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爷嘴里说出来的话,真是稀奇。
沈吉安也愕然,惊愕过后喜笑满面。王爷今时今日,也知道他当年对真姐儿不好。只有夫妻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欢笑过,赵赦又在座,沈吉安说起来云老夫人:“有人说她撑不过这个年去,我去看她,她说想见见真姐儿,”云老夫人还说想见小郡主们,她自己知道不行,不过就是说说,沈吉安当然不提。
小孩子还小,是不能往病人床前去的。
赵老夫人赶快看真姐儿:“去呢,她前天才去看过回来,又去庙里上香,我就说停两天再去看,既这样,明天套车,让佐哥儿陪着去。”
上了年纪要去的人,嘴里只是念叨着自己的孩子。沈吉安见到赵老夫人这样通情理,眼眶湿润起来。
真姐儿往外面看天,是暮色灰蒙蒙,喊人来问:“佐哥儿该回来了,一早套车出门,到晚上还不回来。”
又怪赵赦:“全是表哥惯的,由着他性子跑。”赵赦正把明华往床上放,明华已经睡熟,眼睛闭得好似一个半月牙儿。
王爷正看不够,见真姐儿指责,先示意她低声,再轻轻放下明华,蹑步又看过宝华也睡了,才回来小声道:“你不要吵闹。”
沈吉安看在眼里,眼里又是一阵湿润。
外面翻天覆地起了一阵声音,王爷大怒,出来还是压着声音问:“是谁?”夕阳下,佐哥儿得意洋洋回来了。
晚上帘幔低垂,有风少许进来,吹得绣着各式团花的帘子轻轻摇动,好似这房中百花盛开。真姐儿支肘,穿一件云凤水绿色寝衣,另一只手轻轻搔着赵赦的手指,见他要走神,就把他的思绪再拉回来。
“我让人问清楚了,佐哥儿后来又接了罗家的两个小姑娘,就是吏部里的那个罗家,”真姐儿这样一解释,平睡着的赵赦就要笑:“我知道,你往下说。”
“说车行到半路上,十七皇叔说去接柔庄郡主,没接来,接来她的亲戚顾姑娘,叫顾倾城。”真姐儿说得很是卖力,赵赦眼睛闭上,又有入睡之势。
带着一枚金镶猫眼石戒指的手伸过来,把赵赦弄得睁开眼,王爷还是笑:“你说,我听着呢。”真姐儿再说下去:“表哥,佐哥儿你要好好交待才行,免得大了要惹你生气……”
王爷又闭上眼睛,真姐儿促狭心起,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顾倾城姑娘小小年纪就生得好,表哥,让佐哥儿娶了吧。”
“不行!”王爷这就精神了,对着真姐儿有得色的面庞,王爷成功的被真姐儿弄醒。他坐起来,对真姐儿语重心长,这语重心长的语调说得是下面的话:“表哥,件件依着你,儿子们,你不要管。你想孙子多吗?想就不要管。”
烛光半掩在王爷面庞上,他犀利的眸子放得特别柔和,笑容也很自然,来说服真姐儿:“不要说世子妃,就是世子侧妃,也有人来找我说。”
真姐儿好似一只猫般娇嗲,她仰起面庞笑得极是迷人,烛光从她眼睫旁闪过,映得她眼中熠熠生辉,好似天上星光全到她眼中。
“表哥,家里多安宁,没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你给儿子们强行定下一个,他们表面上装着喜欢,心里又去喜欢别人。”真姐儿要说服的一座大山,就是她的丈夫赵赦。
赵赦虽然对真姐儿一心一意,骨子里却还是个古人。他自己不纳妾和儿子不纳妾,是两回事情。
“你放心,我们家里就有妻妾也没什么,”赵赦保证道:“父亲也有两个,你难道不知道?”王爷装着黯然:“哎,到我这里,倒被你拿下来了。”
真姐儿吃吃的笑,用肩膀轻推赵赦:“表哥,对我说说父亲和母亲好不好?”赵赦装腔作势:“小孩子家,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大手抚在真姐儿头上,赵赦回想一下:“我小时候还真没感觉什么,到我大了,我离家的时候多。”
装了半天,就说出来这一句,真姐儿也觉得有些满足,这说明赵老大人的姨娘们,那时候就不是争风头的。
想来也是,赵老夫人是京中名门出身,她从小在家里就应该会这些。真姐儿又想到一个,匆忙问赵赦:“表哥你许的人,会不会妯娌们不和?”
“那是你的事情,真姐儿,不要只往表哥身上推。”赵赦逗她,真姐儿拧一拧身子:“可是许什么人,人家不当家。”
王爷抱着她睡好,用手指刮一下她的鼻子:“知道你不当家还要说。”真姐儿道:“哼。”
去看云老夫人的路上,真姐儿问佐哥儿:“见天儿和谁玩得好?”佐哥儿回答一长串子,足有十几个。
当母亲的掩口笑:“昨天不是说还有几个小姑娘们,你说的,可没有。”佐哥儿皱起小眉头,努力认真的回想过,才回道:“昨天孔家的佳秀妹妹尿了被子。”
真姐儿又失笑一下,帮着儿子分析:“最喜欢哪一个呢?”佐哥儿摇头:“全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接她们一起玩?”真姐儿弄不懂儿子在想什么。
佐哥儿回答干脆:“接过蒋家,接孔家,走到半路上,又想起来柔庄,又去接她,最后接了倾城,倾城说她的亲戚病了要去看,又去看她的亲戚。车到城外面,孔姑娘说她也有表妹住那里,又去接。”
很是不满意的佐哥儿道:“最后我都没有玩到半天就回来。”
真姐儿笑眯眯抚摸一下儿子的小脑袋,给他整一整头上束发的雕八吉祥点翠金簪子,再用手中丝帕为他擦拭过:“你呀,以后少出去玩。这马车里呆着,怎么鼻子上也有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