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贤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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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于谦(2)

宣德元年,于谦仍为监察御史,他高身玉立,声如洪钟,每次奏对都得到宣宗的赏识。八月间,汉王朱高煦反于封地乐安州(今山东广饶),于谦随宣宗亲征。朱高煦是仁宗的亲兄弟、宣宗的亲叔父。在仁宗还是太子的时候,朱高煦就看不起他,常以秦王李世民自比,想取而代之。宣宗继位后,朱高煦又效法父亲来棣来夺取侄子的皇位。没想到宣宗听从阁臣杨荣的建议,御驾亲征,朱高煦心中惊慌,而且束手无策,城中人心瓦解,他被迫出城投降。宣宗命令于谦历数朱高煦的罪状。于谦出口成章,义正辞严,声色俱厉,朱高煦伏在地上,浑身战栗,口称万死。班师后,于谦不仅得到赏赐,更为宣宗所器重。

宣德三年(1428年),大学士杨士奇、杨荣荐举顾佐接替刘观为右都御史。顾佐对僚属要求极为严格,为了整饬吏治,他将三十多位御史予以或黜放、或降职、或罢职的处分,而唯独推重于谦。并奏准任命于谦为江西巡按。赴任之时,于谦写了《二月三日出使》一诗:

春风堤上柳条新,

远使东南慰小民。

千里宦途难了志,

百年尘世未闲身。

豺狼当道须锄珍,

饿殍盈歧在抚巡。

自揣匪才何以济,

只将衷赤布皇仁。

被人称颂的明代“仁宣之治”,也还有“豺狼当道”,“饿殍盈歧”。于谦出使的任务则是锄除豺狼,抚恤饥民。到任后,于谦明察暗访、秉公执法。不到一年,昭雪冤狱,有数百人获释。有一乡民被村中豪绅赖银350两,到官府告状,反被诬陷拘禁,蒙冤3年。于谦用捉盗手法予以辨明,使之昭雪,被人们称为“神明”。于谦致力整肃吏治,对贪污弄权者,严惩不贷,即是亲王权贵也无所顾忌。江西宁王朱权是朱元璋的第十七子,原封大宁(治所在河北保定),永乐二年改封江西南昌。王府属官,欺行霸市,为市廛害。于谦上章弹劾,王府僚属被斥革者就有15人。他兴利除弊,深得江西人民的爱戴。百姓齐颂其德,并将他的生主牌位立于郡学名宦寺内,四时奉祀。

宣德五年(1430年),河南、山西等地发生灾荒。内阁议奏,拟派大臣抚巡。宣宗亲书点名于谦担任此职。耀于谦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御史巡抚河南。山西。九月份,于谦赴任。从此不断便服轻骑,出巡所属各地,咨访民隐,以经画兴利除弊为务。他是“三晋冲寒到,中州冒暑回”(《暑月将至太行巡汴》)。“朝在太行南,暮在太行北。”(《无题》)无论严寒酷暑,朝朝暮暮,往来奔波。从于谦的一些诗作的题目,也可以看出他历遍河南、山西各州县的情况,如《除夜宿太原寒甚》、《并州北门城楼》、《平阳道中》、《过荣阳》、《上太行》、《宿徐沟》、《过中牟鲁公词》、《汝宁怀古》、《黄河舟中》、《交城道中》、《夏日行太行山中》等等。甚至是过新年,他也是在外面巡行。如他在《元日寓大原分司独坐感怀》一诗中写道:

客中况味似枯禅,

岁月无情任转迁。

不是五更闻爆竹,

哪知今日是新年。

巡行中十分辛苦,晓行夜宿,贪早摸黑。早行的时候,“驿路径行三十里,漏声犹自报残更”(《以晓发太原》)。残更未尽,已经走出30多里之外了。夜间投宿很晚,所以“倦来不觉良宵短,明发从教去路长”(《夜宿山馆书怀》)。夜宿山馆,就是住在山村屋舍,其艰苦是不言而喻的。

巡抚的责任主要是考核地方官吏,抚恤穷困百姓。当于谦遍巡州县时,亲眼看到处处是一片凄惨的景象。“村落甚荒凉,年年苦旱蝗。老翁佣纳债,稚子卖输粮。”(《荒村》)偌大年纪的老农“恒产卖余无业次”,靠着替入做佣工来还债,卖掉稚子来完粮。到头来倚门苦叹,“可怜憔降百年身,暮暮朝朝一盂粥”,“民丁抽后子孙无”,“比邻逃尽少亲知”,田宅典尽,鸡豚卖绝,孤苦伶什,凄凉悲惨。

