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这个思路,在这个选本中,我们注重既要有特色又要读来轻松而益人心智的文章,这些是从写人、述怀、游记三类编排组合的。从个人的感觉出发,这些文章代表了当今散文创作的主要内容.也体现了本年度散文创作的基本实绩。因了数十位作家们(有新锐才俊有老将名家)的精心之作,使我们从这些篇什中约略管窥当今散文创作全豹,有所获得,应当衷心感谢他们。
14.文学现状三题
纪实成为主角
过去的年度里文学用得着一句老话:众声喧哗,杂树生花,多元并举,与时共进。从总体上看,文学的年收成与往年基本持平,长篇年产量达四五百部,中短篇更是不胜枚数,散文杂文报告文学集多得难以统计,写诗歌的比读诗的人还多。小说是文学的重镇,长篇又是小说的大户,最能反映文学的实绩,其发展势头不衰。历史小说占重要地位,包括写家族演进,写革命史上的人物,写某个有意味的史实片断,因了电视的推助,这类作品中宫廷、清史更是有些走红;另外,直面现实的所谓官场小说、政治小说,也有些市场,社会对******的重视,这类作品适合众多人的期待心理;还有一些女性作者、新锐作者标榜个人性、私语化写作,热衷于表现性、金钱、暴力等畸形的东西。林林总总,良莠混杂。热点不多,波澜不惊。文学现在的境遇有如鲁迅的一句诗:“花开花落两由之。”这也难怪,社会审美的兴趣多在那些热热闹闹的银幕荧屏上,在那些跳跳蹦蹦的足之蹈之的晚会上,文学的寂寞,也就可想而知了。
即便如此,现时的文学也有些可循的脉络:一是纪实性倾向升温。散文、报告文学自不待说,小说的纪实性倾向也是近年内的一大特色,作家和编者们倡行的所谓“行走文学”,曾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反响。还有老照片、名人故事系列图书等;二是一些作家和编辑的合谋,共同打造立体的文学,把文学的触角伸向社会多层面,比如写法院、写重点工程、写科技战线、写环保,当然还有写清史、写民族史诗等等。社会的阅读心理日趋简约,崇尚纪实,注重文学的现实功能。渎者阅读心态日益成熟,通过阅读思考深层的问题,也成为不少纪实性强的作品受欢迎的原因。
不过,数量多,佳作少,精品大气之作鲜见,是近期文学的顽疾,不少作者依赖市场的运作,贪大求快,小家子气,注水式的小说也大行其道,限制了精品生成。“大雅久不作”,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思考。
期刊“变脸”
岁末年初,不少文学期刊变着招数求新求变,以应对读者的挑剔的眼光,不少的纯文学期刊一改发老三样的小说、散文、诗歌的模式,新添了品种,开设了新栏目,更多的是以大文化类的内容来吸引读者,吸引作者。也有的文学刊物在细部上作文章,比如改刊名,把大众化的名称改得更富有地域特色,如广西壮族自治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的《红豆》;有的新增设大文化的内容,在定位上更为宽泛,比如《青年文学》和《中华文学选刊》,前者增加了校园文学主要是高中生文学爱好者的创作,后者也以专刊的形式发表中学生文学;有的是印制上出新,舍得投入,在开本上改为国际流行的大十六开,比如《作家》、《钟山》;也有的在出版周期上调整,由双月的改为月刊,由月刊改半月刊,如《中国作家》这类大型期刊改为月刊;有的在内容上除了选发原创的新作品外,还选发过去的经典作品,以一个专题来结构,以期引起对某种文化现象的关注,搞选刊版,像《北京文学》增设选刊版,并再开设了文本典藏栏目等等。
这种求新求变的文学现象,透露了文学在踏实的行进中努力的消息。在当今文学追求多样、形式变化迅速、审美趋向并不恒定的情势下,文学工作者们的韧性值得称道。故此,我们从这些变化中看得出新一年的文学新景观。
书名秀
文学图书的书名,已成为议论的话题,你这边搞一个叫喊,她那里来一个拯救;这边是某女,那边是某男;你以调侃为乐,她以自践为荣;引起物议的是,有些好事者只盯住人体的某些部位,或者只对某些暧昧的词语有兴趣,什么样的名字都不足为怪。一些是下三烂的低俗的名字,招摇过市,登堂人室。据说,这是一个人人各显其能,施展个性,个个都有话语权的时代,任何不可能都可以成为可能,任何的可能都可以成为现实。文学图书,唯名是从,以名争市,以图取悦于读者,真应了某些人的讽喻:名字问题比什么都重要。
