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死后,他的儿子诵接替王位,称成王。成王即位之时,年龄还小,不能独立掌理朝政。而周朝天下初定,政权还不巩固。周公担心各诸侯国闻知武王病故群起反叛,引起天下混乱,遂践昨代成王摄政当国。就是说,周公代替成王执掌政权,成为当时周的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周公的行为引起了成王另外两个叔叔管叔、蔡叔的不满,管叔是武王的次弟,按周朝兄死弟及的继承制,应由管叔即位。就是摄政,也应是管叔而不是周公。于是他联合蔡叔,在国内散布流言,说“周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阴谋篡夺成王之位”。流言传到成王、太公、召公等人耳中,他们也猜忌起周公。为了稳定形势,周公坦言相告召公、太公:“武王死后,我为什么没有回避,而是摄政辅佐成王?我怕的是诸侯背叛周朝,致使我们失掉刚刚形成规模的周朝基业,没法向我们的祖宗三王交代。他们辛辛苦苦,勤于政事,总算有了今天的成就,还没来得及大发展,武王早逝,成王年龄小,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周朝有大的发展啊!我没有半点私心歹意。”为了社稷的安危,周公并没有因为大家的猜忌而放弃他的责任,他相信大家迟早会理解他的一片苦心的。周公的坦诚,没有完全赢得群弟的理解,管叔、蔡叔仍伺机打倒周公。本来,武庚及殷的旧贵族们对周代殷商心存仇恨,一直就伺机推翻周朝,恢复自己的统治。武王的死,使他们认为时机来临,蠢蠢欲动。在周朝内部,人心不稳,有周公的支持者,亦有怀疑者、游移不定者,他们都在静观时变。所以管叔、蔡叔若想靠自己的力量达到排挤周公的目的也是很困难的,他们二人遂串通了武庚。管叔、蔡叔、武庚为了各自的目的,狼狈为奸,联合殷东部的徐戎、淮夷、商盖(奄)、蒲姑、飞廉以及熊盈等部族,发动了叛乱战争。管叔、蔡叔的行为,使那些怀疑者、游移不定者看清了管叔、蔡叔的真面目,他们都开始支持周公。周公对殷的残余势力又用优厚条件收买瓦解,对那些顽固不化者实行了坚决的武装镇压。后来,周公奉成王之命,东征讨伐管叔、蔡叔、武庚他们组织起来的叛乱。在出征之前,他向参加东征的大臣们讲了一番肺腑之言。他说:“殷人刚刚恢复了一点力量,就想乘着我们内部混乱起来造反,重新夺回他们已经失掉的权位,说什么光复旧业的机会到了,妄图再让我们成为他们的属国,这是白日做梦。我告诉大家,殷人里头有一伙人,愿意出来帮助我们,有了他们的帮助,我们一定能够平定叛乱,一定能保住文王、武王的功业。”“我们小小的周邦是靠了上天的保佑才兴盛起来的,我们承受的是天命。为了这次出征,我占卜了一次,卜辞表明,上天又要来帮助我们了,这是上天显示的威严,谁都不能违抗,你们应该顺从天意,帮助我成就这个伟大的事业。”凋公诚恳的言辞,打动了所有参战的人。
东征平乱,是一场很艰苦的战争,经过3年的激战,周公取得了胜利,杀了这次叛乱的主谋管叔、武庚,将蔡叔流放到边疆,灭掉了参加叛乱的东夷诸国,淮夷东土安定下来。周公东征的胜利,粉碎了管叔、蔡叔阴谋篡权的野心,打击了以武庚为首的殷的残余势力,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政治上的稳定,挽救了濒于颠覆的新建王朝,免得历史再回到殷末那种“如蜩如糖,如沸如羹”的纷乱的社会。由于“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孟子·滕文公下》),使周初社会有了一个初步安定的环境。