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寄畅园,江南一代名园。初建距今已有400多年,前身为“风谷行窝”,是秦观长子秦湛之后秦金的别墅,再传至秦耀。秦耀48岁离开官场回到太湖之滨,时在明万历19年。自此,在“风谷行窝”修园、植树、叠石造景,寄情山水,为王羲之“寄畅山水阴”启发,遂有“寄畅园”之名。清康熙初年,秦耀之曾孙秦德藻再加整修之后,南北名流八方才俊一时云集名声大振。从惠山寺香花桥畔人园,门楣上有乾隆手书“寄畅园”匾额,大天井便道左右两侧有老树枝叶交接,树为桂树,桂者高贵也。敞厅处留秦金时的别墅原名:“风谷行窝。”然后是庭院、小池、曲廊、月亮门、八音涧等曲径通幽处。石上苔痕浓缩了日月,树上藤蔓缠结着沧桑,水借二泉,山倚惠脉,寄畅之意淋漓如斯!康熙帝、乾隆帝下江南时,各六顾寄畅园,所谓帝宠之幸,江南园林中无出其右者。笔者三度在寄畅园徘徊时,心生感叹:帝宠必随帝亡而去,不朽的还是寄畅园中的奇石古木。园中有一株千年樟树,早已干枯,从老根处又旁逸新枝苗壮成树,今亦百岁矣!庇荫后人的是叶也是根。
太湖花事以梅为最。
梅园为荣德生出资修建,自有梅园,说太湖“七十二峰青未断”时,就不能不提梅园“万八千枝芽不孤”了。古柏苍翠中有大石勒“梅园”二字,左侧为洗心泉,辟于1913年,泉侧石上有题跋16字:“物洗则洁,心洗则清,吾浚此泉,即以是名。”拾级而上,有六角亭名“天心台”,取“梅花点点皆天心”之意也。亭前三块太湖石,高丈余,有81孔,形态奇古。溪间有小桥,名野桥,野桥野趣野香,总之是个野字了得。天心台周围梅林中名梅众多,有玉蝶、绿萼、宫粉、朱砂、墨海等名贵品种。老干古树,旧意新发,左侧横生,右枝斜出,托墨举红,染绿点白,真个是风情冷艳,香雪如海。当年,荣德生对康有为的字情有独钟,曾辗转托人索求康南海的墨迹。1919年8月,康有为曾有梅园之行,看到署名“康有为”的“香雪海”匾额,竟是假冒伪作,便挥笔题“香海”二字,并即兴赋诗道:“名园不愧称香海,劣字如何冒老夫?为谢主人濡大笔,且留佳话证真吾。”后康有为题字不知所往,弥补这一遗憾的是康有为的门生,金陵女书法家萧娴,1979年再书“香海”二字,挂原壁,人说南海遗风可寻。
卢梅坡有《雪梅》诗,写梅雪争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亲爱的读者,关于太湖的这些文字是太湖的历史,是曾经的太湖。
导源太湖的黄埔江是长江的最后一条支流,全长114公里,也是长江水系中流程100公里上下的一条小小的支流。
长江的尾声是怎样不同凡响的呢?在黄浦江与长江汇合处,长江人海口南岸的黄浦江畔,便是以活力、创意、海派、时尚而闻名中外的中国第一大都会一一上海,长江流程之末的这一创造,也许连历史老人都会觉得意外。
其实,在漫长的历史时期,上海也只是渔村、芦荡、沙洲,有原始的渡口与木船,那是上海的开始。关于城市,所有的开始都不是惊天动地的,所有的过程又都是大同小异的,所有迄今为止的结果却又是不尽相同、千姿百态的。
距今大约6000年前,今天上海地区的西部已经成为陆地。位于青沪公路旁的崧泽古文化遗址,相传是晋时将军袁崧的墓地。1958年发掘出古墓群和一批文物,距今约5000年到6000年。文化遗层为三层,上层出土的几何彩纹硬陶与彩陶为春秋战国的遗物;中层是5000年前的各种石器;下层为马家浜文化,有6000多年前人工栽培的稻谷及兽骨农具。位于青浦县的福泉山古文化遗址是一土丘,状若覆舟,又名覆船山。1977年开始发掘,清理了崧泽文化、良渚文化墓葬及战国、西汉、唐宋墓葬150多座,出土陶器、玉器、骨制品、象牙雕刻等文物2000余件。文化层次完整,上海地区的史前历史井然排列。由这些墓葬出发,我们可以想见沿长江而下逐水草而居的先民三五成群,手执石器,蹒跚而至,一切都与同期长江流域的文明状态差不多:打制石器,烧制粗陶,河港里鱼鲜丰盛,稻作农业相当发达。