从名字上作文章,或者是把书名当卖点,是那些早就以图书或文学换钱、发财、出名者的惯用伎俩。记得文学刚开始复苏的新时期,那些人人争睹的小说,那些影响深远的电影(不包括电视,自从电视剧泛滥之后,就没有了文学的斯文状),其名其题,都足很文雅,很切题,也很矜持,很文学的。可是,保不齐,文学在市场大手的操纵下,有些变异,但新时期的头些年,总的还是严肃多于低俗、正规多于调笑、风雅多于媚俗。而一些有影响的作品和作者,都还操守着文学的严肃,名字的问题,没有引发什么样的议论,读者也还能接受,也还认可。远的不说,就是近几届的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也不因为书名而影响了它同读者的联系。而到了所谓的隐私文学,所谓的身体写作之后,斯文的堤坝已被文学的生猛者所冲毁,文学的名字成了有些人惑众、得利的招数,大家闺秀的文学,在一些不伦不类的杂拼题名之下,类同于暧昧的站街女子。看到那些满是脂粉气、满是肉麻的名字,有人这样惊叹:这可怜的文学,被那些不良者们粗鲁地强暴着。
现在的奇怪景象层出不穷,有一本所谓《中学生不必读》的书,出版后还大张旗鼓地作宣传,让人们知道,书中开列了不少文学名著,是对所谓必读的书目进行反拨。书没有看到,单从一些消息的披露看,那些曾作为中学生的阅读经典,曾影响过一代人的中外名著,被这本书武断地作为不可读的书目。只能说,为了引人眼球,按现在通常的做法,故作惊人之语,其实是一种炒作,目的无非是为了以此来促销而已。编纂者们自己也许会知道是在玩花头,像塞林格的《麦田守望者》也列入此类书中,显然是哗众取宠。
要警惕的是,打着各类旗号,卖关子,以推销私货,还讨得好名声。说句不敬的话,其实是在于着既想立牌坊,又想要名分的勾当。
其实,要警惕的还有出版社参与。我以为,较多的时候出版者与编者、作者联手,这暗地里的勾当,更为可怕。比如,最近揭露的一本所谓的五作家批判图书,为了有销路,找卖点,大搞移花接木、暗渡陈仓,把旧文改头换面,用唬人手段,打着批判著名作家的旗号,玩噱头,被收文章者却出来说明真相,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批评和批判都无不可,但要有实实在在的说理,认认真真的分析。至少态度是严肃的。那些以图书名字来作秀,同明星作秀一样的无聊,也不会有多大的市场。
15.个性和魅力——关于文学期刊的对话
文学的发展,某种意义上说,是由作者、读者、编者共同构成,三者之间相辅相成。林林总总的文学刊物对当代文坛的影响如何?这是我们这次对话的初衷。
甲:最近在一份报纸上看到,作家王蒙说现在的刊物过剩,中国有两百余个文学刊物,这是世界奇迹。他还认为那么多专业作家每天不用上班坐在家里写长篇,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事情。这倒引发出我们的思考,如何看待这太多太滥的文学期刊?
乙:说有两百多个,可能还是指纯文学期刊。加上各类文化刊物也发点文学作品,也许数量还得翻番。期刊多,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自然是好事。但凡事情过犹不及,多得令人生厌,就不是好现象,这应该引起文坛的警觉。现在是文章供不应求,到处是抢稿大战,抢名人大战,这样一来精品少,劣质货大行其道,粗制滥造缺少打磨,反正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北方有南方,弄得编辑部组稿人员满天飞。但这也对刊物的编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不断地有新招数,在运作上下功夫。
甲:现在刊物的“状态”,我感觉,一方面是编辑的操作花样翻新,不断地给读者以新的刺激;一方面是一些老字号靠长期积累的魅力,以不变应万变。新创刊或者年轻的刊物,总是在不断地“变法求新”,丽老牌刊物则趋于沉稳,有点“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味道。
乙:无论怎样“变法维新”,刊物最终是以个性和魅力吸引读者,占据文坛的。人们常说文学期刊有四大名旦、四小名旦。
