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伯特·默里教授说:“他们的对外政治史,也像其他所有国家的一样,就是战争和外交阴谋的历史,充满了残忍和欺诈。它内部的历史却是非常伟大的,是一部充满感情、思想和个性的历史。他们当时所克服的某些困难,在我们现在的道路上几乎不可能遇到了。实际上他们缺乏经验,第一件事都是第一次尝试;他们的物质特别贫乏,他们的心情,他们的‘恐惧、欲望和愤怒’可能比我们的更强烈、更激越。但他们却创造出了伯里克利的和柏拉图的雅典。”
美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它能在建国仅三十余年就敢宣布“门罗宣言”,建国五十年就可以与欧洲到强平起平坐,建国100年就敢于与西班牙争夺加勒比海,建国150年就成为世界的两极之一,主导世界政治和经济,建国200年就挫败了他强劲的对手,成为世界唯一超级大国。从18世纪末建国到20世纪末成为世界的霸主,仅靠得天独厚的地利是不够的,还需要好的政治思想这个天时和协调一致社会创新在机制这个人和才能。
我所说的思想国,并不是单纯指哲学思考,而是包含人们的思想在各个领域的体现。我们知道一个商品的产出包括这样几个程序:创新设计——大体构想——具体设计——原料采购——工厂生产——出售——市场信息反馈——再依反馈信息再构思创新,这是一个循环简单线图。在这过程中,社会有分工,依能力不同而从事不同的部门,出售的利益再分配给这个商品生产的所有环节。社会进化的方向就是越来越注重构思创新这方面,因为我们的劳动可以用机器来代替,人是追求的目标之一就是我们来思考,机器来生产。历史不断地由农业社会向封建社会、向工业社会、再向信息社会前进,它的最终目标就是要实现思想社会。以前社会需要大部人来从事农业才有可能提供足够的物质需求,随着机器代替劳动的能力越来越强,那么最终实现一个社会中大部分是从事思考性工作而只有需少部分人从事监控机器的工作。这就是为什么用所谓的第一、二、三三个产业在社会中分配比例来象征一个社会、国家、文明程度,美国就象是在这个商品生产中从事创新、设计工作的人,它获得的利益也最大,而德、法这样国家则是高层管理人员,而象中国,东南亚、韩国这些地区则是工厂区——正如中国被称为世界工厂一样,它们从事的是具体的生产,制造工作,而这一部分是利润分配中获益最小的一部分。
中国要做的就是成为一个白领工作者,再成为经理阶层,最后成为老板,掌握资金和商品开发设计的人。中国在哲学思考上有深厚的基础,它的哲学范围博大精深,它在中国逐渐向这个金字塔最高层发展的过程中要做的就是解决政治思想,以及社会稳定,培养社会精神的问题,再由这个政治天时来一步步解决社会各领域如何协调也进行这个过程,以达到一个良性循环,从而使综合国力不断上升,最终超越美国。美国毕竟只是一个年轻的孩子,它可以在一块肥沃的土地上向两边的欧亚国家兜售它的一切,但一个富强到彼此争斗有损利益的古老国家,它会将它丰富的经验应用到当今的竞争中,那么,未来就很难说是谁的了。中国是一个保持了2000年富强文明的国家,一旦不再把能量消耗在内部争斗上时,那么它那丰富的经验必将用在世界竞争中,美国则成为一个中国成长的台阶,如德国的崛起就是踩在英国工业革命的台阶上前进的一样。
今天的美国是欧洲文明的集大成者,它几乎集合了欧洲文明中所有的优秀成果,可以说没有欧洲文明就没有美国。但它很可能既是欧洲文明的最高成就也是欧洲文明最后的光环。我们研究历史会发现,粗略地看,大约每隔500年文明重心就会出现一次转移,从1492年至今,正好500年,这也是欧洲文明从卑微的文明小伙伴成长为世界主流文明的500年。美国国内的颓废和保守主义也如期而至,这种思想的出现往往意味着一个帝国已经从核心开始出现裂隙,尽管美国从各个领域和国力上来看它依然强大无比,并且还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但无论如何它将在未来100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越过巅峰,开始美国的颓废时代。
如美国著名的文明冲突论大师塞廖尔·亨廷顿先生不久前又推出了他的新著,即《我们是谁?》(Who are We),在此书中我们惊异地发现亨廷顿先生已经开始为美国的文明命运担忧,他认为美国正在面临失去正统的盎格鲁-新教主流地位。由于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他的国内充满来自全世界的各种种族和文化,这些文化都与原来美国正统的盎格鲁-萨克逊人的文明迥异,并且随着拉丁语族裔和亚洲族裔的人口越来越多,他们背后的经济越来越强大,他们在美国的地位也将越来越高,这已经对美国原本占主流地位的盎格鲁-萨克逊文化构成了威胁。所以亨廷顿警告美国在未来将面临三种选择:一,世界主义的,即美国成为一个完全的移民国家,全世界都可以用大量的移民来占领美国,从而把美国改造成一个没有主流文明而完全是一个移民地国家;二,帝国性质的,即改造每一个移民美国的人,甚至将美国文化向世界推移,在进行商品征服的同时进行文明征服;三民族性质的,即保持美国自我的、原本的盎格鲁-萨克逊文化至上的特色。
“美国人怎样界定自己的特性,将决定美国在世界上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而世界怎样看待这一作用,也会影响到美国的特性。在现今这一新阶段,美国与世界各地保持什么样的关系,这方面可以有三种总的方案。美国人可以拥抱世界,也就是向别国人民和文化开放自己的国家;或者,美国人可以试图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去改造别国的人民和文化;或者,美国人可以保持自己社会和文化的特性,使之不同于别国人民的社会和文化。”
这种言论你是否感到似曾相识?对,在曼德拉之前的南非,南非白人对黑人的种族隔离政策;在希特勒时代的德国,雅利安人对犹太人的种族优越论和血腥的种族灭亡政策;在昭和时代的日本,日本对整个亚洲的种族蔑视和征服战争;在今天的中东,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互相仇视;等等,我们都曾经听到过这种声音。亨廷顿先生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种族-文明优越论者,这本书的出版可以说亨廷顿已经将种族-文明冲突论从美国边界外引向了美国国内。亨廷顿竟然直言不讳地说:“在美国历史上,凡是不属于盎格鲁-撒克逊新教白人的人,都被要求接受美国的盎格鲁-新教文化及其政治价值观,而成为美国人。这对他们有利,也对国家有利。”
亨廷顿所言“盎格鲁-撒克逊新教白人”即WASP,就是White Anglo-Saxon Protestant,他认为这才是美国的精髓,美国的精神,和美国力量的源泉。我们现在可以看到,原来美国远非世人所通常认为的那样包容一切、海纳百川,它也是一个自私的国度。在美国的文化中,种族-文明优越感仍然是那么根深蒂固,远不是一条禁止种族言论的法律就能清楚的。无论亨廷顿先生仅仅是为了沽名钓誉还是从内心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者,显然都是有市场的。
这是我画的一幅美国精英阶层所认为的美国文明观,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美国和历史上的其他大帝国没什么不同,依然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普通大帝国,而不是一个包容所有文化的理想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