀为贵,自他们夫妇进入京都,京城人都以有一幅玉湖情侣的画为荣,尤其近来自从那副鸳鸯图问世之后,梁雪君的画在其夫之下,早已在京城不胫而走。

梁雪在暗处细细打量众人,一些是听山长夫人说过的名号,在如梅耳边低语几句。

如梅走出院子,大声道:“夫人说,她的画只给会欣赏的人,鸿宝斋、香墨堂、砚福店请跟我来!”

三个掌柜陆续进入小院,收藏画之人,往往都是行家,梁雪便托他们三人说出各自的感受,有评《惊蝶图》好的,也有评《追蝶图》好的,还有一个说都好。

《惊蝶图》卖与砚福店,《追蝶图》卖了鸿宝斋。

香墨堂的掌柜一脸抑郁,原想得到两幅画,不曾想竟然一幅也没捞着。叹息两声,正欲离开,如梅出了书房后面的屏风,高声唤道:“罗掌柜,请留步!”

霜霜从姐姐手中接过漂亮的盒子,两女轻启盒盖,从里面取出一画轴,缓缓展开,竟然是一幅宁静致远,雅俗共享的水墨丹青,远山隐隐,枫叶如火。

“去年秋天,在西枫山所作的《西枫秋景图》,这是我单独完成的画,一直收藏着不愿出手,刚才看罗掌柜求画心切,不忍让你失望请收下吧。”

罗掌柜在畅春苑画展时,看过那些画,虽是两人所作,但都透出一宁静致远,而这幅画雅俗共赏,以往的画中雅更多些,少了一些俗。在色彩与光照的把握上很准确,绝不比两人所作的逊色半分。

“这……还请先生出个价吧?”

梁雪从屏风后面出来:“我知道罗掌柜乃是藏画高手,那日畅春苑画展时,也曾见到了罗掌柜。学生想知道,罗掌柜可瞧出此画的不足之处?”

“很好!很好……”

梁雪浅笑:“结交朋友贵在心诚,天下人都说,玉湖情侣,缺一不可,可我现在不信这话。所以,就请先生直言!”

“既然先生虚心求教,在下就不客气了。此画宁静致远,色彩、光度都把握得很好,但是在笔锋上还略显沉重,如果多些洒脱、流畅,将是极品。先生的画与段先生的比,最大的优点是色彩、光线上更胜一筹,若在宁静平和上则是段先生略高。”“不过在下,前两日瞧过先生所作《荷塘鸳鸯图》可谓极品中的珍品,无论画工、技巧无可挑剔,远在段先生之上。在下断言,倘若先生勤加学习,不出两载其成绩远胜段先生。”

罗掌柜从梁雪的话中,已经听出来,她们夫妻怕要分道扬彪了,段天翎与华仪公主的婚事如今已经是京城一大热闹话题。有骂他负情的,也有说好男儿应当妻妾的……他自然就拣了些好听的话说出来。

“罗掌柜果然圆滑,就算我将画赠与您,您也不肯说实话。既然罗掌柜不愿交我这个朋友,我又何苦为难于人。”“我还想着,将来若有胜过《荷塘鸳鸯图》的画,定会售予先生,如今看来,当真是我一厢情愿。”

“这……”罗掌柜有些心动,虽然只说了好听的话,可全都是实情,梁雪的画技若需再努力,定在段天翎之上。

沉思片刻,便将自己的真实感受与看法细细地说了一遍,梁雪听得眉宇含笑。

“好了,这副图是先生的了。”

“这……”哪有白要人家画的,罗掌柜推托起来:“梁先生还是收些银子吧?”

梁雪摇头:“如果罗掌柜定要给银子,回头我让妹妹去你店里挑些二千两银子的礼物。再过几日便是华仪公主与段先生的大婚,这贺礼自然少不了。”“霜霜,你带如柳去取吧!”