所谓“四大”是指《当代》、《十月》、《收获》、《钟山》(一说《花城》)大型丛刊;“四小”是《作家》、《上海文学》、《青年文学》、《人民文学》月刊。当然,这种划分也是一种随意性的纯主观行为,并不十分恰当,但这些刊物的确在当代文坛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说是文学重镇也不为过。这一点是不少圈子的人所认同的。
甲:从刊物的个性来说,可以把重要的文学期刊分为两大类,一是求新求变派,像吉林的《作家》、南京的《钟山》、贵州的《山花》、云南的《大家》、天津的《小说家》以及《青年文学》、《上海文学》等,这些有的是老牌劲旅,有的是近两年来的后起之秀。它们注重在“变”字上作文章,不断地给读者和文坛造点动静,比方提出新口号、打出新旗帜、设立新栏目等,你可以不同意这些主张、这些做法,但操作者们的良苦用心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我发现这些刊物总是在理论评论上有特殊的偏好,常常刊发一些新锐的评论,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乙:这就应了古人的一句话,若无新变,不能代雄。如果老是守成,老是不去变化点花样,文学和文坛就太沉闷丁。从刊物本身出发,从文学事业着眼,这个“新变”是很有意义的。不过,这也要有个规矩。滥了,俗了,就失去了初衷。
甲:再一个是求实稳健派,像所谓的四大名旦。《收获》几十年一贯制,它发的作品都是纯文学的,没有沾带广告味的作品,没有时髦的企业董事会,甚至连正规的广告也不刊用。这一点《作家》也同样,在今天商品经济浸入到文化各个领域,竟然还保持这份纯真和纯情,实在是不容易。我看是编辑部有意为之的。
乙:在求变的刊物中,最近有些新动作挺有意思。一是几家刊物的“联网四重奏”,就是《作家》、《大家》、《钟山》、《山花》,“东西南北”四家刊物同时推出一个作家。到现在已经进行了一年,发表一些在文坛还没有太多反响的新生代作家的小说,四家刊物以隆重的联网形式推出,意在奖掖新人。最近又推出第二批人选,并且将“四联网”操作系列化,比如出书、评奖、笔会等,按说刊物主要是独立办的,而他们几家打破了这个框框,颇有点“共同富裕”、共襄善举的味道。
甲:还有一个现象是,老字号的刊物们,在文学热闹的景象中,致力于传统的优势,不动声色地保持着过去的严肃和庄重,但靠的是信誉和名号,作品的质量仍然是其出发点和灵魂,逐渐形成的风格和个性被读者大众接受。比如《当代》以发表现实题材的作品为主,尤其是报告文学是它的看家作品,又多以大题材大制作取胜;《中国作家》是以对现实的及时追踪见长,它的优势在于活泼灵动;《收获》则是以长篇小说为主,在囊括当今优秀作家的长篇同时,又有新锐作家的作品,显示出厚重中的潇洒;还有《花城》对当代城市题材作品的看好;等等,都把自己的风格和个性定位了,这就有了读者的共识。
乙:最近海南办的《天涯》后来居上,它一是以作者的阵营强大见著,一是文章风格的包容性厂。它好像把文人随笔作为重要的方面,在千军万马都挤上小说的道路上,办刊物寻找自己的位置,确实是件耐琢磨的事。听说还有一些文学刊物在诞生,只是没有个性和特点,也容易自生自灭,无声无息。
甲:还有一些大型刊物,像上海《小说界》,山东《时代文学》,北京的《昆仑》、《小说》,河北《长城》,广西《漓江》,广东《珠海》等,的的确确的稳健派,因为它们的读者对象和办刊宗旨,这些刊物没有大起大落,也没有轰轰烈烈的效应。但是一些栏目的安排和设立,可以看出编者们的用心。比如,最近《漓江》推出“名编辑风采”,《珠海》推出“浮生走笔”、“文化点将台”等栏目,都令人耳目一新。
乙:通常办刊物,少不了两个立足点,一是本地的作者,这在一些省市刊物尤为明显,一是打名人牌,靠名人效应。文学期刊最不应有地方观念和级别意识的。都打全国牌,打名牌,无论是省市、中央单位办的,还是县级处级办的,都放到读者面前检验,读者是上帝。
甲:文坛对作家的淘汰是十分残酷的,如果一个作家长期没有像样的作品,就会被文坛遗忘,但是对刊物的淘汰好像还不是特明显,没听说哪家刊物是被读者或者文学界冷淡后终刊了。这恐怕不正常吧!
乙:这同我们现在的文学刊物大多是赔本办刊有关,本来就是赔本,本来就是为了某些平衡,也就不在乎刊物的读者群、发行量了。现在文学期刊主要是出版社和各地方文联、作协办的,发行量大都在几千份上下,社会效益和文学效益是主要的。不过,随着市场经济的完善和规范化,也许文学界的优胜劣汰会走上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