百姓的困苦,固然是由于天灾,但主要是地方官员的失职。于谦在《延津县》一诗中说道“叮堪官失职,况是岁伤和。空凛全无积,荒田更起科”。所以他一方面赈济百姓,一方面还要教育地方官员,惩治贪官污吏、村豪恶霸。

宣德六年(1431年),他上疏请求到赈款30万两,赈济河南、山西两地灾民下令对日分给,严禁经手官吏徇私克扣。并命地方粮库开仓散粮,使饥民赖以存活者数百万。同时,免除灾民的劳役、田赋;又议助两藩各地方籴储新粮,以备荒年;又将有些地区有存仓多年的余粮,减价粜给饥民、逃荒的难民;灾荒之年,瘟疫流行,于谦命设惠民药局,为百姓治病。宣德八年(1433年),天气久旱无雨,于谦深为忧虑,有时随俗斋戒祈雨,写下《祈雨义》、《祭蛤螟文》,甚至写下:

入春狂风大作,加以大无雨雪,因以自咎:

抚巡失政固予罪,

窃禄偷安心自愧。

愿移灾咎及予躬,

免使苍生受憔淬。

旱灾之后,义遭蝗灾,于谦到各地视察灾情之后,造使各地,令其督捕。并重申对灾区税粮宽恤。

河南为中州之地,四方行人甚多,路上无歇脚的地方,无水解渴。于谦上疏奏准在官道中筑高阜,道旁开沟堑,广植槐柳,供行人驻足休息。每1O里开掘一水井,供行人饮用。黄河流经两地,经常改道,泛滥成灾。经于谦上疏奏准修筑拦水大堤,并夹种树木,以固堤基。沿堤每5里设铺一处,专人巡守,如有损缺,随时修补,水患得以免除。于谦改革交纳税粮的办法,他上疏奏准缺粮区,税粮可折银交纳;有粮地区,或交银钞,或交粮,听民自便,不必一律折银交纳,官民都认为这种方法方便。当时在山西边境,有许多镇将,私役军车为其垦种大量私田,以中饱私囊。于谦上疏,尽夺其私田为军电田,其收获供边军官兵费用。

宣德十年(1435年),宣宗病故。英宗继位,第二年改年号“正统”。于谦仍为河南、山西巡抚。在巡抚任上,于谦十几年如一日,日夜操劳。对地方上兴利除弊事宜,不断上疏奏闻,一年或多至数十起。当时“三杨”(杨士奇、杨荣、杨溥)辅政,他们都是五朝元老,多谋善断,刚直敢言,深得重用。他们看重于谦的才识,常给予大力的支持,对于谦的奏疏常常是早朝奏上,夕即报川。于谦的勤政爱民深得百姓的爱戴。他在《路旁老叟》一诗中曾这样写道:

衰残满冀升平日,

饥困仍逢旱涝时。

见说朝廷宽赈恤,

也来叩首拜恩私。

于谦把对百姓的抚恤,看成是朝廷的宽仁,而百姓却记住了他的恩德。因为那时许多的官员只知“剥民脂膏”,根本“不肯报灾伤”,真乃“于今多少闲狼虎,无益于民尽食羊”,他们的作为与于谦相比,势同天壤。所以,百姓怎能不痛恨贪官,而感激于谦的恩德呢!

正统四年(1439年),于谦进职为兵部左侍郎,仍兼巡抚。正统六年(144I年),于谦遭太监工振及其爪牙的诬陷,于三月初下狱,五月中旬获释,降调大理寺少卿。不久,仍复巡抚职。正统十二年(1447年),于谦的父亲病故,他泣请回乡宁制,而朝廷不准。令有关部门办理丧葬事,遣行人汪琰谕祭。于谦回乡参加葬礼,事毕即返回京城,恢复兵部左侍郎的职务,留部理事。第二年,于谦的母亲又亡故,他再一次请求回乡守制,朝廷国为边防军事紧张,又未允准。于谦在埋葬母亲之后,返部理事,又进兵部左侍郎。

