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桃、杏树下放置着火盆,有几枝桃杏已经过早地含苞待放。太后喜欢热闹、喜庆,每年的元宵佳节便能瞧见绽放的花儿。
“你们在这儿候着,本宫让小荞一人陪着就行。”
两人移往凉亭,她佯装观赏风景,还有几日才是元宵佳节,可宫里已经是一番喜庆的热闹场景,挂灯笼的,扎红绸的,不亦乐乎。
“姐姐,今儿我见过米公子了。此事有蹊跷……”
“什么事?”
小荞面露愧色:“姐姐听了切莫生气,小荞只是不想让你烦心。这……也是公子的意思。半个月来后宫流言四起,朝廷议论纷纷,都说皇后不肯侍寝,惹怒皇上连杀后宫嫔妃。公子得到消息,京尹令的女儿林红珠一月前悄悄回了老家肃州……林红珠本是西宫六苑的美人,她怎么会出宫呢?”
“林红珠是许多人认为被皇上怒杀的女子?”
“正是,如果林红珠被怒杀是假,那其他嫔妃呢?会不会也是被皇上逐出宫门?”
“正是,如果林红珠被怒杀是假,那其他嫔妃呢?会不会也是被皇上逐出宫门?小荞回来后,便听翠儿说了,今儿后宫嫔妃前来姐姐宫中肯求侍寝……”
为了逼她就范,郑元琎竟不惜动了这么多的心思。
三三定定神,她先未与后宫嫔妃交手,居然与郑元琎过招,他有阴谋,她就有诡计,你有过墙梯,我有拆梯计。
“小荞,你过来……”
小荞听得仔细明白,姑娘与米公子才是天生的一对,如今中了别人的诡计,她身陷宫闱。与柴祥已经说好了,他们二人无论也要助姑娘与米公子在一起。
“沐皇重色思倾国,驰骋多年求不得。赵家有女已长成,以才扬名天下知。米家有郎才貌绝,一见倾心定终身。赵女丽质难自弃,先皇选在新君侧。佳人难得君心乱,假杀嫔妃实逐宫,设下妙计逼赵女……”
小安子低着头,学着市井孩童的模样唱着近几日流行于京城角落的儿歌。
“够了!”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居然连他假杀嫔妃实则农出宫闱的事都知晓一清二楚,这分明就是为赵三三开脱。皇后是赵三三,而非赵文泰之女赵语香的秘密已被揭穿,赵家有女已长成,以才扬名天下知。米家有郎才貌绝,一见倾心定终身。这不说的是赵三三吗,普天之下,尤其江南一带,这可是一对令人羡煞的情侣。把他说成了拆人良缘,重色轻薄的帝王。
“皇上,这首儿歌如今在京城流传甚广,街头巷尾的小孩都在吟唱。”
“米云轩!”郑元琎捏紧拳头,赵三三身在深宫,怎么会知道自己将嫔妃逐出宫闱之事,只有米云轩,定是他在暗中相助。儿歌之中尽是对赵三三与米云轩的同情,还替赵三三辨白,不让自己得到三三恐怕普天之下只有米云轩一人。
“皇上,明日便是元宵佳节了。”
“这又如何?”郑元琎反问。
“以皇上的英明,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区区米云轩。”
对付他?何劳他出手,只是这家伙乃是天下有名的大才子,倘若真杀了他,难堵天下悠悠之口。什么法子,既可以有力的回击,又可以让赵三三断了念想,乖乖成为他的女人。
早朝,议政殿。
郑元琎宣布了元宵佳节君臣同乐之事,将在御花园里大设宴席,宴请群臣。
听到这个消息,赵三三吃了一惊,先前只说在宫中设家宴,几位王爷、公主陪太后吃顿团圆饭,突然又成了大宴群臣。
菜谱、酒水、糕点这些都需要选定,一时间忙乱了傲月宫。
好在翠儿、小荞比她还熟悉,得了令便各自去奔忙,两个时辰后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姑娘,喝两碗蜂蜜水解渴!”
赵三三接过玉瓶,好甜!赞同地看着小荞:还是你最了解我。小荞是担心她喝醉酒,所以才调了极浓的蜂蜜。
“启禀娘娘,皇上派人送来了新凤袍!”
小荞接过凤饱,颜色鲜艳如火:“姑娘,怎么瞧着像似嫁衣呢?”
小安子笑道:“小荞姑娘真会说笑,娘娘去年就嫁入宫中,这凤袍怎么会是嫁衣呢。不过都是红色的罢了,皇上是怕娘娘与丽妃、兰嫔穿成一样的颜色犯忌……令奴才特意送来的。”
赵三三抖开凤袍,令宫女拧着,左瞧右看:“确实很美。安公公辛苦了,本宫收下了!”
小荞低声嘟咙道:“这明明就是嫁衣嘛!”
连小荞都看出来是嫁衣,她赵三三都怎会不知,摆明了今儿这场元宵宴另有用意。他定已知道流传市井的那首儿歌了吧!
