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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金钱花

《金瓶梅》第十九回,写“西门庆家中起盖花园卷棚,约有半年光景”,“里面花木庭台一望无际”,确实奢华至极。“……卧云亭上,数株紫荆未开;湖山侧,才绽金钱;宝槛边,初生石笋……”

此中所说的“金钱”,即金钱花,多年生草本植物,叶互生无柄,六月开始开花,黄色,大小如铜钱,且有淡雅的香气。到秋天,花则更加金黄,赏心悦目。《广群芳谱》说它:“秋开黄色,花朵如钱。”

金钱花即旋覆花,它的别名很多,《酉阳杂俎》称其为“毗尸沙”,《群芳谱》称作“金榜及第花”,《花史》则名之为“润笔花”。之所以名叫“润笔花”,来自一个神奇的传说:书生郑荣曾写金钱花诗,诗未成,梦见一个红衣女子掷金钱给他,并说“为尔润笔”,郑荣醒后,发觉怀中果然有金钱。

在文人雅士的眼中,金钱是俗气的,而花却是高洁的,而金钱花兼二者有之,便让他们灵感纷生,写出许多有意味的诗句来。

有的说它幸而不是真正的钱,多栽多种,不至“伤廉”:“袅露牵风夹瘦莎,一星星火遍窠窠。闲门永巷新秋里,幸不伤廉莫嫌多”(唐·陈翥《金钱花》)。

有的讽刺它并不是真正的金钱,因而不能扶困济贫:“阴阳为炭地为炉,铸出金钱不用模。莫向人间逞颜色,不知还解济贫无”(唐·皮日休《金钱花》)。

有的更联想丰富,认为假如这是真钱,真正能得到它的应是号称“富贵花”的牡丹:“也无稜郭也无神,露洗还同铸出新。青帝若教花里用,牡丹应是得钱人”(唐·来鹄《金钱花》)。

但真正能写得有社会意义,讽刺入骨三分的要算唐代诗人罗隐的《金钱花》:“占得佳名绕树芳,依依相伴向秋光。若教此物堪收贮,应被豪门尽劚将”。矛头直指那些以掠夺天下财富为能事的豪门贵族,确乎痛快淋漓。

清人李渔在《闲情偶寄》一书中的“种植部”,专门谈到“金钱、金盏、剪春罗、剪秋罗”,认为它们“皆化工所作之小巧文字”。因一年中花事盛期已过,它们“则明知精力不继,篇帙寥寥,作此以塞纸尾,犹人诗文既尽,附以零星杂著者是也”。这真是见解精彩,令人拍案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