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在喧嚣中听见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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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秾丽的存在

——读刘美琴散文集《独自存在》

当我从刘美琴老师手中接过这本沉甸甸的散文集《独自存在》时,心头一亮,猛然掠过一个我并不经常使用的词——秾丽。看它大方得体的封面,素洁留白的底色,下半部分是半幅水墨写意荷塘画,虚实相生的黑白荷叶之间,一烛半开的荷花卓然独立,玫瑰红格外让人心动,与玫瑰红扉页紧相呼应。华丽,却又不失庄重、丰富,我喜欢称之为秾丽:繁复而华美。

在我逐篇读完全书掩卷席思时,“秾丽”一词再一次抓住了我的心。是的,《独自存在》是秾丽的,不仅是它的帧装,而是指它的内涵,它的美学特征。它像这个夏天那些年轻漂亮的美女,身着艳丽照人的韩式裙裾,目不斜视从你眼前走过,美丽着自己的美丽,留给人们品评的是时尚、个性、别致、纷繁多姿、独一无二和充满自信。

《独自存在》的语言是秾丽的。文学的本质是诗,秾丽的语言有着诗的质地,充满灵性,跃动而不少内蕴,激情而不失意韵。在《流年似水》和《真心博客》两辑中随便翻开一篇读下去,都能使人满口余香。听,“昨夜,月华如水,独伫幽静,素手燃一炷檀香,长发际腰,轻衫淡墨,酌一杯香茗,听一段古琴”(《泊在琴上的日子》)。秾丽的语言有着宋词一般的节奏,平平仄仄之间,长句短句交替,余音绕梁。“晨露未干,掬一坏红泥作灶,拾一裙松针燃火,折一朵百合作杯盏,要几瓣茉莉为香茗,悬壶高冲,沸泉一注,看绿芽翠叶在杯中舒展沉浮,闻香识茶质,余韵溢清,风过留香,纯洁自然。”(《茶与戏》)这样的句子比比皆是,宛若易安居士之长短句,可吟可诵。“梅雨季节,疏疏帘幕,银丝飞舞,如果是偶然,也很写意,只因太缠绵,便在无数青苔般的日子长出了愁绪,心灵的晴空刮起了薄雾,一切的明媚随絮雨飘荡。”语言中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悱恻,有一种欲止不能的留恋,有一种萦回曲折的衷肠。

《独自存在》叙述方式因充满现代气息而彰显秾丽。作者叙述的笔端不仅放在对事物的准确、客观的描摹之上,而又不拘泥于事物本身,透过事物对感觉描摹得细致入微,在叙述风格上,是反复的、渲染的、浓郁的。如,在《将进酒》一文中,作者将一段再平常不过的劝酒写得风生水起,便很见功底:“拗了多年的滴酒不沾之身,最终拗不过同学软硬兼施的蛮横,举杯放下,放下再举起,一千份深情厚意举杯的理由,一张张豪饮悲壮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盛情难却让人没了深浅,一杯接着一杯地一饮而尽。眼看杯中黄色的液体涩辣而固执地顺喉而下,融入血液,狼奔豕突,然后潜伏,等待暗算的时机。”在行文的字里行间,总有一种很轻很飘却又很亮的东西在闪烁,像一匹昂贵的闪着光泽的绸缎滑过事物的表面,颇具现代气息,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在《火车抵达的方向》一文中,作者以最珍贵的笔墨再现三个场景,而留下大量的空白让读者去想象、去填充、去对比,空灵之间,让人不得不信服作者布局谋篇的驾驭能力。而《西街故事》、《小巷幽幽》、《茶与戏》等篇目在写人物命运的同时,给我们再现了一幅老新余城的风俗、风物、风情画卷。

《独自存在》的秾丽还体现在情感的细腻、优雅和小资情调上。作品情感的取向是优雅的、纯情的、沉溺于对温宛的、舒缓的伤感情绪和怀旧情绪的体悟,拒绝那些刚烈的、宏大的、恐惧的、热切的情感的感染,在倾向上是忧伤的而不是悲伤的,是经历的而不是评判的。《小巷幽幽》中,作者讲完了秀的经历后写道:“和秀分手,眼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想起了戴望舒诗中的那条幽长的小巷,眼前不正是那个定格的场景么?一位丁香般的女子带着某种红袖添暖般的古典情怀,绰约行走其中,形成一幅永恒的经典画面。”这让我想起普鲁斯特在写月光时的一句话:“温柔的月光把它们(地上的万物)唤回到了我的面前而不仅仅是把它指给我们看。”刘美琴老师也一样,她不仅仅将小巷指给我们看,而是唤回到我们面前,带我们去领略。