四保卫京师

正统十四年(1449年),发生“土木之变”。

英宗继位时只有9岁,他把曾在东宫伴他读书的太监王振,提拔为司礼监太监。王振是山西蔚州(今蔚县)人,少年时自阁进宫,被选入内书堂读书,后又被派往东宫侍候太子。他为人狡黠,善于逢迎,深得英宗宠信,甚至不直呼其名,而称他为“先生”。司礼监是明朝宫廷里24个宦官衙门中最重要的一个。它不仅掌管皇城里的礼仪。刑事,而且更重的是替皇帝管理内外一切奏章,代皇帝批答公文,秉笔太监还记录皇宰帝口授命令,再交内阁拟诏谕颁发,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部门。司礼监太监常常欺上瞒下,在为皇帝批答奏章和传达皇帝命令时,以己意加以歪曲、篡改,以此蒙蔽驾空昏庸的皇帝,威慑百官,来达到自己专权的目的。王振入掌司礼监之后,倚仗英宗的宠信,开了明朝宦官专权之端。

英宗即位之初,由太皇太后张氏听政,她为人精明,把政事委托于“三杨”等正派能干的元老重臣,有许多大事还亲自过问,曾令女官将刀搁在王振的脖子上,不准他过问政事。虽然王振受到这样的制约,但由于他地位的重要,一些阿谀媚、趋炎附势之辈,还是投靠在他的门下。正统七年(1442年),张太后病故。“三杨”中的杨荣、杨士奇也相继病故,杨傅又年老多病。王振便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起来。他首先摘掉宫门上那块禁止宦官干预政事的铁牌,又大兴土本营建府第;他卖官鬻爵川文受贿赂;招降纳叛,结党营私;排除异己,陷害忠良。王振如此专横奸险,昏庸的英宗反以为忠诚,即使长大成人之后,还仍然执迷不悟,对他恩宠倍加。

在王振奸党的扰乱下,明朝北方的边防受到严重的削弱。首先是军屯制度遭到破坏,边镇的亲王、太监和将官侵占军士的屯田,并奴役士卒替他们耕种。失去屯田的士卒,仍然要交纳额粮和税收,军士们受不了这样的剥削和虐待,常常逃亡。王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惜与蒙古贵族勾结,大量进行走私,甚至命令他的死党、镇守大同的太监郭敬,私造箭镞换取瓦刺的良马。

也先统治下的瓦利,常欺负软弱无能的明王朝。按原来的规定,瓦刺每年到明朝的贡使不得超过50人。至正统间,他们贪图明朝的赏赐,贡使人数逐年增加,以致增至2000余人。而且诱胁鼓动其他蒙古部落,一起向明王朝邀赏。如果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就在边境制造事端。王振为了讨好瓦刺,以求得边境的安宁,对瓦刺的贡使有求必应,优厚赏赐。因此,明朝在这方面耗费的财物与岁俱增。正统十四年(144年)春,瓦刺派贡使2000人到北京,为了多领赏物,竟冒称3000人。这一次王振不仅不准给冒称的人数赏赐,忽然又削减马价五分之四。这位引狼人室于前,又轻举妄动于后的王振,惹恼了也先,于七月诱胁蒙古其他部落一起进攻明朝,他自己亲率人马进攻大同。

紧急的边境警报接二连三地飞向北京。贪鄙的王振并不懂军事,却妄想挟持英宗亲征,希冀侥幸取胜,且可以冒滥边功。英宗只听信王振的话,决定亲征。举朝上下听说皇帝要如此仓促的亲征,十分震惊。兵部尚书邝野及兵部左侍郎于谦等人,都极力劝阻,但英宗征意已决,谁说也无用。英宗命令自己的弟弟郕王朱祁钰留守北京,他于七月十六日与王振、邝野等率军50万匆匆开出北京。

明军出居庸关。过宣府,未到大同军中已经缺粮,士兵饿死的甚多。加以连日风雨,军心动摇,随驾的官员都力劝英宗返驾回京。王振对此十分恼火,竞罚官员竞日长跪荒草中。也先看到英宗御驾亲征,为诱军深入,就佯装后退。不明军情的英宗于八月一日到达大同。在大同英宗与王振听到前方明军已经全军覆灭的真情后,惊恐异常,才慌忙决定撤师回京。也先听说英宗要撤退,率军紧追不舍。八月十三日,明军经过迂回曲折,逃到土木堡。这里离怀来城仅20里路,英宗本应进城驻守,而王振因为自己的辎重车辆千余部未到,不愿进城,也留英宗进驻土木堡。兵部尚书邝野看到形势十分危急,他力请英宗迅速入关,留重兵殿后,以保安全。可王振拒不采纳。十四日,也先部队包围了土木堡。十五日,瓦刺骑兵趁明军移营取水,突然从四面八方冲杀而来,将英宗俘虏。明军溃败如决堤洪水,不可遏止。护卫将军樊忠,看到这一切后果皆由王振而起,怒不可遏,一铁锤将王振砸死。这就是明史上的“土木之变”。这一仗,明朝从征的50几位官员全部战死,士兵死伤几十万。也先押着明军的20几万的骡马和辎重,带着英宗皇帝,退兵返北而去。

