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两步,听到有人说话。掩到树后去看,是二姨娘和庙里常来的姑子在说话:“等晚上大姑奶奶歇息的时候,我再对她说。”平时表现得很退让的二姨娘,今天神采飞扬,腰杆儿挺直:“放心吧,要什么有什么。”
四姨娘觉得自己眼前又亮一下,再去找三姨娘。三姨娘是对自己娘家的几个兄弟在说话:“五品官儿你们就知足吧。”“姐,四品的官才算得上大员吧?”这是三姨娘的兄弟。三姨娘“嗤”地一笑:“给了你,你当得好吗?”
身后肩膀上被人一拍,把四姨娘惊吓一回。见是自己的亲戚们。一个一个满面堆笑:“姐,”或是以“姑”呼之。
四姨娘也抖起来,把腰挺直了:“不用急,等我见到大姑娘,自然会说。”
到了下午,赵赦在和当地士绅们说话,先命真姐儿:“回去歇会儿。”真姐儿回到房中,一进门,先见到房中全是人,除了当中给自己留下一条路,别的地方全坐着,站着,甚至有几个人是挤在一起。
“表姐,”
“表妹,”
“堂姐,”
“堂妹,”
还有喊:“侄孙女儿,”是颤巍巍的嗓音儿喊自己。花开皱眉:“出去坐着,一个一个进来说的好。这味儿,只会薰到王妃。”
“哎哟这不是花开吗?你如今大样了,忘了我们可是真姐儿的正经亲戚。”说话的,是真姐儿的亲婶母,是沈吉安的弟妹。
一群人眼光几近绿幽幽,把花开吓得滞了一下。真姐儿好笑,让花开不必说话,自己从那中间留的路走去居中坐下,笑容可掬称呼人用了两刻钟,因为被称呼的人不仅答应着,还要和真姐儿说上两句才成。
王爷忒般的体贴,佑哥儿的奶妈昂首挺胸之气势,百姓们摆香案来迎……让这些自觉得在王妃面前能说上话的人,各自心有希冀。
房里气温一下子上升,不仅是坐这么多人的体温,更有他们的企图心也高涨。
真姐儿是真的累了,骑马从摆着香案的街道上行来,不时对两边笑,耳边听到百姓们喊:“王妃福寿康健,”人虽然不回话,却要往说话处来一个笑靥。要笑得甜而且真诚,这笑,要从心里就拿捏着分寸,是很累人的。
“你小的时候,就与众不同,哈哈,当然你的衣服全是王府里送来的,一看就和别人不一样……”有年长的亲戚们,已经说起来。
花开急得束手无策,她也看出来真姐儿累了,也没有一点子办法。赶亲戚们走,要是以前的花开就做了。她在王府里当差,妈妈们也常教导丫头们人情世故。花开知道,王爷王妃亲民的名声重于一切。
自己家亲戚都赶,哪里还能有亲民的名声。花开很是着急。
亲戚们一个接一个喋喋不休的说着,真姐儿很有耐心地听着。这房里这么多人不可能都听完,不过把一些人来意了解,觉得自己心中有数时,真姐儿对着红笺使了一个眼色。
这眼色只是眸子一瞥间,红笺收到,而知道红笺和绿管就要成亲不能再房里侍候准备顶上的花开,也收到了。
见红笺不声不响的对着外面使了一个眼色,过了一会儿,赵如和赵意走到房门前,他们特意停顿一时才上来,高声道:“王爷说,一会儿回来休息。”
房中声音立即停下,接下来是慌乱:“王爷要来,那……我们晚上再来。”很快,亲戚们走得一干二净。
花开轻咬着嘴唇,心中是五味杂陈。难怪王妃喜欢红笺,也喜欢绿管,她们两个人,果然是不一样。花开轻叹,我能做得这么好吗?
来的人中,不认字也想当官的,黑心商人想压倒别人的……真姐儿捧腮想着。王妃之路上不全是康庄大道,不是当了王妃就会人人敬仰,大家一心。
正想着,赵赦回来。见真姐儿是出神的表情,坐下来问道:“我在前面还是想着你,又有心事了?”问过喊人:“取鹦鹉来,给王妃解解心事。”
“表哥,几时你不会取笑我。”真姐儿娇嗔过又笑,对着赵赦脉脉含情看了一眼。这一眼她自己没有觉得,赵赦看在眼里。真姐儿娇滴滴又去把玩赵赦的玉佩,她不能不感爱赵赦。
因为这亲事订下来时,赵赦已经是出入军中的少年,才会把真姐儿习惯性的一直当孩子看。如果是寻常夫妻大家年纪差不多,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不会有像他们这样的担心和关切在。
“小丫头,归宁应该喜欢,你又乱想什么。”赵赦温和的问着,真姐儿噘一噘嘴,凑到赵赦耳边对他说了几句。赵赦大欣慰:“真是懂事孩子,你看着好就这么说。”真姐儿低下头小脑袋晃几下:“那表哥,当然要表示赞成。”
赵赦亲亲她的发间:“那是当然。”
真姐儿不由自主的总是常往赵赦处依靠,不仅是赵赦和她常有话说,而且也实在的关心。
赵如和赵意是撒了一个谎,不想赵赦不放心,还是来看看真姐儿。他知道真姐儿已经是孩子的母亲,知道真姐儿有聪明,不过,他还是不放心要过来看。
有亲戚还在想外面候着王爷出来再进来说话,见王爷一时不走,只得离开去找别人。王妃房中又传下话:“留亲戚们晚上也在这里用饭。”沈吉安去留下官员们。
全城最气派的房子,最大的房子,现在独数沈家。厅上一开十几桌有些挤,也坐得下。八不沾九不连的亲戚全来了,亲戚的亲戚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