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沐太祖絮叨着:“立储之事,朕心中早有主意。大皇子元璧性情浮躁,喜欢女色,不能堪当重任;二皇子太过仁慈,心太软难成大事;唯三皇子甚得我心,可他行事霸道,故朕立诏传位于三子元琎。元琎登位之后,娶赵文泰之女为后……”
什么?让她做皇后,那米云轩怎么办?搞什么飞机呀?敢情她是被人给摆了一道,在这之前她又不认识沐太祖,沐太祖为什么就认定,她便是皇后人选。
除非……
她定定地看着容临风,肯定是这个老家伙玩的把戏。
原来要她为后,就是为了制衡郑元琎。
“我才不要做什么皇后呢?”赵三三丢下笔,看着众人,用这种方式将好困于宫廷吗?正欲离开,传来容临风冷冷的声音:“别忘了,米云轩还在太学阁。”
也就是说,她若离开,泌郎的性命难保。
容临风走近三三:“你猜得没错,是老夫的主意。三年怎样?三年内,你若依旧爱着米云轩,老夫便替你周旋,放你离宫,让你与米云轩做一对美满夫妻……你的一生,注定情劫连连,难道就不想用三年的时间来看看米云轩待你是否真心。”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宠辱不惊,因为你够冷静,因为你心里没有私心杂念,因为……你是琎儿唯一真心喜欢的女子……”容临风一连窜说出数条理由。她的冷静,她还有她的才华,及她的心思细密,足可以弥补元琎身上所有的不足。
“倘若我不应,又将如何?”
“米云轩会死,你也会死!”容临风冷冷地道出口,死这个字在他说来毫无份量,她们不该在这个时候现身,不该在这个时候回宫。
御史太史代替了三三的位置,坐在桌前继续记录,一代帝王拆散佳偶,只因那女子冷静睿智,只因那女子是儿子心中之人。
“赵三三,有朝一日你会感谢老夫所做的一切。”
“真后悔认识了你!”她翩然而去,只有满心的悔恨,再一次被阴谋所算计,怎会想到宝珞居然会将她骗入皇宫。
还未到门口,背后袭来一股凉风,钻心刺痛,昏死过去。
夜好漫长,她缓缓地睁开双眼,窗前的桃花花瓣在风中飘舞,轻风拂过,漫天飞舞的桃花像一场华丽的桃花雪。
浑身酸痛难耐,欲坐起,却浑身泛力,仿佛块块肌肉,根根骨头都不是自己的。
“姑娘”一名陌生的紫褂侍女奔了过来,将她扶起:“姑娘睡了十几日,总算醒了,想吃些什么,我令厨房去做。”
这是哪儿?
粉纱飞舞,房中的摆设古朴,琴棋书画,女红绣品,完全是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绣阁。
她记得,自己在养心殿中,正欲离开的时候被一股极大的内力击昏,然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姑娘,不记得了么?你本是我家夫人最疼爱的女儿。十八年前,你尚在襁褓之中,一个可恶的奶娘因看你模样清秀可爱,居然偷了你逃出赵家。谢天谢地,两年前,大公子在肃州遇到了那个可恶的奶娘,寻回了小姐……”“那天,你荡秋千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数日不醒,大公子实在没法子,才令人将你送回了京城治病。宫里的太医真厉害,才几服药姑娘就醒了……”
编!看他们如何编?
搞什么鬼?
为什么她浑身乏力,酸痛不已,难道……他们废了她的武功,废了她潜心习练的武功,甚至想毁了她的记忆。
嘴角一扬,划出漂亮的弧线。
只可惜她有不死之身,所以一般的失忆药物对她没有作用的,还有那些失忆的针灸之法对她也丝毫起不了作用。
如今内力全无,武功尽废,就算她有逃跑的想法,又逃到哪里去,离了这赵府,外面对她又实在危险得很。武功废了,她可以再习练,以她的资质,长则一年,短则三月,又可以回到从前。
若是被人知道,她并没有失忆,而是什么都知道,又是一场大灾。
“那……我叫什么名字?”
二人说着话,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语香,语香……”
“笑语盈盈暗香去。”她的名字是取自这里吗?
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落座床前,泪水盈动:“如花解语,似玉生香。”
竟然是这样,他们所期望的定是如花似玉的女儿吧?说来还真怪,这妇人与母亲还长得有五六分的相似,最相似的地方莫过于她的眼睛、脸形和声音。
“你是我娘?”
