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雪泥鸿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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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浮生札记(5)

如今读了这些文字,才知道您是把一腔情感都付诸于这些白纸黑字中。读这些饱蘸情感、沉甸甸的文字,我也看到了您的另一面,率性真情。可以说,这本小书,是我所见到最有特色最有灵性的纪念文字了。而您把它以“深深的海洋”这充满情感色彩的文字来命名,更见其用心。

朋友们理解您的意思,这本小册子印得挺雅致的,衬页上点缀小小的水仙花,如同正式出版物一样讲究。书的扉页上,您写上“献给爱妻景茹”,在夫人的照片下您写上“爱妻景茹”。您尽管没有架子不打官腔,凭我的了解,您不是性情中人,不是那种容易激动、容易动情的人,可是,从您的“爱情诗”中看到了另一个您,一个对爱情执著的您,一个孤怀幽深的您,一个对夫人爱妻如此深情怀念的您。我曾有幸做过您短暂的邻居,同在一个楼里,时值新房装修,吴老师是带着病重的身子搞新房装修的,那时因我家先行一步,常常听她对我说装修的事,我有时顺便去看看。她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偌大的房子,由她一个有病之身来操持,又要去医院化疗,其身心疲惫艰难可想而知,我曾见她累极了就坐在门口花坛边喘口气,也偶听到她对您这个老头儿不负责的嗔怪,可惜的是,她把新房装修好后,仅住了三个多月就离开了人世,这对您的打击如晴天霹雳。您怎能接受得了,您把对她的感情、愧疚、怀念,化成一首首诗行,献在夫人的灵前,于是也就不太注重诗的格式,或长或短,或批注题记等,自由的抒发,恰恰留下了您的率性为文的那份真情。我逐字逐句逐行读这短短的约万字的东西,计算写作的时间,您在夫人去世后的不几天就起笔,直至一年时间,竟写了62首,这个爱的“海洋”是多么的深厚……我一边回忆吴老师的音容笑貌,一边读您的这些性情文字,我无言;您把自己的那份真情,那份深意,尽遣笔端,那是属于您的私人性的,您心中最隐秘的一角,要不,我真想选录几首,让更多的人了解,一对如此患难与共而恩爱有。加的夫妻,一种平淡而热烈、平凡而伟大的爱情力量,是多么的令人难以描绘呵。但我应当遵守您的叮嘱约定。您说,这些个东西,就印了五十本,也就不给别人看了,也没有意思。因为这,您没在这本书上像通常的那样写上几个字。睹物思人,作者和被怀念者双双离去,我无言。

我知道,您对夫人的情感远远是不能用这些诗来表达的,您把夫人的骨灰埋在京城北边的九龙山,那里是您请人专门相中的一个地方,您本来不相信所谓阴阳风水之说,但您还是为了所爱的人去后的宁静,赎还您对她的辛劳而照顾不周的一份感情债。

其实,在吴老师走后,您的心情沉郁许久,丧妻之痛,莫过如此。

而您的心脏是万万不能承受这样的负担了,可是,您终究没有挺过去,仅在两年后,在这个落叶飘零的季节,追她而去,归于平淡和泥土。

写完这些,总觉得您还在我们办公楼里,像往常一样,可以推门去造访,可以打电话去问候,可以在通往食堂的路上,与您说几句玩笑,可以看您那办公室的灯光亮到很晚,径直去您的办公室闲聊一下……然而,静寂的办公楼里,编委会为纪念您办起了灵堂,哀乐一阵阵地飘来,此刻,远在天国里的您,听见了吗?

7.军服照

某一天,儿子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突然发现老爸还当过兵,煞是诧异,再看看这33年前本人的一张头像,儿子嘲笑:哪像个正规军,“真真的军人不是”。想想也是,假模假式的。可是儿子不知道,那时候的我们,算起来年龄不也就你现在一样大吗?年轻人,追着时尚这条狗,你们不也是爱这种牌子、那种款式,奇装异服的,只不过我们当年心目中的英雄是“大兵”,那年头全国人民热爱解放军,崇尚的是军服、“国防绿”,以此为神气。一顶军帽,一身军装,羡煞多少人也。

遥想当年,好多事都模糊了,而这与军服军装的事,还记忆犹新。那是1965年夏天,我在家乡镇上读初中二年级,一个星期天,去参加学校组织的义务劳动——挖坑种树,到一个村子里小住了两天。正好遇到一队解放军拉练到此。

那是第一次近距离同这么多的军人“混”在一起,听他们唱歌,看他们操练,看他们打背包,整理衣着。那些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小兵,一身的绿军服,整整齐齐的,好让人羡慕。

