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她姐姐真是天差地别,当年的三少夫人虽然是小门小户入家门,却是身子永远挺直着,腰从来不弯。
裴虔钊心里又有一阵悸动,眼睛对母亲西平侯夫人看去。或许就是她不弯腰,母亲才格外讨厌她,任由二少夫人欺负她。
出身不好的人,在别人看来,理当低三分。
顾姨娘垂首弯腰进来,到王妃面前行了大礼,真姐儿笑吟吟:“你起来吧,”再命她:“过来我看看你。”
伸手握住顾姨娘的手,还算温暖,又细看她的打扮,足看了有一时。
西平侯夫人在心里又要咒骂,安平王府里一来人,就是这样相看。真姐儿窃笑,她也不想这样,不过这是赵老夫人交待下来的,到西平侯府中必做的功课。
对于当年嘲笑过真姐儿出身低的人家,赵老夫人就这样反击。所以她在京里,也不算是太闲着。
安平王妃几年才进一次京,此时双美并列,这景象平时不太容易看到。裴虔钊若有顿悟,这一对全是民女。
一个飞上枝头,稳稳地当王妃,一个被家人算计,原来是名媒正娶,却成了妾室。
回想当年,裴虔钊问问自己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他酒醉把顾姨娘当成前三少夫人……只想到这里,裴虔钊心里叹气,后娶的这一位夫人是大族,娶了她以后自己在家里地位恢复以前。当然,他眯起眼睛,盯了一盯二少夫人的发髻。以前害人的人,以后一个也不能少。
皇帝即位之初,裴家的长公子、二公子就捉拿入狱,这其中原因何在,只有裴虔钊自己清楚。
真姐儿终于放下顾姨娘的手,顾姨娘逃也似的离开,被西平侯夫人瞪一眼,再对真姐儿笑:“她是个没规矩的,王妃不要见笑。”
真姐儿抿一抿唇,觉得这话不好接。顾姨娘嫁过来十几年,还是一个没规矩的,这西平侯府的人,是作什么吃的!
想一笑过去,又心中难忍这无明火,真姐儿含笑回了一句:“可不是,当初我在京里初见她,我们都还小呢。”
当年真姐儿初到王府里,她又能懂什么?
西平侯夫人白了脸,三少夫人装听不到。反正她平时没使唤过顾姨娘,三少夫人理直气壮在心里,这里站的还有爷们,爷们不当家,要女人出来揽罪名吗?
好在安平王妃没有接着往下面说,又殷殷说起明珠的事情。安平王府和西平侯一起道:“这肯定不是长公主所为,长公主素来贤淑,与她无关。”
那这事情是谁呢?二少夫人也颦眉,她是作了手脚,不过这惊马不是好玩的。要是马疯了,还不把人踩死,这件事情不是她。
送走安平王妃,西平侯夫人沉下脸,先发作顾姨娘:“平时在家里,你和丫头们有说又有笑,这是你姐姐的亲戚,你怎么就不会笑了?”
“母亲,让她去吧。”裴虔钊阻止住西平侯夫人的发难。这不是以前,自己和前三少夫人成亲后,在家里对着父母是小心翼翼地讨好,听到母亲训斥妻子也不敢说话。
西平侯也道:“子妾,让他自己去发落。”
大家散开往房中去,三少夫人的丫头趁机告诉她:“王妃来看大姑娘的时候,顾姨娘和三爷在耳房里呢。到出来,顾姨娘又哭了。”
正在说,外面进来裴虔钊,抬眼一看丫头面上变色,三少夫人倒是如常,他慢条斯理的道:“这下半天我不出去,取我衣服来换。”
再打发三少夫人:“你去守着女儿。”三少夫人刚过来,就听到身后有巴掌声和重重的斥责声:“不长眼的奴才!”
刚才回话的丫头跪在地上,手捂着脸痛哭:“是我不小心。”三少夫人急忙又回来:“怎么了?”裴三少漫不经心:“这奴才你养得太娇,让她换衣服,指甲只是搔人。”
三少夫人面色一变,丫头只是喊冤枉:“没有,少夫人,你要相信我才是。”裴三少换过衣服,不理三少夫人怎么处置,负手往前面来见父亲西平侯。
安平王府里,赵老夫人房中欢声笑语。真姐儿抱着明华,在说去西平侯府的事情。她说上两句,明华“啊啊”两声,要引来一片笑声。
再说上两声,宝华“啊啊”两声,要引来一片笑声。沈吉安拿着一个路上买的小玩意儿逗宝华:“母亲不和你说话,外祖父和你说话。”
宝华瞪着黑又亮的眼珠子,忽然来了一句模糊不清的“嗯”。这使劲儿的一声,让外祖父笑呵呵,奶妈们赶快来看:“不是又溺了吧?”
赵赦走进来,被这欢声所感,也笑容满面:“小郡主们在淘气?”真姐儿举起明华来迎接他:“我们才没有淘气,是不是?”
张着小手的明华到了父亲怀里,赵老夫人刚笑完,听赵赦又来上一句:“那就是母亲淘气了是不是?明华来告诉父亲。”
扶着腰的赵老夫人喊小丫头:“快来给我捶捶。”她又要笑起来。真姐儿嘀咕:“好好的,总会说到我身上来。”
坐在宝华身边的沈吉安看着,觉得很是欣慰。
只有赵赦若无其事,抱着明华坐下来,对着她越发显得晶莹剔透的小脸儿看看,再去看真姐儿,母女两个人鼻子眼睛一模一样。
“啊,表哥,我知道你想起来我小时候,”真姐儿故意逗他,赵赦回道:“你小时候怪我没有疼你,现在我多疼女儿们,这就算补回来。”
让小丫头捶腰还在笑的赵老夫人纳闷,这笑一下子就止住。她不敢相信的眼睛瞅瞅夫妻两个人,再看沈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