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自古以来便是我国的特产,和瓷器一样可以作为中国的代称。但“茶”这个字却出现较晚,最早的字是“荼”。《说文》:“荼,苦茶也。”《野客丛话》:“世谓之荼,即今之茶。”茶之出现,应在神农氏时代,《茶经》中有:“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
《本草》说得更为详细:“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汉代王褒《僮约》中有“武阳买茶”的记载,故可知“茶”这个字在汉代就有了。
茶的别称很多,如檟、蔎、荈、茗,到如今唯有“茗”作茶的通名还在普遍使用。
我国地域辽阔,既盛产各种名茶,又有烹茶之用的名泉,以及各种精雅的茶具,千百年来形成了博大精深的茶文化,唐人陆羽的《茶经》堪为此中代表。无论种茶、制茶、烹茶、品茶,皆形成一种特有的文化现象,与之相关的典故也特别多,比如“茶礼”“斗茶”“分茶”。
“茶礼”为古代订婚聘礼。古代男女婚娶有“三茶六礼”的习俗。《茶疏》中有:“茶不移本,植必子生,古人结婚必以茶为礼取其不移植子之意。”所以以茶送礼为“下茶”。《七修类稿》也说:“茶下子不可移植,移植则不复生也,故女子受聘,谓之吃茶。”
“斗茶”所用茶为一种辗茶,并十分讲究茶具。斗茶一是斗色:青白胜黄白;二是看茶上泡沫迟退情况,以迟退为胜。
“分茶”一词,在古诗文中屡屡见之。“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陆游);“分茶何似煎茶好,煎茶不似分茶巧”(杨万里)。所谓“分茶”,是看斟茶时盏面上出现的奇奇怪怪的变化,有如草书,有如疏星朗月,有如云蒸霞蔚,宋人以此为戏。
烹茶、品茶一直是文人雅士津津乐道的事,关于这方面的诗文随处可见。第一首以茶为主题的诗《娇女诗》,出自晋代左思的笔下,写两个小女儿吹嘘对鼎,烹茶白吃的妙趣,充满了生活情趣。唐代的白居易存诗二千八百首,此中以茶为主题的有八首,涉及茶事、茶趣的有五十余首,《唐才子传》说他“茶铛酒杓不相离”。如“春风小盏三升酒,寒食深炉一碗茶”(《自题新昌居止》);“举头中酒后,引手索茶时”(《和杨同州寒食坑会》);“游罢睡一觉,醒来茶一瓯”(《何处堪避暑》)……宋代的陆游也是个茶痴,他在《雪后烹茶》中写道:“雪液清舟涨井泉,自携茶灶就烹煎。一毫无复关心事,不枉人间住百年。”明代诗人、画家文征明在《品茶图》中题诗曰:“碧山深处绝纤埃,面面轩窗对山开。谷雨乍遇茶事好,鼎汤初沸有朋来。”
茶可入诗,自然也可入画。最早将茶入画的是唐人阎立本,他的《肃翼赚兰亭图》,描绘了儒士与僧人共品香茗的情景:左侧两僧一儒,一边谈佛论经,一边等待煮好的香茗;右侧一老一少两个仆人,正在认真地煮茶调茗。
唐代因烹茶品茶进入生活的程序,上至皇宫,下至百姓之居,风气盛行,故茶画也很多。如张萱反映唐明皇品茶的《明皇和乐图》,周昉的《烹茶图》《烹茶仕女图》,都为珍品,可惜有的已失传。
五代至宋朝,茶画内容更为丰富,有反映宫廷、官衙大型茶宴的,有描写文人书斋饮茶的,有表现民间斗茶、分茶、品茶的,其中不乏大手笔。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是一幅大型茶宴图,当然也兼饮酒,表述的是茶酒并行的宴会场景。北宋徽宗赵佶所作的《文会图》是公认的描写茶宴的图画:华丽的园林中,以池水、山石、花柳为背景,置一大方案,案子周围有十来个文人,案上放着果品、茶食、香茗;左下角有几个仆人正在烹茶;花树之间又设一桌,上有香炉与琴,充满一派高雅的氛围。南宋的刘松年是创作茶画的高手,流传于世的有《撵茶图》《茗园赌市图》和《卢仝烹茶图》。元代的茶画有赵孟頫的《斗茶图》、赵原的《陆羽品茶图》等。明代画此类题材的画家很多,精品力作亦多,如文征明的《陆羽烹茶图》《品茶图》《惠山茶会记》,唐伯虎则有《琴士图》和两幅《品茶图》,都堪称上乘之作。
这些茶画,都属人物画的范畴,以人物为画面的主体。但也有一些画家,特别是花鸟画家,既要表现烹茶品茶的内容,又要“隐”去人物,亦成为一种景观。如清代的画家李鱓,他在《花鸟画册之十一》中,画一把大蒲扇,扇上置一枝梅花,梅花枝上压一把大茶壶,画的上方题款云:“峒山秋片茶烹鱼泉,贮砂壶中,色香乃胜。光福梅花开时,折得一枝,归吃两壶,尤觉眼耳口舌俱游清,看世界非烟火人可梦见也。”
吴昌硕的《煮茶图》,则画出一火炉上置一大瓦壶,炉边斜靠一扇,扇边自下而上画一枝白梅。虽不见人,但一看便知是寒冬煮茶以待朋友之韵致。
当代沪上老画家唐云之《雅趣图》,是一个斗方,纯用墨写:右边一壶一瓶,从壶边向左伸出一枝白梅。墨色浓浓淡淡,十分耐看。
齐白石亦有《煮茶图》,左边用赭石画一炭炉,炉上用淡墨画出一把青色瓦壶,炉下端置几块墨木炭;一把硕大的赭黄色蒲扇横向右边,扇下露出铁夹钳的一截;右边上端作三个大篆:煮茶图。
“寒夜客来茶当酒”,这是多么让人向往的意境,可惜现代人已经与它久违了,憾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