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笼罩着大营。篝火熊熊,士兵们轻松地谈笑着,一场战争就这样瓦解了。
黄缨大帐里飘出浓郁的酒味,小莹捂着鼻子挑开帘子,一只酒瓶就砸到了他的脚下。伴随着破碎声音的是王的怒吼:“滚出去!”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让他措手不及。先是悦夕的死讯,再是丑丫头的承认。为什么她们从来没有告诉他呢?
“王!”小茔还是进开了。
“我叫你滚出去,听到了吗?”拓达的一柄剑已经指到了小茔的胸口。
“王,”小茔的声音有些发抖,“就算你真生气,我也要说,丑丫头没回来。现在都已经是深夜了啊。”
入夜的大漠是可怕的。不说荒原狼,就是风沙都能要了人的命。
拓达一愣,飞奔而出就跳上了闪电的背上,朝黑夜中疾驰而去。
丑丫头,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拓达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突然发觉自己是那么在乎丑丫头。不是因为她是悦夕,而是因为他爱她。是的,他爱她。他爱着那个脸上有伤痕,能在沙土中刨出他的丑丫头。爱她沙哑的声音,坚强的样子。
他说过要娶她的,所以她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
月光撒遍了大漠,沙地泛着白光。就像那晚他们站在城墙上看到了一样。拓达立马在高高的山坡上,四下看了看,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得很清楚,但是却没有丑丫头的身影。
拓达紧张地大口喘着气。在心里再一次说道:丑丫头,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丑丫头——”拓达大声地喊着,“丑丫头——”
夜风很凉,他的声音在这广袤的大地上不停的回荡着,但是却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恐惧在他的心里蔓延开来。他久战沙场,经过多少血雨腥风,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恐惧感。只有小小的她,能给他这样的感觉。
拓达再次让马儿飞奔起来,马蹄声也回荡在这大漠上。他不会放弃,不会放开她的!如果说跪在他身前等他的长矛刺下的时候,他放弃了。那是他为她放开了悦夕。那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和自己一起生死与共走过来丑丫头。
远方似乎立着一匹马,模糊的一个小点。拓达狠抽了一下闪电,让它加快速度奔了过去。
马儿还没有停稳,拓达就狼狈地滚到了马下,跑到了瘫坐在地上的人身边。那确实是丑丫头。宽阔的大漠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和身旁的两匹马。月光温柔地洒在他们的身上,映着丑丫头空洞的双眼。
拓达跪到了沙地上,双手紧握着她的双肩,把她抱入怀中。“丑丫头,为什么没有回去?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呢。”
哭声?呜呜的哭声?
听到哭声,拓达才轻轻放开丑丫头。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这样痛哭出声。其实,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泪水,而是把所有的泪水都往肚子里吞,把所有的痛苦有自己一个人承担。在他的身边,她不必再伪装坚强了,她已经很累了,撑得好累,就让她在他怀中好好哭一场吧。
月光映着丑丫头脸上的泪水,像珍珠一样闪着温润的光。拓达轻抚掉她的泪水,呢喃地安慰着:“不哭了,不哭了。”
“我以为……”丑丫头边哭边说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你就这么……这么走了。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在玉门关前,看着拓达就这样的转身离开,她的心已经崩溃了。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拓达把丑丫头再次抱入怀中。
“对不起……我没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是悦夕的事。”
“你是不是悦夕都不重要了,丑丫头,我说过,你是我的丑丫头就好。你永远是我的丑丫头。”
丑丫头擦了擦泪水,做了个深呼吸,制止泪水地流出。她看着拓达,说道:“五年多前,在我……上马车的时候,太后就在……我的茶水里下了毒药。马车走出二十多里地的时候,那个……接我的大哥说……他奉大清的命令,要让我死在这大漠上……我不想死,就和他……在那里打斗了起来。当时……我摔倒的时候……摔进了篝火里……脸被烫伤了。”
说到这里,当年的痛苦又浮现了出来,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别说了,别想了。”拓达打断了她的话,“现在什么都过去了。”
“不!让我好好面对这事吧……我也逃避了五年啊。”丑丫头继续说道,“我就跪下来求那大哥放了我……大哥……大哥看我可怜,就放过了我……但是他说……要我保证,以后……不再用悦夕这名字……他就向大清说悦夕郡主死了……我也永远不要回大清。我答应了他。所以……我一直没有说我是悦夕啊。后来毒药发作了,我以为……以为我是死定了。可是一个老阿爸……救了我。给我解毒……但是从那时候起,我就再也不能说话了。为了……维护大清的尊严……隐瞒下这件事……我不到万不得以……我不能说的出我是悦夕。”
大清如此对她,可是她还是处处为着大清着想,而且为隐瞒大清的错误,多受了五年的苦。丑丫头,你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美好啊。
“对不起,对不起,”拓达吻去她脸上了泪,“是我不好,我没有在你身边。丑丫头,是我不好。”
让她哭吧,把这十几年的痛苦全部哭出来。她已经忍耐了很久了,就让她在他的身上好好地哭吧。
他们久久相拥在一起,这一刻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国家,没有战争,没有人民,只有彼此。一切都已经平静下来了,就让他们这样紧紧拥抱在一起吧。
月光洒下,他们的身影只是这广袤大漠上的一个小点,却演绎了这滚滚大漠上,经久不衰的爱情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