周公无私的行为消除了群臣对他的猜忌、怀疑,完全赢得了群臣的信任,天下的诸侯都听命、臣服于周。周的统治势力延伸到了东部沿海地区,南及徐淮,扩大了武王灭商的成果,实现了周朝的大一统。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周公对殷顽民采取了高压政策,强制其迁徙,分封同姓兄弟时把殷遗民分散到各诸侯国。周公在周初困难重重的情况下,取得了平叛的胜利,充分体现了他卓越的政治才干和魄力。他不愧为我国古代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
三封藩建卫以藩屏周
镇压了管叔、蔡叔、武庚的叛乱之后,周人面临着一个严重问题——如何在更大的地域内建立更巩固的政权。周公在这方面成功地采取了有力措施——“封藩建卫,以藩屏周”,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大规模分封。分封制最早始于商朝,商王曾在小范围内分封过诸侯。在周朝,分封制作为稳定国家统治秩序的制度,得到全面推广,日臻完善。周王自称天子,是天下共主,拥有全国的土地和臣民,行使政治、军事、宗教、祭礼、经济等一切权力,“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论语·季氏》)。周天子按照宗法血缘关系,根据“天子建国,诸侯立家”(《左传》桓公三年)的原则分封诸侯,授民授疆土,赐爵位。诸侯受封后即成为相对独立的诸侯国的国君,按规定向周天子纳贡、朝觐、出兵助征。诸侯依照“有国以处其子孙”,分封卿;卿依照“有采以处其子孙”,分封大夫。经过次第分封,形成了天子、诸侯、卿、大夫所组成的各级所谓“君”,他们有着严格的尊卑等级,下级封君一方面有处理内政的相对的独立性,另一方面又臣属于上级封君,最后总统于天子。虽然实际上周天子所直接控制的土地不过“邦畿千里”,但是通过自上而下的分封制,形成了比夏商二代更为统一的国家,更为集中的王权,正如《诗经叫。雅·北山》所说“博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周初分封的对象有同宗兄弟、异姓贵族勋戚、臣服的异族首领和远古部落首领。受封的诸侯国,文王时有虞、东虢、西虢、散等国。武王克商后,为了控制被征服的殷地,封商纣之子武庚于殷王畿;为了追思先圣王,还分封了远古部落的后代,封神农氏的后代在焦,黄帝的后代在祝,帝尧的后代在蓟,帝舜的后代在陈,大禹的后代在杞。周公摄政期间,是分封诸侯最多的时期,主要是分封同宗兄弟,《左传》上称,“其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就是说,武王兄弟15人受封有国,姬姓40人受封有国。据载,文王之子封于管、蔡、郕、霍、毛、聃部、雍、曹、滕、原、酆、郇,武王之子封于邗、应、韩,周公之子封于凡、蒋、邢、茅、胙、祭。典型的封国有:周公的弟弟康叔封于新建都邑成周,建立卫国。这里原是商中心地区,又是东方叛乱的策源地,派康叔到这里进行统治,掌握成周八师的兵力,目的在于加强对这一地区的统治力度。受封时,举行了“聃叔受土,陶叔受民”的仪式,分“殷民七族”,有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饥氏、终葵氏,他们都是被俘的殷人手工业者。康叔对这个地区实行“启以商政,疆以周索”的政策,保留殷商以来的旧政,用殷商旧政治理这一地区,用周人丈量土地的方法来划分国中耕地。这是统治被征服地区的最简易办法。卫国是当时受封的一个主要诸侯国,受封地域广大,受封奴隶也较多。