我们干活是在公路旁和机耕道上种树,军人也来帮忙。热了,大家把衣服一脱往后边上一放,几位同学就闹着穿上了军服,神气得两手摆摆做着齐步走的样子。一来二去的,穿上了瘾。

后来,一个姓李的同学说,穿上军服去照相多开心,立马有好几位男生赞同。可是有人担心,相片只能到照相馆里去照。再说,瞎穿玩玩还可以,要是借走拿到镇上拿到照相馆里,大家没了主意,谁也做不了主。可大伙不死心,在结束下乡劳动的头天晚上,让一个对我们挺热情看上去面善的小战士带我们到军人头头那里请愿,没想到头头认死理,不但不通融,还把小战士好好说了一顿。回去睡觉时,大家还在想,有没有别的招数。

有了,不知谁说,同学陈的母亲是镇子里的照相师,何不让她来帮忙解难题,于是,有人鼓动他连夜回去找老娘商议。第二天一早,他们娘俩还真背上个小玩意过来。我们几个想神气一下的同学,当时好像做贼似的,急火火地拍了军人标准照。我那领口里露出的杂乱的白衬领,留下了当时紧急状态下的慌乱。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一脸的不自然。我穿的军服和戴的帽子,又大出一个号码,显得侉兮兮的。

有意思的是,我们参加种树的男生中,唯一一个没拍军服照的是那位父亲是军人的同学。平时,他爱穿一件不合身的军便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仗着个子高,排队总是往前面凑,这次看大家都穿上了真正的军服,有领章帽徽的军服,还有那刚刚时兴的毛主席像章,不知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后来他要是再神气,有同学就拿照片气他。

这张相片还有个意义,它是在1965年5月全国人大常委会一次会议上批准取消军衔制后,我们拍的一张军人照片,虽然是假的,而且也只是幼稚的一个少年梦。

8.球迷

W已年逾不惑,对新东西保持热情,也好奇,这不,不知是何时何处何事何因,就胡里胡涂地当上了足球迷,虽够不上级别,顶多算个爱好者,可毕竟入了球党,每每有够点档次像点名堂的赛事转播,这位仁兄总爱守着电视机前激动一番。说不上是性子使然,还是受人蛊惑?足球是世界性的体育大项目,据说,它的观众和爱好者为世界各类竞技比赛之最。有女人也曾戏言,不爱好足球的男人就不是个真男人。W暗想,这爱好之意可作多解。会踢上几脚,算;能说出绿茵名角的子丑寅卯来,算;摆乎什么越位、盘带、十二码等等行话伪行话的,也算。会踢球的和好看球的,都是爱好者一族。须眉七尺,谁人不愿多些壮士豪气?当然,W君本人并非因了这激将才故作丈夫状的。想当初,在谈恋爱前W就有过爱好体育的前科。只是那年头没有像样的赛事,也不像现在动辄就坐在家中借方寸荧屏纵览球场风云,阅尽明星丰采,品烟煮酒论英雄,不亦快哉乐乎?属无师自通者一类,说来其实也不甚够格,好在水平是会发展的,知人论世,要看到进步,要看到光明,要提高勇气,这是哲人说的,W如是想。

美利坚世界杯之战,正是流火之夏日,彼岸阳光灿烂,此地凌晨时分,然痴迷者如W,不畏睡意遮望眼,不惮昏昏复聩聩,心想,四年一遇,机不可失。于是,早早在前一天,W就买来电视转播预告的报纸,排座次,圈明星,算计输赢实力如同清点腰间钱匣,又拾掇电视天线,未雨绸缪。首场开赛,墨西哥裁判哨声一响,W觉得好像这世界从此就光明辉煌了许多。两眼紧盯荧屏,生怕拉下一个镜头,其情其景,欢然喜然。反观邻里世界,一片寂然。W想这些土老冒,保不准是看些小市民趣味的肥皂剧,俗也,俗也。颇有一副世人皆睡我独醒的自得。又兀自喃喃:邻居那厮空长一副身架,不会踢球连世界杯大赛也不感兴趣,不可思议!不可思议!遂直瞪瞪盯着那小小皮球。又似觉这世界最男子汉者非老生莫属也。倏忽,德国头号杀手克林斯曼带球突人禁区,其动作之迅疾,如上弦之箭。场上气氛如煮沸大锅,W跟着又壮怀激烈起来。彼岸克氏一脚破门,这边球迷W欣喜若狂,兴冲冲忙活着找支烟卷点上庆祝。这真叫“世界波”,精彩绝伦,W想,这场面只有吼上两嗓方才释怀,无奈周围世界太安静,W惴惴悻悻。赛事瞬息万变,各路英豪身手不凡,W热血沸腾,窃想一人观战也太平淡,几欲叫醒稚子,那小W也因了老父的言传身教正在培养中,无奈暑期考试在即,唯恐因小失大,夫人白眼,未敢造次。复归一人观战。

