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枯荣家园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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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广州是中国大气污染最严重的大城市之一,也在世界十大污染城市中榜上有名。

你是富了还是穷了?

你怎么连清新的空气都没有了呢?

你怎么能把子孙的立足之地都快占尽用光呢?

现在,我们来看看北京的土地状况。

1952年,北京的耕地为912万亩。

1993年,40年之后,已锐减为608万亩,40年间减少了300万亩还多。仅1992年,北京减少耕地10.1万亩,比过去10年间占地高峰年还多出0.7万亩。

由于“摊煎饼”式的城市发展作业,北京的土地资源已经岌岌乎可危哉了。而与此同时,在梁思成保不住北京的旧城墙、旧城门楼子之后,从本世纪90年代起开始大拆仅剩的古都风貌一四合院。

一种还算乐观的来自官方的估计是,到2010年,北京的耕地只有430?460万亩,其中粮田350?380万亩,菜田65万亩,城市规划用地76万亩,绿地及修建道路110万亩。

这表明,北京的耕地资源将从1952年的912万亩下降到2010年的最多460万亩。而北京市的人口则在这期间成倍地增长,前两年便已突破了1000万的大关。

1990年至1993年,仅仅是查出的违法建设就有4万余起,569万平方米;非法用地8000起,1.4万亩;拆除的非法建筑、临时建筑186万平方米,使5600多亩土地可供绿化,绿化面积将会相当于15个中山公园。

在改建东单、王府井的“东方广场”工程启动之后,北京的老百姓又开始幽默而不无心酸地议论国家大事了:

“咱北京还有多少地儿没有卖出去?”“故宫、天安门、中南海大概还没有批租吧?”北京的房地产寸土丈金,据专家预测,到2010年仍会炙手可热,大广告牌上写着: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人杰俱欢颜。何为人杰且不说,寒士、百姓依旧两家合用厨房、厕所,在斗室中苦熬日子的仍然不少。

再以北京的公共绿地为例,人均占有面积仅为6.4平方米,这些年来北京又一直在努力与世界接轨,具体目标是到2010年要成为符合国际标准的大都市。仅以绿地而言,实在差得太远了一巴黎人均绿地24.7平方米,华盛顿45平方米,伦敦22.8平方米,莫斯科18平方米,斯德哥尔摩77.4平方米。公共绿地的最宝贵处是都市的绿色保护神,除去生态效益及景观美化之外,它还是属于公众的绿色空间,无论富人、穷人都可以享受的,哪怕乞讨者、流浪汉也可以在绿地边上晒晒太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公众空间、公共事业的不被重视和日益萎缩,与众所周知的豪阔、腐败相比较,公正、公平失衡所带来的则是信念的失落、社会的漠然和日益冷酷。

土地啊,我该用怎样的笔触描绘你?

严格地说,你的神奇、你的独特、你的负重、你的完全彻底献身的大慈大爱,是无法用文学的语言描绘的。还是我故乡崇明岛上的农民于每年收获之后在田埂路上的喃喃自语说得好:吃烂泥,着烂泥,死了埋烂泥,变成烂泥养子孙。

孩提时代的一个不解的问题,将会留到每个人的垂暮之年:种子落到地里,怎么就长出了五谷杂粮呢?

土地,你是专为人类而设造的。

我不知道活在现世的人,较之我们的祖先,是更聪明了呢?还是变得凶残、愚蠢了?我只是从土地的现实中看见:不少现代人认为,这土地乃至地球上的一切资源,都只是现代人的。

遥远的过去与更加遥远的未来,都离不开土地。当我们说历史辉煌的时候,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土地的辉煌;当我们说文明久远的时候,毫无疑义那就是土地的久远;当我们说生灵神奇的时候,难道不正是礼赞土地的神奇吗?即便是废墟,作为历史的真实袒露着时,也是温情脉脉的,曾经生养过。

人类在利益的诱惑下,翻来覆去地改变过去土地的形态,但,农民不属于此列。从炎帝神农氏育嘉禾发明耙耜耕耨以来,精耕细作,施肥灌水,.育种扶苗,却是土地所喜悦的。你看那些闲置拋荒的开发区的地就知道了,忧郁而孤独并且显得衰老丑陋。农民的地不是这样的,一畦一垅,笔描线直,谁说农民的劳作是低级劳作呢?凭借着土地,让种子发芽,变青变黄,青纱帐里有诗,大豆摇铃如歌,向日葵盛开,高粱如火时,难道那不是任什么样的画家也画不出的画?