康叔就封前得到了周公的谆谆教诲。周公回顾了周朝的历史,告诫康叔,要奉行先王的德政,多方寻求古代圣主明王的治国之道,特别是要任用殷人中的贤者,选择那些适合现状的方法,来治理卫国。关心百姓的疾苦要像关心自身的病痛一样,不要贪图安逸享乐,更不能作威作福,虐害百姓。慎用法治,用德化教育安抚百姓。康叔就封后,谨遵周公的教诲治理封国,使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周公的长子伯禽封在少吴之墟,即原奄国(曲阜)地区,建立鲁国。临行前,周公叮咛说:“我是文王的儿子,武王的弟弟,成王的叔父,想想我的地位算是很高贵的。但是,我在洗头时,常常要停下来,手握着头发,去处理急事。我在吃饭时,也常常来不及咽下,先去接待要见我的人。你就封于鲁,千万不要自以为是贵人,就懈怠骄傲。”并分给伯禽“商奄之民”和“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等,“使帅其宗氏,辑其分族,将其丑类”,不打乱他们原有的社会组织。伯禽就封后,改变鲁地的风俗习惯和礼制,用周朝的繁文褥节来治理鲁国,3年后向周公汇报成绩;而师尚父封在齐,因齐民俗,大胆改革,简化礼仪,只有5个月就向周公汇报成绩。周公对比齐、鲁的治国方略,发出了这样的感叹:鲁的后代将要向齐的后代北面称臣啊!后来事情的发展也正如周公的感叹,可见周公是一个有远见的政治家。通过授民授疆土,鲁国的势力范围扩大,“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从,鲁侯之功”(《诗·鲁颂·閟宫》),是说鲁的势力范围达到海滨,可以控制“大东”(遥远的东方),淮夷慑于鲁的威力,也不得不从属于鲁。
成王时,居于晋水的唐人叛乱,周公派兵镇压,灭了唐之后,把唐的子孙迁到许、郢之前,封成王的弟弟叔虞统治原唐国,建立晋国,分之“怀姓九宗,职官五正”,“怀姓九宗”为夏之后人,有9个宗族。叔虞没有打乱其原来的氏族组织,并“启以夏政,疆以戎索”,即用夏商以来在唐地实行的旧政治理,用晋所在的戎区丈量土地的办法划分国中耕地。周人尽量保留原地区的制度和习惯。
召公的儿子封在燕地(今河北北部地区),建立了燕国。召公爽是姬姓贵族,文王庶子,又名召康公,他与周公、姜太公师尚父一起辅佐武王伐纣灭商,又同周公东征平叛,营建东都洛邑,对周初奴隶主政权的建立和巩固起了重要作用。
异姓贵族勋戚师尚父(姜尚、太公望)受封蒲姑,建立齐国,统治原蒲姑的土地和人民。奄和蒲站原是东方两个大国,曾经参与了武庚发动的叛乱。周朝统治者对这两个地方十分重视,所以派伯禽去了奄,而派姜尚来到了蒲姑,包括山东半岛地带,定都营丘(今山东临淄)。师尚父向东前往封国时走得很慢,晚间就在旅店住宿。途中有人批评他,时间易失不易得,夜晚像旅客一样安安稳稳地睡觉,不像是前往治理封国的!师尚父听说后,立即接受批评意见,晚上穿衣而行,黎明时分就到达封国。师尚父就封后,整治内政,因循齐地的风俗,简化齐地礼仪,发展工商业,老百姓多归附齐国,齐国的经济很快发展起来。成王时,管、蔡发动叛乱,淮夷趁机叛周,召康公代表周王授权给师尚父,说:“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五侯九伯,汝实得征之。”(《左传》僖公四年)。齐国由此拥有了征伐大权,遂成为东方大国。为后来的齐桓公称霸奠定了基础。
微子是殷王帝乙的长子,纣王的庶兄。纣王无道,骄奢淫逸,荒废政事,微子多次劝谏,纣王不听,微子遂逃亡。及至周灭殷商,微子持商之祭器,左牵羊,右把茅,屈膝前行,投奔周朝,周武王赦免了微子,恢复他原来的职位。后来,管叔、蔡叔联合武庚发动的叛乱被镇压后,封微子于宋,供奉殷之先祀。并在周围设陈、祀、焦进行监视。