秾丽是一种性格,一种气质,一种风度,一种格调,一种境界。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倾向。当我们今天的生活正变得日益复杂时,那些单纯、简洁的东西也就越来越难以满足人们的审美需求,而秾丽、独特、繁复等却成为当今最为时尚的美学追求。这种变迁,正是源于人们的精神生活在过于物质化的生活重压之下的必然脱逃,源于日益丰富繁杂的现代生活对心灵世界的改造,自有其合理的因素。当然,简洁也好,繁复也行,美从来只有差异之分而无高下之别,只要是出于天性出于内心,不管何种美,其价值都是无可取代的。

刘美琴老师长期以来坚守着“背对文坛,面对内心”的创作理念,这种与环境保持着疏离的松弛状态,有幸使她的写作变得十分纯粹,使她始终得以旁若无人般随心随性地表达,使她的心灵始终能够自由自在地以一种审美的姿态照亮身边平常的外部世界,宛若一片明月,在遥远的天际,将地上的物什播撒上一层朦胧的清辉。《独自存在》的秾丽,正来自作者内心深处的高蹈。

(2007年8月)

§§后记

文学是慢的——跋《在喧嚣中听见宁静》

几经犹豫,还是决定将这本书出版。看着眼前这叠即将付梓的书稿,我生出一种复杂的心情来,有欣慰,也有忧伤。欣慰自不必说,它毕竟即将圆我一个多年的梦想。然而,我也想,我的书能不能顺利地走到读者面前呢?我如此敝帚自珍的文字,到读者面前时又将会是怎样的面目呢?当我将书放到读者手上的时候,他会不会左手接过书,右手就将它束之高搁,并任其日久生尘呢?这不能不令人忧伤。

在很大程度上,对书的命运的担忧,成为我一再犹豫出版的理由。若干一段时日,它宛若一朵铅云飘浮在心头,挥之不去。但现在,铅云还是去了。我终于想,作为文学,其被漠视的命运不仅仅是我的书所面临的问题,它同样也是文学本身的问题,它是文学在整个广阔的社会生活中的一种现实处境。而我,不可能也完全没有必要用一本浅陋的书去承载整个文学的失落。于是,我不再犹豫。

文学的日渐式微,今天已不再是一个值得争辩的问题,而是一个对这种客观存在的事实如何理解、如何接受的问题。文学的边缘化尽管令人惋惜,但我却更多地认同:这正是文学向自身的回归。在广阔的社会生活中,文学只居于一隅,社会生活越是波澜壮阔,文学在其间所占的份额只会越少。

文学与壮阔时代的日益疏离,源自于文学的“慢”与时代的“快”之间的断裂。文学是“慢”的,这是文学固有的品质。而每个时代的节律却是不一样的。只有当一个时代有足够的耐心去关注和发展自己的精神生活时,它与文学才是共振的,文学才会成为时代的显学;相反,文学则难免要被边缘化。从这个意义上说,一部文学史,也即是文学与时代的关系史,在不同的时代节律下,我们看到的是文学的繁荣与萧条、没落与复兴。眼下的时代无疑是“快”的。无论你身处何处,很少不会撞到诸如发展、效率、增长、提高、速成、快捷之类字眼。在这些混乱的表象之下,我们不难触摸这个时代的“心动过速”。可以毫不含糊地说:这是一个效率至上的时代,“快”是这个时代最本质最核心的精神内涵。

可文学只能是“慢”的,它从来只是谦逊的、温柔敦厚的、被动接受的,它不会强加于人,它不可能粗暴的、强制的。此外,它也不产生经济效益,对经济发展无足轻重;它也再难以产生社会轰动效应,这一角色早已让位给了影视与娱乐;它对心灵的影响总是悄无声息的、潜移默化的、持久的;甚至,阅读在今天也因耗费太多时间而被越来越多的人们所抛弃;而一部优秀文学作品的诞生,往往比建造一幢摩天大楼还要缓慢——

但文学却是不可或缺的。它的存在,与时代的“快”,一起构成了精神地图的两极,使这个世界充满强大的张力,并在某种意义上化解着时代一味地“快”所带来的诸如浮躁、浅薄、短视、空虚等潜在的精神危险。