这时候巳很难说清这是农民的艺术,还是土地的造化了。土地之上充满着灵智与物质的创造,然而,土地本身却是不能创造的,不可再生的,我们只能目睹它的不断减少,大地无言,岁月无言。

我祈祷,从现在起人们把爱心铺陈于大地,浸润着流水,湿漉漉的,一点一点地连缀破碎。你看大地的襟袍就知道了,它的巨大与厚爱定能宽容我们的过失,问题是:人类的整体愿意忤悔、改过吗?

我们生儿育女,我们传给他住房、钱财,但是我们没有给他们留下耕种的土地,那房子也许只能接待滚滚的流沙,那钱财除了可以闻见铜臭外,不会有一点人间烟火的气息。

即便留下最后一块土地,它也是有序的象征,日出时的朝露,你看见它在阳光下穿上了新生命,站在地上的有家园的人才会说:每一天的早晨都是新鲜的。当夕阳晚霞被朦朦夜色取代,田野上静极,感觉着月光落地,今夜,那些草木那条小河也会有梦吗?

每一个冬天都在提醒:地球曾经有过漫长的冰河期岁月。后来好了,有了田野上的一年四季。在我们儿时梦一般的记忆中,一缕一缕春草返青时,便是农人放水开犁的日子。

几乎所有的无序都是人为的:战车辗过土地,无度的开采和挖掘深人地层,森林倒地、草根挖尽之后的荒漠,洪涝时的没顶,干旱时的龟裂,都市脚下水泥封顶的沉郁……

我们听不见土地的叹息。

如同沙漠涌到我们脚下之前,熟视无睹沙漠的推进一样。从西北、华北到东北西部,横亘十三个省、市、自治区,威胁着三分之一还多的国土的万里风沙线上,人们更能体会到土地的珍贵而又一去不返,家园的可爱而又不堪一击。

到了阳关才知道,古城敦煌实在是太难得了,同时脑海里又闪过一道阴影,敦煌会不会如阳关一般沙化?

阳关,曾经目睹过近百代的兴兴衰衰,历史上不会有这样一份资料记载着走出阳关又走回阳关的,走上阳关又走下阳关的,是哪些人?是多少人?我们约略知道的便有张骞、班超、玄奘、霍去病、林则徐、左宗棠等等,但,张骞“凿通西域”之前呢?无数没有留下名字的西征的兵丁将勇呢?还有如岑参一样的边塞诗人,名与诗俱皆淹没在百尺荒沙中了……

阳关,这就是阳关吗?

翻过一道又一道有的陡削、有的平缓的山梁,荒沙谷地中有一段高不过2尺的已经风化的断续的城墙墙基,南北各有烽燧数座,相列一线相隔2.5千米,过墩墩山一直伸向70千米外的玉门关。

只有沙的印记、风的印记,古阳关与今口的沙丘起伏类同,还有一处散落着残砖碎瓦的古董滩,确切地说这是废墟阳关。

没有树。

没有水。

原先曾是清水环绕的,后来水枯了,树死了,家园的阳关便被沙漠掩埋了。

历史在黄沙之下,文字与白骨都是符号。

辉煌的极致便是没落。

人创造的辉煌中有多少属于人类对大自然野蛮的掠夺与索取,便有多少新月形的、金字塔式的沙丘,目送人类牵着骆驼逃亡。

人说沙漠底下是石油,我说沙漠矿藏中最宝贵的是文明。它告诉我们:

土地和水的珍贵;在奢侈和节俭之间,人应该怎样选择;此种选择的重要性不仅在于今人应该怎样活着,更在于能不能后世永续?也就是说,是选择不仅是一代人的真正的活着呢?还是迅即灭亡?

一种天、地、人之间和谐的思维方式,一种在特殊生存环境中的生活方式;一种可持续发展的最朴素的经典模式一节俭地使用一切资源一因为一切资源都是子孙借给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