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去一身征尘,宇文太换上一套便装,白中衣,玄纱。踏上湖心岛时,步履竟有些沉重。他在楼下停住脚步,问身后的严郎:“我今天看上去有什么不一样吗?”
严郎自己看了半天:“没什么不一样,只是有点,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宇文太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身上还残留着死亡的气息,他不想把这种感觉带给妻子,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楼上传来月柔和默棘连开心的笑语,默棘连正在给月柔讲草原上的女人生儿育女的故事,在月柔面前,他一点不像传说中战无不胜的突厥可汗,反倒更像一个亲切的兄长。宇文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从月柔那次西去冰雪堡回来,两个人虽然一如既往的亲昵,却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的嬉戏,妻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一阵没由来的疲惫袭上心头,他扶着栏杆坐在台阶上。
心,很乱,理不出一点头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庄主……”严郎看见一个仆人端着食盒上了岸,正朝这边走来,便小声提醒他。
他站起来,恢复一如既往的威严,道:“我在韬晦书斋等可汗。”说完径自向停在岸边的渡船走去。
默棘连一脚踏进书斋,径自在宇文太对面坐下,一边剥着桌子上的葡萄吃,一边问:“宇文兄弟,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动身?上哪儿?”宇文太面无表情。
“跟我一起上京城找大唐的皇帝啊!”
宇文太看着默棘连把一个红红的荔枝连皮放进嘴里,冷不丁说了句:“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一起去面见天子了?”
默棘连差点被荔枝噎住,连咳了数声,指着宇文太却说不出话,好容易喘过这口气,赶紧道:“兄弟,这可不像你,我千里迢迢冒险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引见唐天子,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这是什么东西,又苦又涩!”
宇文太拈起一颗荔枝,不紧不慢地剥着皮:“上次凉州撤兵后,突厥又跟大唐打了几仗,现在是交战国,谁知道您是真心求和,还是拖延时间备战,弄不好,我落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那我们宇文府辛辛苦苦百年传下的基业就全毁了。”
默棘连举起右手:“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是真心想同大唐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