真正的文学从来都是关乎心灵、参与着心灵世界的构建的,那些无意于触及人的灵魂的浮光掠影式的文字,即使戴了再多的面具,其文学的价值也一样值得怀疑。文学的“慢”,正是缘于它的这种精神性。因为,心灵的成长与塑造,需要的恰恰是时间的磨砺,急于求成最终只会事与愿违。文学像是酿酒,仅仅将粮食和酵母放在一块儿还不够,它还需要时间。

文学正是以其“慢”的韧性,做到了那些“快”的事物做不了的事,达到了其所无法达到的深度。泰戈尔说过:“不是槌的打击,乃是水的载歌载舞使鹅卵石臻于完美。”对于鹅卵石,流水有一种强大的柔韧的力量,这正如文学对于心灵的滋养。

虽然“慢”让文学在这个物质主义时代隐没于滚滚洪流之中,被那些经世致用的“快”的事物所遮蔽,但也因为“慢”,文学才会在“快”的世界中显得弥足珍贵,并获得其自身存在的个性意义。遮蔽不是淹没。淹没是永久的离场,而遮蔽却是暂时的隐退。所谓大隐隐于市,文学在今天有时简直像位隐者。只要我们对精神生活的追求没有停止,文学就会始终在场。“快”易使人浮躁,而“慢”却让人沉静。文学的慢,使依附在文学身上的功利性得以渐渐剥离,从而保持了文学的纯粹性,这恰好将从另一条路径抵达文学的本质。

在信奉“快”为神明的今天,侍弄“慢”的文学,在许多人的眼中已成为一种罪过,或者说,虽不算罪过却至少是不合时宜。在这样的背景下谈文学、从事写作,除文学本身外,还得承受更多额外的东西。若干年后的今天,当我懂得了文学“慢”的本性之后,我舍弃了当初对它抱有的功利追求。我更多地把写作与阅读,当作在芸芸众生中保持自我的一种精神操练,它让人在并不算满意的人生境况中保持一颗敏锐的心,去不断发现世界中发亮的事物,去看清世界里黑暗的影子,去寻找尘世中值得留恋的东西。这样,文学重新变得轻松、自在、愉悦。这些,已远胜于文学之“慢”所带来的沉重。等一个人真正深入文学,就会发现,它所馈赠以你的,比你所付与它的要多得多。事实上,多年来,我常常把自己的写作当作“行有余力”的东西,我的作品,常常一写完就塞入抽屉,只偶尔与几个文友交流。是写作的快乐维持了我写作的动力。当我拿起笔时,我感觉自己从逼仄的生存状态中逃离出来,站在生活之上俯视着自己和这个世界,获得了一种观察与审视人生世事的心灵姿势。写作让我变得更加舒缓与从容。大多数时候,我是以写作而不是以娱乐释放生存所带来的内心紧张。而这种释放,至今为至,比我所知道的其它任何方式都更加持久而深刻。蔡元培曾经倡导过用文艺替代宗教,他发现了文艺与宗教之间的一条幽径。在写作与阅读的过程中,我常常顺着这条前人发现的幽径,在文学中获得一种宗教般的抚慰、自由与力量。

多年来,我一直将自己业余的大部分精力倾注在阅读与写作上。尽管如此,今天,我对自己到底能在何种程度上理解文学,并将文学的精神传递给读者,仍无多大把握。相反,在这种心灵的历险中,我时常倍感在黑暗中摸索的痛苦,并深陷其中,不知何时才能找到那充满灿烂阳光的出口。这是文学带给我诸多的“善”以外,唯一留下的“恶”。好在,路上尚有几位文友相伴,他们的激励与启迪使我受益匪浅,并常常使探索的痛苦变成创造的欢愉。

感谢我的家人对我写作的理解与支持,感谢我的领导、同事和文友对我真诚的鼓励和无私的帮助,感谢易晖博士为我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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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版图书版权信息

在喧嚣中听见宁静/胡永良著。北京:北京中文在线数字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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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号:地方戏—唱腔—研究—河南 J617.5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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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喧嚣中听见宁静

胡永良 著

出 品 人:童之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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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发布:2014.3.10

更新时间:2014-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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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质版图书在版编目数据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ISBN:978-7-5059-5508-0

出版时间:200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