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生肖文化:春牛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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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木牛耕田

在前面牛踩田中可以看到,这种方法是不用耕具的,是比较落后的耕作方式。与此同时,人类为了从事农业生产,先后发明了许多农业工具,伴随而来的出现了各种耕作方式:

石斧、尖木棒和火耕农业;

石耜、骨耜和耜耕农业;

石锄、木锄和锄耕农业;

石犁、木犁和犁耕农业。

在前三种耕作中,所用农具与牛是没有关系的,但是犁与牛是有密切联系的。在一般观念中,认为一旦出现了犁,就会有牛耕,即以牛挽犁耕作,但有资料证实并非如此。因为大量史料说明,最初的犁是与牛分开的,也就是说,起先的犁是由人挽拉的,尚不知牛可以拉犁,后来才把牛同犁联系起来。基于上述考虑,我们先从人拉犁谈起,而人要挽犁就需要一定的工具――木牛。

在中国历史博物馆收藏一件《苗蛮图》,据说是元代作品,其中有一幅是两位苗民正在共挽一犁耕作。

在这共画有三个人物,中心画面是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共抬一根木杠。在木杠中央往下安一根木柱,与木杠呈垂直状态。在木柱下方斜安一耜,也就是犁头。为了固定犁架,在木杠和木柱之间又安一根斜木。从画面上看,一人在前面肩负木杠前行,一人在后面抬杠兼扶耜前推,两人奋力耕作。这两个人都有较高的椎髻,在扶犁者的椎髻上还插有鸟羽,佩戴耳环、项圈,上身赤露,下着草裙,赤足。前面拉犁的人也戴耳环,上身半脱,下穿裤,亦赤足。另外图中有一位成年妇女,梳椎髻,横插三枚银簪和一把银梳,颈部佩有四圈银项圈。上身穿右襟布衣,下着百褶裙,裹绑腿,赤足。她左挑一担,篮内有木甑、饭碗和酒葫芦。从形象上看她是为耕田人送饭来的。在耕地者后面,有两个小孩,头顶挽髻,佩大耳环,着上衣,其中一个小孩还提一只小竹篮,作采野菜和玩耍状。从上面所描述的衣服、头饰和有关风俗看,与近代苗族,尤其是与贵州丹寨、雷山等县苗族相近。说明远在元代苗族就运用木牛犁地了。

按照文物学的观点来说,《苗蛮图》上的木牛是“死文物”、“古代文物”,那么现在苗族地区是否还有“木牛”呢?经过调查,在近代的民族调查报告中还有记录,试举几例:

广西瑶族过去也使用过木牛,不久前他们在过春节时,初一清晨要举行一种种田仪式,以三人为一组,一人做牛,一人扶犁,一人荷锄,逐街逐户耕作。这是人工挽犁在节日风俗里的反映。

从江县丙梅占里寨侗族也使用木牛。它是一根约八尺长的木杠,距两端一尺处各镶木楔,成直角形。两楔平行,裸部长五寸许,前楔之后系绳一条,绳的一端系于犁上。犁田时,前面一人以肩抵木楔,手拉着绳前进,后面一人也是以肩抵木楔,双手掌握犁前进。

在从江县平正乡刚边寨居住的壮族也使用木牛,犁田时以人力牵引,谓之拉木牛。所谓木牛,是一根长约八尺的木杠于两端往里一尺处各镶五寸许木楔,成直角形,两楔平行。前楔端系绳一条,绳的另一端系犁具。犁田时,牵引的人以肩向前抵木楔,一面以手牵引系于犁上的绳,后面一人也以肩推后楔和掌握犁把前进。

黎平县三龙乡侗族犁用人力牵引时,另有一辅助工具木牛,即是将一根木杠两端按垂直方向各楔一木桩。犁田时,将木杠中前端处用绳与犁架连接起来,二人将木杠扛在肩上,一前一后抵着木桩拉着犁前进,后面的人兼掌犁。人拉犁效率低于牛耕,但高于锄耕。三种耕作效果列表如下:

注:六担田合一亩田。

这些“活化石”,生动具体,一目了然,对印证《苗蛮图》上的木牛有重要帮助,据有关专家研究,其学术价值甚大。

第一,木牛是一种人工挽犁工具。

据我们的实际调查,木牛是一种木制的人工挽犁工具,也就是一根木杠,长2.5-3米,直径8-10厘米,在距木杠两端20-30厘米处,两内侧分别安一根短木桩,又称肩楔。肩楔长15-20厘米。与木杠呈垂直状态。犁田时,用绳索联结木杠与犁架,即将耕索一端拴在木杠前面的肩楔后边,绳的另一端拴在犁辕头上。然后由两人操作,一人在前面肩抵前肩楔,手挽耕索向前挽犁,一人在后边肩抵后肩楔,并且手扶犁柄,向前推犁而进。这就是拉木牛的情景。

元人《苗蛮图》上的木牛形象,与上述木牛大同小异,也是由一根木杠构成,前后也安有肩楔。但是木牛与犁的媒介工具不同,《苗蛮图》上的木牛中央往下有一根很长的立木,立木底下又安一横木,相当于犁床,供支撑耒耜之用。而近代侗、苗等族所用的木牛简单,轻便得多,可见木牛本身也有一个发展过程。《苗蛮图》上的木牛比较原始,笨重,近代的木牛比较进步了,而且以耕索取代了立木,这是一个重要改进。

