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蔡芳泚府君,其大母张,为少司马姊,故与百庚观察为中表昆弟。家居秀野桥之北,曰“安素堂”。东偏石榴一本,旁植柽柳两枝,意取萧梁五仄句义也。
年四十五岁时,夏午摊饭,偃卧竹榻。恍惚见二青衣出树间,曰:“官中奉取。”时观察未冠,家事昕夕共商也。强起行,觉足下如践毡絮,目中眊眊不见一物。谓二仆曰:“此何地?”仆应曰:“是名黑海。毋怖,凭肩而步可也。”乃掖之趋。府君意怪之曰:“此必梦也。”幼习陀罗尼咒,每遇噩梦,诵一过,辄醒。此独不验。约数刻,始觉足履地上,开目见身立廷中,面南室三楹,东一室壁间作花瓶式,中绿纱窗六扇;床上坐一少妇,窗前椅上,一中年媪,袭夹纱,叠菊衣,旁婢妪数人,周遮侍。一妪失声曰:“殇矣”。继又曰:“惜哉,男也。”似闻少妇啜泣声,中年者慰藉声。青年拍肩曰:“可归矣。”倏忽觉身卧榻上,大以为异。即详记之占梦书后。
后五年,观察就婚曲阜公府,馆之贰室,即之骇然,如重入梦境也。缘婚礼未行,秘之。但问曰:“此间壁上,旧非花瓶式乎?何为改作?”应曰:“恐妨迎花烛者,故易双扉耳。”既弥月,将同归,欲释此疑,即以所记示观察。观察访之孔恭人,恭人询之母陈太夫人。夫人曰:“信也异哉。五年前从子馆选,迎妇入都。水道迂滞,已届弥月。予得耗,乃遣力迎之来,假馆于此,生子而殇。其月日皆符吻。”中年媪即太夫人,貌癯而庄,幼妇为陈庶常妻,丰下颇福泽。与所记一一合。观察谑曰:“君若不殇,则中表依然,而昆弟易位矣。”黄松石经时同行曰:“吾闻之梵,此借生魂入舍也,何以必借之故?殊不可解。然生魂则信有之。”即观察世泽堂中,常延高僧焰口施食,后诵六字真言,遗一鬼独不去。主坛令家中男女,有睡者悉唤醒,一舆夫方酣睡庑下,蹴之起,而鬼去。拭目曰:“主人赐脯甚甘美,何事促我归来也?”
后外祖年八十余,常曰:“余两世人,其多寿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