有些人求画是为了赚钱,但今儿进来的三个人都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让自己的店铺里有镇底的货物,并不会出售,只是给别人看的。

月上柳梢头,人坐摇烛前。

梁雪手里捧着一本书,看了片刻,复将以前她与段天翎合作的画寻出来,细细地端祥。这一个月来,段天翎一直在宫内与众嫔妃们画肖像图,恐怕早就忘了自己的本份。她也知道,当画多了功利心,那画便不再宁静与脱俗。

还有三天,只要这三天一过,她就重新获得了自由。没有了丈夫还有自己喜欢的画,她不要被男人玩于股掌之前,无论是段天翎还是其他什么人,谁都做不到。

如果段天翎以为,她是他的人,就该与他生死相依,那么就错了。当他背叛了他们的诺言,他们的爱也走到了边沿。

以后用什么样的身份?

出家修道!

对,以女冠的身份继续绘画,继续云游四海、浪迹天涯。

从架上抱出琴盒,轻轻启开,忘记有多久没有碰琴,也忘记了有多久不再跳舞,留下的除了习武练剑,便只有画了。

一声声款款流泄,已经吩咐霜霜与如柳,明儿一早便离开京城。

母亲从扬州传回消息,四月准备回南理国玉湖居,她得回去盯着那边的水粉坊,听说各式香露在天朝很受欢迎。

想到香露,梁雪也忘了,上次沐浴使用香露又是什么时候……

猛然之间,她发现自己为了爱段天翎,放弃了好多的东西,如果不是华仪公主的出现,她或许不会留意到这个问题。

什么时候遗失自己,又是什么时候突然找回来了。

不,如果要她这样去爱一个人,宁愿想割毒瘤那般舍弃。

“姐姐,明日你真不与我们回扬州吗?”霜霜还是不愿意独自离开,尽管姐姐先前吩咐了罗掌柜帮忙寻找一家镖行,护送她们主仆二人回江南,可霜霜还是有些担心,姐姐这次受的伤害太大,除了昏迷时候哭过、唤过,已经一个月了,就未瞧见过姐姐的眼泪。

“你们先走,等我参加完段天翎的婚礼,便来追赶你们,别忘了姐姐会骑马的。母亲说要回玉湖,你懂胭脂、水粉,少了你不行的。再则,我也想回南理国看看,就当是散心,离开那里已经四年多了,还怪想念的……”梁雪温柔地安慰着妹妹,“好霜霜,姐姐不会有事的,等到了扬州,代我将这些礼物交给母亲与冰冰,就算我很想念她们……另外,孩子小产的事不要告诉她们,你就说是郎中误诊了,我根本没有怀中……”

“姐,我舍不得你……”

“傻妹妹,只是你先走,我随后就到。你与镖局的人同行,姐姐很放心的。”

次日早上,梁雪将妹妹送至书馆大门口,令如梅将她们二人护送到镖局那边。

三月二十五日早上,山长夫人送来了做好的礼袍,完全是按照梁雪所给的款式与尺寸定做的,浅紫色的礼袍很美丽,既不是华贵,又不失端庄。

下午,梁雪给如梅派遣了一件事,随后也离了小院。改成书馆学生的打扮,头上罩了一顶纱帷帽,穿过繁华的街道,一路往西。

选择自尽,让赵家死了女儿,好歹她也曾借了赵雪舞的身子。

小心翼翼地从疾风的墓碑下挖出数年前埋在下面的东西,丽人坊的令牌,当年约定过,谁握有玫瑰山庄的心形令牌,谁就是玫瑰山庄的主人。该把这个东西送还到赵府了!

轻柔地揭开锦帕,令牌还依如当年,梁雪的嘴角微微上翘,绽出如花的笑颜。随后又从墓碑下掏出另外一块锦帕,里面是几块玉佩,这是她与神医兄弟的约定。收好怀中,将铜令牌捏在两指间,细细地把玩,以前那么喜欢金银,可现在经过风雨之后,对金银的感觉早已淡去,更多的则是手下出现一份好画的欣狂。

“风大哥,你说人为什么会变?十几年的记忆就像一场遥远的梦,有时候如云如烟,让人不可捉摸……我曾经那么爱段天翎,可他竟然也与别人一样妻妾成群……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值我爱的人,还是我就该断情绝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