应该指出,在《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中早有木牛的记载,据考证该书中的木牛为独轮车。少数民族的木牛虽然与独轮车相异,但含义相近,也是无牛而能犁,具有牛的作用,因此也称其为木牛。不过南方少数民族以人力挽犁所用的工具,决不限于木牛一种,也有用绳索牵犁的。阮福《耒耜考》称:“黔中爷头苗在古州(今贵州榕江县)耕田,全用人力,不用牛。其法:一人在后推耒首,一人以绳系磐折之上肩,负其绳向前曳之,共为力。”

第二,以人挽犁是初期的犁耕形式。

在上述侗族、苗族和瑶族等居住的地区,犁耕早已出现,但是以牛挽犁的历史相当晚,直到解放前在黎(平)、从(江)、榕(江)某些地区还以木牛犁地。是因当地养牛历史短吗?并不是。

这些民族养牛的历史比用犁耕还要古老,养牛数量很多。以从江县占里寨侗族为例,该寨共有156户,养276头牛,几乎每户都有牛,其中村寨还共养两头“斗牛”。侗族对牛很重视,四月八日为牛辰节,当天专门做黑糯米饭给牛吃。有的地区七月十四日过洗牛节,即为牛洗身,喂好草料给牛吃。牛是当地的重要财产,也是商品交换中的等价物。侗族民歌唱道:“牛死留有角,人死留有歌。牛角挂在檐柱上,显耀祖先财物多。”檐柱上牛角的多少,是该家贫富的重要标志。侗族养牛的目的,最初并不是为了犁田,而是用于肉食、祭祀、交换和斗牛,后来才用牛耙田,犁田就更晚了。侗族老人说,不用牛犁田是老规矩,主要是不习惯,尤其在层层梯田的山区,田块小,牛耕施展不开,反不如以人挽犁方便。这种情况在苗族、瑶族地区也同样存在。

使用人力挽犁不仅在侗族、苗族和瑶族地区存在,在我国其他民族中也有迹象可寻。此例甚多:

汉族在历史上就流行过人挽犁。《汉书?食货志》:“平都令光教过以人挽犁。”近代山东、新疆等地还有人挽犁。

《旧唐书》卷199称:古代东北有一个室韦族,他们“剡木为犁,不加金刃,人牵以种,不解用牛”。《新唐书》卷219又载室韦“剡木为犁,人挽以耕,田获甚褊”。

人挽犁在国外也大量存在。

由此看出,在犁耕出现的初期,人类并不能马上将牛和犁结合起来使用,两者还是分离的。所以,有犁并不等于就有牛耕,有牛也不等于就有牛挽犁。只有当养牛和犁耕产生以后很久,人类才发明了以牛挽犁的牛耕形式。犁是一种新式农具,它的特点是破土划沟,效率较高。王祯《农书》卷二:“今易耒耜而为犁,不问地之坚强轻弱,莫不任使。”不过,由于犁具较大,耕地深,又持续破土划沟,在这种情况下仅凭一人之力是不能胜任的,必须以较大的动力才能驾驭耕犁,从而出现以人力挽犁的耕作形式。其中至少有一人扶犁,一人或多人挽犁,附带产生了引犁工具,木牛就是这类工具之一。后来,随着牛马等畜力的不断驯化,人类对犁耕的改进,才逐渐将畜力应用在耕作上,从而出现了牛耕。所以,我们认为在犁耕产生以后的一段时期内,曾有过一个以人力挽犁的历史阶段,并且采取耦耕的形式。

第三,木牛对研究犁的起源有一定借鉴。

关于耕犁的起源,有一种天真的说法,认为只要人砍下一根带杈的树干,并将树杈削尖,由几个人在地上挽拉就产生了犁。事实没有这样简单。同其他科学技术发明一样,犁的发明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社会生产的发展急需改进耜耕或锄耕,以适应农业生产的发展。社会需要是促进耕犁产生的根本动力。二是要有相应的物质技术条件为基础。只有在产生犁的物质条件已经存在或者至少是在形成过程中的时候,犁才会出现。就以耕犁来说,它是集中机械、力学和引力等多学科的技术发明才出现的,而且经过了一个长期的摸索过程。我国的耕犁基本是在耒耜的基础上发明的,也有些是在锄具的基础上演变来的。首先,为了减少阻力,便于破土划沟,必须把长方形的耜冠改造成三角形的犁铧。其次,由于安装犁铧和牵引耕犁,必须有一个犁架结构。这些变化可以从木牛及《苗蛮图》上的木牛形象看出端倪。

《苗蛮图》上的犁,实际是一把耜,如同苗族的脚踏犁,特征是木柄修长,在木柄顶部有一根横木把手,这些与耜或脚踏犁是一致的。但是在耜冠已变成尖锋状,已经具有犁铧的特点,更便于破土耕地。犁架相当原始,它是以木牛为基础,木杠相当于犁辕,立木相当于犁箭,立木下边的横木相当犁床,但它们都适宜人挽,而不便于牛拉,所以是比较原始的犁架形式之一。可见由耒耜变成耕犁必须有一定的犁架。

近代贵州少数民族所使用的耕犁,形制比较复杂,基本有三种形式:一种是来源锄具的叉叉犁,主要流行于彝族地区,其结构与四川大凉山的耕犁一样;一种是二牛三人犁,犁制为二牛抬杠的形式,但是犁衡与犁辕由耕索相连,由一人扶犁,一人掌辕,一人牵,由两牛挽拉;一种是曲辕犁,由犁柄、犁床、犁辕、犁柱、犁铧和犁壁六个部件组成。侗族、苗族使用木牛所挽的犁就是这种曲辕犁,这是比较进步的耕犁。然而,因为用人力牵引,它所用的牵引工具和木牛还停留在比较原始、落后的水平上。这对探讨犁制的发生和发展有重要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