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她这才看到了这天下第一楼到底有多少人。
密密麻麻的十多辆马车,加上后面拉着行李货物的总共二十多辆,这一齐停了下来,倒还真是颇为壮观。
为首的一辆马车装饰的极为奢华,与其说是马车倒不如说是花车,整个车身周围全部布满了应季的鲜花,远远望去色彩斑斓一片。
“阿绿,怎么还不来扶妈妈下车?”一声慵懒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紧接着便看到一双纤纤玉手自马车之中伸了出来。
“妈妈就这样,喜欢讲究排场。”阿绿忙小声对雪晴说了句,便跑到了马车边上,伸过胳膊让那双手搭在了上面。
那车中女子慢悠悠的下了车,雪晴猜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花妈妈了吧。
在她的猜测中,这身为妈妈的女人,肯定岁数不小了。
却没想到女子年纪并不大,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比雪晴倒是小了几岁。
一双眼睛懒洋洋的四处大量了一番,又看了看一旁的雪晴。这才转过头吩咐众人进门。
花满楼买下的这处地方在燕京算是不好不坏的地方,这里算是燕京有名的秦楼楚馆,林林总总聚集了十多家青楼。因着这是白天,因此她们这么多人才并没有引起围观。
跟着众人进了屋,花满口立刻安排了众位姑娘们入住,这里早就派了专人前来打扫,因此现在直接便可以居住。
雪晴是半路才来的,理所当然最后被剩了下来。
花满楼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最后视线停留在她额头,许久,才一挥扇子:“你和阿绿一屋。”
雪晴心中一阵庆幸,幸好她摔坏了额头,要不然恐怕也逃不了接客的命运。
或者,从花满楼救起她的那一刻,就并没有存着什么善心。
“谢妈妈!”
她抬起头看了眼阿绿,阿绿也是对她一笑,想必也是开心的。
至此,雪晴便正式在这天下第一楼住了下来,跟阿绿一样,做个杂役的差事。
她的工作一般打扫外面的大厅,这个工作一般在白天进行。到了晚上,自然就没她什么事了,不过这倒也让雪晴觉得很好。
又过了半个月之后,这楼里也开业三天了。
没有想像中的宾客满至,相反倒是冷清得厉害。
“阿绿,你说咱们这天下第一楼已经开业了三天了,怎么生意……”雪晴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这个青楼简直颠覆了她对于青楼的认知,每天里姑娘们都是嬉闹玩耍,丝毫没有觉得难过的时候。
而雪晴也看到了这里的姑娘们长相,无一不是貌美如花,就拿阿绿来说,一个打杂的丫头都不是庸脂俗粉,怎么也没有理由,这生意会做得这么惨淡?
阿绿掩嘴一笑:“姐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这里可不比别处,花妈妈虽是面冷可是心肠却是十分好的。要不是她,我们这群人又怎么能有这么一个安身之地?花妈妈心肠好,凡是遇到姑娘们有困难都愿意施以援手,若是遇到长得好的又没有别的去处的就留下,遇到长相一般的就给她些钱财让她去另谋生路。这里的姑娘们几乎都是无路可走这才愿意留下来的。”
“哦!那这样,就不会被别人欺负么?”
雪晴心下一动,照这样说的话,原先花妈妈救起她,也并非是为了要让她接客?
倒是她以小人之心了,没想到她竟然还存了这分好心肠。
“当然不会了,姑娘们接不接客在这里都是自愿的。如果有人逼迫她们,花妈妈手下的四大侍卫自然会出手教训他们。”阿绿说起这四大侍卫眼睛都是亮亮的,可见是十分的佩服。
“那这样下去,每个月都是怎么维持生计的?”雪晴更加的有兴趣,姑娘接客凭自愿,有人欺负,妈妈还要强出头……这种经营,不亏本才怪呢。
“这个啊,一言难尽!”
阿绿也是一叹:“当时在怀州的时候,就是因为这样才无法经营,花妈妈没办法这才决定带我们到这边来看看的。”
雪晴点点头,看来的确是如此。
这花妈妈的心地,好是好,可真是不适合经营青楼啊!
而且,这燕京的物价也高,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十有八九还的再次歇业。
到底要怎么可以避免呢?
雪晴寻思着,既然她们救了自己,那自己就帮她们一把。
“阿绿,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咱们这里赚钱。”
她抬眸,向着阿绿说道。
阿绿眼睛一亮,忙问道:“姐姐说的是什么办法,快说来我听听。”
花妈妈为了维持生计,其实也蛮累的。
雪晴笑笑:“你明个去跟花妈妈说我有办法让这里赚钱,至于办法嘛,我要亲自跟她说。”
阿绿急记道:“不用明天了,这个时辰花妈妈肯定在屋里歇息,我这就去。一会我该服侍妈妈沐浴了。走走走,赶紧走!咱们现在就去!”