八月十七日,当土木惨败、英宗被俘的消息传到北京后,朝廷百官一片惊慌,聚集在殿堂号陶大哭。皇太后下诏立英宗长子朱见深为太子。但是太子年仅两岁,在这内忧外患日趋严重的形势下,他是不能登上皇帝宝座处理国事的。于是,又命郕王监国,总理国政。

郕玉召集群臣讨论战守之策。有人竞主张以迁都来躲避瓦刺的侵扰。翰林院传讲徐理首先站出来说什么据夜观天象,惟有南迁可以纾难。遭到另外一些大臣的反对,特别是于谦严厉斥责南迁的主张。他说:“言南迁者,可斩也。京师天下根本,一动则大势去矣,独不见宋南渡事乎!”(《明史·于谦传》)都王很赞许于谦的意见,决定坚守京师。当时北京的精骑劲旅都在土木战役中覆灭,剩下的老弱病残不到10万人,上下人心震恐,坚守的意志未定。经郕王批准,于谦将两京、河南的备操军,山东及南京沿海的备倭军,江北及北京诸府的运粮军,全部调进北京驻守,并亲为筹划部署,防守加强,人心才稍为安定。于谦被迁升为兵部尚书,担任起保卫京师的重任。

八月二十三日,硼王召集群臣议事。群臣恼恨王振一伙是土木之变的祸根,联名上书,要求诛灭王振家族。王振的死党太监马顺却站出来,呵斥群臣,为王振辩护。群臣震怒,给事中王竑当场揪住马顺,痛打致死。接着又将另外两名王振死党击死,并将王振的侄子王山捉来。宫廷内外怒声汹汹,一片混乱。都王从未经过这种阵势,心中惊恐不安,欲逃入后宫躲避。于谦在混乱中,不顾个人安危,从纷乱的人群中挤过去,阻止郕工说:不能离去,众臣痛恨王振,故有此举,若宣布大家无罪,混乱自会安定。郕王立即宣布:“(马)顺等罪当死,勿论。”又宣布族灭王振一家,风波随即平息下去。混乱中,于谦的袍服尽被撕裂。退出左掖门,吏部尚书王直拉着于谦的手说:“国家的安危全依赖的是您啊,如今日之事,有一百个王直,也难以平息!”在当时,于谦临危不惧,稳定大局,赢得朝廷上下的信任与倚重,于谦也以社稷的安危为己任。

英宗被俘,太子年幼,国家无主,难以安定。于谦等朝臣,从国家利益出发,请求皇太后立郕王为帝。郕王顾虑英宗未死,怕人心不服,推辞再三。于谦正色说:“臣等诚忧国家,非为私计。”郕王这才接受,于九月登极为景帝,第二:年改元“景泰”。尊英宗为太上皇。

为保卫京师的安全,于谦做了周密的策划部署。他料到瓦刺俘虏了英宗,必定轻视明王朝,长驱南下,于是整饬诸边守臣,要他们协力防遏;在京师分道募民兵,令工部修造兵甲器械;造都督孙镗等人分兵守九门要道,列营城外;命都御史杨善等人,将京城附近的居民迁至城内;命令官军多关支通州的积粮,决不能留给敌人;并选任了文臣武将。而他自己则向景帝保证:“至军旅之事,臣身当之,不效则治臣罪。”(《明史·于谦》)景帝对他积极的防御措施,深为满意,敕令于谦提督各营军马。

十月初,也先挟持英宗率军南下,攻破了紫荆关(今河北易县西北)后,直向北京扑来。于谦率诸将官及军队22万,分别列阵九门之外,然后将城门紧闭。他亲自在城外督战,并与部将石亨等列阵德胜门外,阻挡也先。命令:无论将领和士卒,临阵脱逃者,皆处斩刑。将士皆知无退路,遂奋勇杀敌,与京城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