几天下来,W为非洲黑马喀麦隆威猛凌厉击节过,为马拉多纳重振雄风激动过,为意大利而失去王者气象而叹息过,为荷兰人无冕之王……年过不惑的W,本不该轻易激动,W想也是,为那只小皮球,值吗?可又想四年一遇,人生能有几个四年,这怕是最后的激动了,人不就是这么点业余爱好吗?于是不管不顾,兀自又坦然,激动如初。又是几天下来,十数场球事,24强全部亮相,W起早贪黑受苦受累却如饮甘饴。忽一日,球赛已开战,电视转播所谓主持还在废话不断,哕里八嗦。W大为光火,心想非要代表广大球迷上书报社电台出口气不可。尤令W不能容忍的是,本来好精彩的场面被播音员“好险啊”、“射门”等等废话、车轱辘话和不得要领的评论,煞了风景。W气急败坏,要上书国际足球联合会,建议举行电视转播员的培训班,也不顾精彩赛事,立马抽笔展纸,从文化素质、观众意识、专业知识等方面对体育播音员提出要求。写好状子后,向何处投递,他作了难。忽然W想起曾在一张报纸上见过国际足球联合会的地址,将那一大堆报纸抱来,胡乱翻看着。不承想,此场球赛快告终,每天出来的那位不令人欢迎的主持又拘谨地在那里废话。W苦笑,无可奈何“啪”地关上了电视。以后几天,W故意地把电视声音拧到最低。W自嘲是看哑巴电视。如此这般,心里才平和一些。

9.这个夏天——远看世界杯

这个夏天的夜晚,法兰西燃起的足球世界杯战火,像磁石吸引了世上痴情球迷的目光,无数热血的男儿女儿们被足球这个魔鬼纠缠得神不守舍,心绪不宁。

6月10日,当尼日尔的裁判在巴黎王子公园吹响第一声哨音,这场四年一次的绿茵拼搏战,成了这个夏天全世界球迷的体育大宴,成为那些钟情痴迷者为之起早贪黑的一件快事。是的,临近夏天,我们这个十分注重信息的时代,有许许多多的“新闻”在耳际眼底流连。厄尔尼诺现象、印巴核试验、阿尔法磁谱仪、日元贬值等等,我们为生存的环境和世界的安宁,不懈地努力着;我们关注人类生存和生活的家园,为跨人新世纪做些我们力所能及的事。但是,我们在享受着物质文明、创造物质文明的同时,又有着极大的精神需求。从体育的竞技中,我们既发现了人类身体的技能和力量,又发现了人类生命的技艺和灵感。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体育比赛有那么多的爱好者甚至痴迷疯狂者的原由。

这个夏天的夜晚是溽热的,却是迷人的。夏天的火热和浪漫,夏天的喧闹和斑斓,夏天的蓬勃和热烈,或许正是举办体育盛事的上佳时节。想想,四年一度的足球世界杯大赛选择在夏天,亿万球迷的如火热情,如同这个时令的酷热一样。炎炎夏日,阳光更为灿烂,绿草更为葱茏,暴雨骤来骤去,浪漫缤纷的物候景致是这个季节的特别饰物。夏天,生命都储备了足够的能量和优势,天象也充满了偶然和随机。这又同足球赛事风云变幻的布阵,出奇制胜、波诡云谲的算机等等相和谐,构成了夏天和足球的浪漫风景。

法兰西之夏的迷人,是那五光十色的斑斓色彩,是给人以亮丽的光和影的吸引。32支球队五颜六色的队服和那些各自的铁杆球迷们头上脸上涂抹得光怪陆离的颜色,真可谓天工巧夺,造化神奇,是个性的充分展示、智慧的非凡表演。每每场上有精彩之处,一排排整齐的人浪此起彼伏,在阳光丽日和芳草绿茵的映衬下,无论是飘飞的国旗,还是各呈异彩的队服,赤橙黄绿青蓝紫,画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璀璨夺目的风景。还有,开幕式上想象奇诡的表演,也尽显魅力。所有这些,让法兰西之夏,成为色彩火爆、光影灿烂的海洋。

这个夏天,荟萃了人间最优美最亮丽的色和光。置身其间,你充分享受着大自然七彩的灼灼光华和人类对颜色的匠心独运,你会领略到自然和人体在色彩上的和谐一致。那蓝白相间的足球,那葳蕤葱郁的绿地,那色泽鲜亮的队旗队服,连同执著的球迷的帽子和发型,交织出一幅流泻着自然和生命的画图。大战的帷幕落下,你也许记不完全参赛者的队名,但是,那些艳丽夺目的色彩,一定会在你的心中留下永久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