但也有不尽相同处:都说是逐水草而居,来到上海地区的原始先民所逐之水是长江之末了,也就是说他们是长江流域远古人类最早发现并面对大海的一群人。大海的波涛汹涌、万千气象有迥于长江,而在他们心目中留下了何种印象已无从查考,但可以肯定的是眼界大开、惊讶顿生。也正为如此,这些先民们沿长江而下行行复行行的历史结束了,除了偶尔有回头走向北方的以外,先民中的大多数将要在这里定居,面对茫茫无际的大芦荡开垦土地,辟出家园,从事农耕和渔猎。
这就是上海的先人先事。
江流如泻直奔大海的场面,确实可以开启先民的心智和想象力,但因为长江人海河道的摇摆不定,先民们还要用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观察潮水,搬迁家园,修堤筑岸以适应坍落和新生。
上海这一处土地的形成,与地处长江和大海交汇处密切相关。长江的人海河口与东海不期而遇,因为海平面的消能作用及咸潮淡水的顶托、混合,始有江水中挟带的泥沙及有机物的沉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百岁复百岁,千载复千载,形成了两岸的冲积平原、河口的沙洲群落。又随着人海河道的摇摆,这些平原和沙洲在几千年中涨坍漂移、自由自在,然后趋于稳固。
上海是此消彼长中的延续与存在。
即便在开埠之后,上海仍给人飘泊无定的感觉,而那些飘泊无定的人们,也都愿意到追溯上海的历史离不开青龙镇,说到青龙镇要先说苏州河。苏州河又名吴淞江,最早记载上海地区水系的《尚书,禹贡》中有“三江既人,震泽底定”之语。古时太湖由三江分流人海,这三江是松江、娄江、东江。东江淤塞于唐代,松江即今之苏州河,娄江即今之浏河。三江之中又以松江即苏州河为主干,在宋以前松江是太湖尾闾的一条大江,气势雄阔,河面宽达20里。〗997年6月由武汉出版社出版的《长江大辞典》称:“吴淞江又名苏州河,古名笠津,黄浦江左岸支流。因发源于苏州市附近的松陵地区,亦名松陵江、松江,又因位于古代吴国境内,故得名吴淞江。源出太湖瓜泾口,东流穿过江南运河,经吴江、苏州、吴县、昆山、嘉定、青浦等市、县、区境,在上海市区外白渡桥附近注人黄浦江。”请读者注意,《长江大辞典》说苏州河“在上海市区外白渡桥附近注人黄浦江”,是现在进行式的正确的叙述,但,倘是追根寻源以过去式表达,就不一样了:古时太湖三江人海时,黄浦江仅是苏州河下游的一条极不起眼的支流,河阔“尽一矢之力”,一箭可以射到对岸,南宋始见记载。苏州河因何在后来反而成为其支流?这就是江湖河道的沧桑演替了,暂且按下不表。
六朝时,苏州河下游有“扈渎”之称,“扈”乃竹编的捕鱼器件,“渎”者河流单独人海之意。“扈渎”这一也许是先民随口说出来的名字,所吐露的气息则是明确无误的:渔猎、河流与海洋。以后,“扈”又加上三点水成为“滬”,其本质意义不变,只是增添了水的分量,更多更浓了那种湿漉漉的生命气息。苏州河下游的“扈渎”之地,其时已有渔村渔船渔火,那是早先的上海人之一部分捕鱼者。另一部分则光着脚在芦荡里种地一垦荒者。据史书记载,东晋时为防范海盗,在海边筑有“扈渎垒”,此垒很可能是上海地区用于攻防的最早的堡垒,其位置在今青浦县境内旧青浦之西。到唐代,苏州河已是重要的出海航道,“扈渎”也成了规模初具的渔港。而位于苏州河南岸,在今之青浦县北旧青浦的青龙镇,因为滨河临海而成了上海地区历史上最早的贸易港。
唐宋时,苏州由青龙镇、福山镇沟通海外,尤以青龙镇为重。远洋而来的船只及“珍货远物”大多经青龙镇上岸“毕集于吴市”,到北宋元丰年间,青龙镇已成为“海商辐辏之所”。南宋绍兴元年即公元1131年,青龙镇设市舶务,镇有36坊,堂馆酒楼比肩而立,四海百货云集,中外人士杂处。这时的青龙镇一方面洋货洋气重重,一方面当地人又广建寺庙,为求海上平安,因而香火缭绕佛教盛行。
这是海上踏浪而来的西方文明对上海最初的冲击,也是上海地区中西文化最早的交流碰撞。
繁华近100年的青龙镇,因为苏州河的淤塞而衰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