“小荞,假若我是他,败了一局,想挽回,又当如何?”
“一个人若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是强夺,另一个就是打击对手……”
郑元琎的对手是米云轩,今儿借酒宴之事,他定会采取对策。而打击的对象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便是米云轩。今晚之宴非好宴,但愿米云轩能倍加小心。
他让她穿上红衣的嫁衣,那她自然会穿,不是穿郑元琎送来的,而是米云轩亲手缝制的嫁衣。可是这么做,便很危险。
此念一闪即过,红衣嘛!
她另挑了一件红色的凤袍,而非嫁衣。
“启禀娘娘,酒宴就要开始了,皇上正在御花园等候娘娘入席!”
她依旧喜欢干练的装扮,这件粉色凤袍是她自己设计的,飘逸中不失干练,今儿施了淡妆,是按现实世界里的那种妆饰而扮,宫女们直夸漂亮。她是瓜子脸不宜梳挽单高髻,在左右各挽了个发髻,没有戴太大、太艳的花式,而选了几样别致的头饰。
“皇后娘娘驾到!”
郑元琎站在御花园的口子上,身后是大腹翩翩的丽妃,还有一袭红袍的兰嫔。
“拜见皇后娘娘。”
三三搀起丽妃:“快别多礼,身子要紧!”
她竟然没穿送去的那件红色凤袍,但这身粉衣凤袍也很漂亮,周围点缀白玫瑰,夹杂着梨花,星星点点,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丽妃娘娘、兰嫔娘娘驾到!”
偌大的御花园顿时安静下来,文武百官站在两侧,目注中缓缓移来的帝王、后妃。
华灯闪烁,赵三三艳丽非凡,光彩照人,步态美好,身姿婀娜,可以将所有美丽的用语都用在她的身上。
郑元琎随势握住她的纤手,努力地挣扎,再挣扎。
“皇后,今晚就给朕几分薄面,做一个贤惠的皇后……”
他在提醒她,没有忘了最初的约定。
她匆匆经过,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像从她的梦中走来,半年多了,再相聚只在她的梦里。分别以来,她从未见过他。
郑元琎用手揽住她的腰身,压低嗓门:“注意自己的身份!”
情之所致,她怎么会忘那个约定,那个世间最不公平也最荒谬的约定。明明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说上一句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家平身!赐座!”
拉身边的女子坐下,丽妃、兰嫔分坐在皇上、皇后两侧的座儿上。兰嫔的目光久久的停凝在皇后身上,自她得宠来,从未去过皇后宫里请安,早听说这位皇后美貌无双,今儿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妒嫉的烈焰在腹内乱窜。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皇上会喜欢自己,自己竟与这皇后有六分神似,可她的出俗的气质可她所没有的,还有她的才华,自己也远远不及。
“献乐!”
小安子一声高呼,声乐齐鸣,舞姿翩翩,酒宴中央的空地上十二名美女衣袂飘舞。
“皇后,来朕敬你一杯!”
她秀眉微颦:这么烈的酒她喝不了。“皇上,臣妾只喝花酒……”
“皇后放心,这是特酿的菊花酒。”
三三接过酒盏,扬头一饮而尽。
今儿出来时,小荞就再三叮嘱了:当心有诈。
小心,一定要小心!
“众位卿家,如今市井中流传,皇后乃是未名居士赵三三,今儿朕便明确地告诉众位卿家。皇后是赵文泰之女赵语香不假,可同时也是赵三三!”
她心中微微一怔,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她的身份一直是需要隐瞒的秘密。他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后尚在赵夫人腹中之时,礼部赵侍郎便与先皇定下此门亲事。这媒人便是兵部王尚书与容国老,如今有人说,皇后当嫁米大学士?众位卿家以为如何?”
好不容易在百姓心中得了一点同情心,如今却被说得有依有据,还说什么指腹为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人评点,她当是帝王之后,还是米大学士之妻?
“有父母之命,又有媒妁,自当应嫁皇上……”
“是呀!儿女亲事,自是父母说了算,哪能由了儿女自身!”
米云轩坐在酒宴中,顿时被身边的群臣围攻:“米大学士,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父母之命在先,你怎能横刀夺爱……”
“是呀!是呀!你太不应该了,再怎么说,皇上与皇后自幼就有婚约……”
“胆子不小,竟敢跟皇上抢女人!”
说什么样的都有,瞬间充斥在米云轩的周围。
他沉默不语,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畅饮美酒。虽然他知道,赵三三并不是赵文泰的女儿,可是又有谁会信?只有他与三三才知晓其间的内情,他来自五百年前,而三三乃是五百年后。
“朕不会怪米大学士,只要米大学士诚心悔过,不再引诱皇后。朕愿意将最心爱的寿春公主相许……”
“明君啊!圣君!宽大的心胸啊!”
下面全是对郑元琎的赞美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