废话,这自然是要她冒认的娘。
这女人演戏的本事真是厉害,居然对着她这个假女儿又抹眼泪,又伤心的。
赵夫人十七岁嫁入赵文泰为妻,婚后连连生了两个儿子,曾经有个女儿,只是生下后不久便夭折了,自那以后便再未有过孩子。她做梦都想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那日丈夫从宫中回来,便带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说是从大儿子赵明从外面寻回失散的女儿。
她正欲追问,丈夫便令人将那女子送上了阁楼,随后夫妻二人便在房中说了一会儿的话。这是皇上的意思,要他们收此女为女儿,还要让所有人相信,这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更是国丈大人为新君所觅的皇后娘娘,为了防她逃走,她的记忆被封,她的武功被废。
无论有多艰难,他们夫妻必须要她相信:他们便是她的父母亲人。
在她醒来的第二天清晨,天色未亮,便从皇宫内传出沉闷的钟声:“皇上驾崩了!”
沐太祖登基三年零二月,三月初九驾崩于养心殿。
三月初九早朝,百官素服上朝,国丈容临风宣读了沐太祖遗诏。
次日,新帝郑元琎登基,史称沐高祖。
容皇后晋为太后,迁至康宁宫。
新帝登基,又开始忙起娶皇后的大事。
郑元琎有些疑惑:父皇的遗诏有些古怪,竟要娶赵文泰之女为后。
“唉非但你不知晓,连我也是听过遗诏之后才知晓的。听你外祖父讲,确有这么回事,有一次饮酒的时候,两人一高兴就说要做儿女亲家。”“兵部王大人也在场,许是你父皇忆起此事,君无戏言,虽是数年前的话,却不能失约。”
说来也怪,这都十几日了,米云轩、赵三三、小荞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没人知晓他们的去向。难不成,他们事先得到了消息,听说自己要登基为帝,所以一早逃走了。
逃?能逃往何处?他郑元琎定要报那乌龟之仇,还有那一簪之恨。
赵文泰的女儿长相如何?秉性如何,他们都不知道,只因为父皇酒后之言,便要将后位恭手相送。
新帝登基,又值盛春,各地又开始了选秀。
按照帝制,后宫中被临幸却无生养的女子一并陪葬。
淮王侧妃李小宛晋封为李丽妃,三个儿女各自得了册封。
登基第三日,将晋王郑元琮迁为浙王,封地江南。江南可是郑元琎的地盘,那里一带都是龙虎寨出来的老人,可见他依旧对元琮心存芥蒂,长子封为晋安王,次子封为肃平王,唯一的女儿成为太平公主。
赵三三(语香)趁深夜暗调内息,重新习练自己的武功,她可不能成为暗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还以为那容临风有多了不起,居然使出这等小人行径。
蓝无邪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消失了,难道他回神医城了?
“恭贺老爷!恭贺夫人……”
宫中的主管太监宣旨完毕,大婚的日子定下了,便是四月初六,这日子是太后娘娘亲自挑选的。
不,她才不要做郑元琎的皇后,她的心里只有米云轩,无论天涯海角,她都要找到他。
新帝令人四处查寻米云轩与赵三三的下落,可他们依旧音信全无。
恐怕他们是真的逃走了!
先皇让他立赵女为后,能立便也能废,若是那女子真有几分才华,他便认了,若是不然,他也懒得理她,就当成这后宫中多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物。
没了武功内力,走路都无劲,三三走了几步,浑身酸痛,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在一边。
数着指头的日子便近了。
她也只有认命,在功力没有恢复之前,还得按捺住性子。
“翠儿,听说大哥找到小妹了?她在哪儿?”
赵昂快马加鞭,寻到了小妹,且就嫁入宫中做皇后,这怎不令他欢欣。
侍女嘘了一声,指着芙蓉帐内小憩的女子:“二公子,姑娘刚睡下。”
赵昂蹑手蹑脚地走近芙蓉帐,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女子,那是一个绝美的少女,双目微闭,鼾色低微,眉宇微锁,神情中漾出几分痛色。
这便是他失散的妹妹么?长得也太美了,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可小妹的美太让人意外,就像从天上落下的仙子。
“大公子呢?”
翠儿应道:“说是肃州事务繁忙,连姑娘都是大少夫人送回来的。大少夫人不放心大公子,怕他沾花惹草便又赶回肃州了。”
“老爷呢?”
“老爷两日前就出门了,说是朝中的事情,姑娘大婚前便赶回来……”
赵文泰不放心,怕长子说漏了嘴,是特意前往肃州布局,甚至还找了一个人牙子老妪冒充当年那个偷人女婴的囚犯,总之这戏能做多足,便做多足。
有些东西太像了,反而不像。
后来的事儿,却是赵文泰怎么也没料到的。
大婚之期终于近了,赵府忙得热火朝天,如鱼龙穿梭。
三三看着阁楼外晃动的人群,神情平静,一个月下来,武功颇有些长进,浑身不再酸痛戏耐,为了尽快恢复武功,她不惜整夜整夜地修练内力。
满朝文武的贺礼,她的嫁妆便堆放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