通过分封,西周的疆域比商代扩大了许多倍,用“封藩建卫”的方式,把许多独立分散的氏族、部落组织用宗法血缘关系联系起来,分布在全国各地。北起辽宁,南至长江以南,西起甘肃东部,东到海滨的广大领土,都成为西周的统辖范围,达到了“以藩屏周”的目的,从而建立了比商朝更加庞大的宗法制的奴隶制国家。
四营建东都洛邑还政成王
营建东都洛邑的设想,早在武王时就已形成。克商灭殷后,武王召集各路首领,登上豳州城,远眺商邑,深深地忧虑刚刚获得的这片广大地区。居于商邑的殷余民与被灭的殷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周王对他们又是鞭长莫及。他苦苦思忖着控制的良方妙计,回到都城镐京,竞至夜不能寐。周公闻知,即刻来到武王住所,询问原因。武王把自己的忧虑告诉周公。他们商议后,决定在洛邑建东都。营建东都的计划尚未付诸实施,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三监联合武庚发动了叛乱。周公把全部精力投到平定叛乱的战争中,营建东都的计划不得不推迟。
为了防止类似事件重演,使过去的敌对势力转化成新政权的效力者,必须把殷民置于朝廷控制下,周公更加坚定了营建东都洛邑的决心。平乱战争胜利后,周公利用这个机会大会诸侯,一方面想借用诸侯的力量建城,另一方面也想检验一下战乱后诸侯是否归顺,新政权的政令是否能在诸侯中贯彻,结果是“四方诸侯率其群党各攻位于其庭”。从这一点也看出,东征胜利和大分封后,周天子与诸侯之间的统属关系已经很牢固了。
周灭殷后,如何处理殷遗民,在周的统治集团内部,意见不一。姜太公师尚父主张斩尽杀绝。召公奭主张有罪的杀掉,无罪的留着。周公认为这两种方法部欠妥当,实行屠杀政策,不仅斩不尽,杀不绝,而且物极必反,会给自己树立更多的敌人;召公的主张,可以争取一部分人,但也有可能逼反另一部分人。后来,周公采取以殷制殷分化瓦解的策略,对降服的人加以重用,用他们来统治殷遗民。对那些顽固不化者,特别是参与叛乱的武庚的支持者,实行强制迁徙,分散到各诸侯国。
起初凋公说把殷人迁到黎水(今河南浚县东北),这儿离朝歌很近,殷人也很满意。后来,周公卜卦问鬼神,得卦说迁黎水不吉利。又卜问迁到哪儿合适,得卦说洛邑最好。殷人信鬼神,就同意迁到洛邑。其实,周公占卜只不过是一个计谋,好让殷人从心理上接受迁移的事实用民服帖帖地听命。
东都洛邑建好后,称为“成周”,原来的镐京为“宗周”。自此,周王朝有两座都城。同时又在成周西面30里的地方修筑了一座城,叫王城,管辖成周。分封康叔在成周,派驻八师(一师为2500人)兵力驻守成周,监视殷顽民。在大规模移民之前,周公向殷顽民发布了一篇诰令,可以称之为完整的移民今。周公在移民令中采取笼络和高压相结合的手段,首先指出,周朝一切行动都秉承天命,翦灭殷商是上帝的旨意,周天子不过是替天行事,是上帝派来执行天命的,识时务者,应该对周天子惟命是从。从天命出发先给殷人一个下马威。接着指出,把你们迁到洛邑,不是我们故意折腾你们,与你们过不去,实在是你们咎由自取,不顺应形势,违抗天命,发动叛乱,严重地违法犯禁。为首叛乱的元凶已被处以死刑,对你们则宽大处理,希望你们听从命令。你们能服从王命,规规矩矩地迁往洛邑,就可以得到土地,安居乐业,上天也将赐福于你们;如果你们违抗王命,拒不西迁,就会受到经济上的制裁。何去何从,你们自己考虑。西迁后,你们仍会拥有房屋、土地、家财,可以抓紧时间,安排生产,重建家园。从此,你们就会兴旺发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