雪晴:“……”
这个急性子啊!
“对了阿绿,花妈妈一直都是这副打扮么?”雪晴被她拉着走,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花满楼便是一脸的浓妆艳抹,只要他一出现三丈之内必定全是脂粉味。
可是,她总是有种直觉,花妈妈,不应该生成这样子。
“啊!花妈妈一直都这样啊,她说老鸨都是浓妆艳抹的,所以她才把自己打扮成这样的。”阿绿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她想的是赚钱赚钱!
“那你见过花妈妈本来的样貌么?”雪晴又问。
闻言阿绿倒是一愣:“这还真没见过,花妈妈每次就算是沐浴都是浓妆艳抹的样子。刚开始我们也很好奇,不过后来便猜测或许是花妈妈相貌不是很好,这才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展露。于是便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
“原来是这样!对了,你不还要去服侍花妈妈沐浴嘛,再不去,小心花妈妈责罚你。”雪晴放了她的手,这个阿绿,倒是一副直肠子。
“哦,我怎么忘了。那我去了。姐姐你先等我啊!”
阿绿一拍脑袋,慌慌的跑远,早把扯着雪晴要见花妈妈的事给忘到了一边。
雪晴忍不住一笑,这花满楼还真是有趣。
特意把自己打扮的看不出相貌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相貌真的像阿绿所说的那样奇丑,这才遮挡。
而另一种就是极美,扮丑有时候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对自己的保护。
或许她也在躲什么人也不一定呢!
不久之后,阿绿带来的消息,花妈妈让雪晴第二天一早去见她。
雪晴听了,但笑不语。
这花妈妈,还真不是一般人。
这事要放在别人身上,早急着赶来了。
第二天一早,雪晴将大厅收拾干净,看了看时辰,约莫着这花妈妈也该起床了,这才向花满楼住的院子走了过去。
花妈妈在这里有一处自己的院落,平日里也不经常出门。是以雪晴见到她的次数也是十分有限。
轻轻扣了扣门,便听到屋内传来了一声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雪晴不由得笑了笑,这声音应该是刚醒来的样子。
轻推开了门,一阵淡淡的紫檀香气扑来。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总共都是以浅色系为主。
再往里走便是一面屏风隔着的内室,想必就是花满楼平时的休息之地。映入眼帘的是桃粉色的帐幔。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而在那床边不远处有一方贵妃榻,一女子斜卧在在软榻上,左手支起脑袋,右手不时地拿着水果和点心往嘴里送去。
此情此景,不管是谁都会觉得这是一副极美的风景画,前提是不去看那张画着浓妆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锦裳,一张脸画的简直惨不忍睹,雪晴简直怀疑她把一盒胭脂都涂到了脸上。强忍住心中的笑意,雪晴对着眼前的女子微微行了礼:“雪晴见过花妈妈。”
“坐吧。”
花满楼指指雪晴前面的椅子,在雪晴打量她的时候她同样也在打量着雪晴。
长相只能算作中上,算不得多倾城,又岂是额间的那疤痕更是丑陋不堪。可就是这样一副相貌站在这里却让人有种不容忽视感觉。
眼角眉梢均带着三分笑意,暖暖的似三月的暖阳让人不由得觉得舒适,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一股高贵的气质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想必阿绿已经跟妈妈说了吧,雪晴这次的目的……”雪晴坐了下来,看着花满楼笑道。
花满楼反问道:“说是说了,可是你又怎么确定我这里是赔钱的?”
“这些日子的观察我也看出来了,天下第一楼的经营模式说句不好听的话,不赔钱才怪。天下第一楼的生意想必是花妈妈比我更清楚,现在只不过是在吃老本罢了。如果再没有办法赚钱,不出半个月恐怕这楼里的姑娘们只能喝西北风了。”雪晴单刀直入,并不怕这个花妈妈因为自己无礼的话而生怒。
或者,她从一开始就笃定她不会生怒。
“你就这么确定么?”
花满楼再一次深深的打量了雪晴一番,最后慢慢收回目光:“那不知雪晴姑娘可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倒是有,只是我有个条件。如果花妈妈答应我自然会将办法告知妈妈,如果不同意,就权当我今天没有来过。以后你依旧是这天下第一楼的妈妈,而我也依旧是后院的打杂的。”
雪晴是想以后在这里生活,可是却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替别人作嫁衣裳,这该谈的条件还是要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