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祖上做了几代的匠人,可曾听说过金脉的话?”赵赦问来问去的,其实还是想弄明白这盐脉一说,是不是可能。
有些矿石,未必是一带脉,或者只是一处有,而不会延伸。以赵赦来想,水有脉,金也有脉,那真姐儿说的石盐,应该也有脉。
为盐而打的战争,为水而打的战争,历史上中外都不少。粮食谷物重要,盐糖草药布棉麻,一样是重要。
几个匠人们没有弄明白赵赦的意思,反而说出来另一番话:“回王爷,沙漠里,是有沙金脉的。”
赵赦喜动颜色,他博览群书,也知道有沙金一说。不过在他所属的沙漠里去乱淘金子,赵赦以前从没有想过。
盐碱地如果能治好,治下百姓们再生息繁衍人越来越多,赵赦对自己的财富是完全有信心可以增长的。
现在贸然听到这样消息,安平王喜出望外。匠人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没有看到王爷面上喜色一闪而过。赵赦平缓过心中喜悦,缓缓带着不当一回事的问道:“沙金脉可有人知道?”
匠人们各自扫了一眼,吞吞吐吐道:“沙金有脉是我祖父那一辈传下来的,据说沙金脉不远的地方,有一口湖相当的苦。”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赵赦微笑了:“可知道地方在哪里?”祖父一辈传来的话,匠人们已经无可推敲。就这,赵赦相当喜欢,觉得他们验证了书上的话,也验证了真姐儿这聪明小脑袋里的小主意,是对的。
让人赏过匠人出去,赵赦走到地图仔细看着,出了自己的防线以外,是大草原和沙漠。草原上物质产丰富,不过还不全在赵赦自己手里。
拥有这片草原的人,包括赵赦、商王和白石王。这是相邻最近,快马跑上十几天可以到的地方。草原上的部落众多,最大又相连的,是格木顿和章古。
章古野心勃勃,赵赦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全力去扶持他,只是有扶持而已。
人因财招祸,赵赦面容冷淡起来,都说格木顿财力不少,据章古最近的来信来看,这个人自从娶了霍山王的长平郡主以后,越发的是不知道收敛。
书房中,赵赦在深思中……
眨眼就是秋季,天色又高又青,是真正的碧空。万里空中,又无一丝云彩,只有天际下的红叶林,映出来嫣红一片。
这嫣红下的曲径上,红笺引着一个垂头的妇人行走着,往王妃房中来。这妇人从进门时就是垂着头不愿意抬起,见脚下踩的曲径全是碧色花砖,海棠花样里嵌的全是白色鹅卵石秀美雅致。
这雅致让她抬起头,带着迷醉流连着身边景色。红叶如织,碧水似染,一带小小白石桥墩上,最细微处也隐然闪着花纹丽色。
王府里与别处,果然是不同。权夫人心中酸痛,这精致雅致触动了她以前的心弦。
来到一座爬满蔓藤红花的碧青色院子,院子有牡丹花样池子,有菊花样池子,还有红叶样、玉兰花样……各色池子下面是曲水相通,这院子曲水漫布的水气中,有些隐然冒着热气。
这是一条温泉池,或者说这里有一个温泉池子。主人是大方的,任由这温泉在秋季冷天时流出来,给院子里给氤氲水气。
在京里长大的权夫人,还是自以为自己见过东西见过世面的。她心中有苦涩一抹,就是服苦役的世面,她也托自己“好丈夫”之力而见识过了。而在沈王妃居住的院子里,她深切感受到王府的威严,王族的豪奢。
拿温泉水给自己灌小院,这院里冬天想来不用生太多火炭也是温暖的。一想到炭,权夫人看自己手指,洗了又洗刷了又刷,这手指缝里,还是有一些黑色在。
因为手指洗得过白,这不多的黑色就更明显。这黑色也提醒了权夫人,她遇到过什么。这一笔帐,权夫人紧咬嘴唇,要算在权大人身上!
廊下鹦鹉学舌一声:“有客来了,姐姐们,有客来了。”廊上廊下一片银铃似的笑声中,带权夫人走下来的红笺笑骂这绿毛红嘴儿的鹦鹉:“鹦哥儿,你讨打呢。”绿管却笑:“它巧呢,知道有客来我们必回报,所以只喊姐姐们。”
“唉,一片好心无人理。”鹦哥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声,说过抖抖羽毛,似乎觉得自己很得意。红笺红了面庞举手要打这鹦鹉,这一句话,是红笺为赵意神伤自叹时说的话。
真姐儿在房中一笑,见红笺认真要恼,这才缓缓道:“请客人进来。”红笺应一声:“是。”对着鹦鹉嘟嘟嘴,把权夫人带进来。
房中还是铺着金丝竹编就的珊瑚红云曲纹竹簟的红木长榻,真姐儿着一件碧罗色衫子,微微而笑命权夫人起身,再和气地道:“坐吧,红笺倒茶来。”
权夫人谢过座,微抬眼眸看眼前的这位王妃。她西北服苦役有一年,这是她一年里过的日子;而沈王妃在这一年里,生下一个儿子,王妃位置更稳。
自古以来王妃后妃中是权势挤兑,以权夫人来看,这一年沈王妃没有虚度。当然寻常老百姓过的日子,不可以和王妃相比。
“知道你要回去,我回过王爷,有几句话和你说。”真姐儿说过,权夫人再次伏地行礼:“多谢王妃救我,我早早回京,全要感谢王妃之力。”
这句话没有说错,真姐儿的确出了不少力,在赵赦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再加上权夫人娘家送来的珠宝,赵赦答应得很爽快。
真姐儿再让她起来坐下,柔声道:“你我,都是女人。”因为是女人,所以真姐儿由自己的柔弱臂力而想到权夫人做苦工,打心眼里儿是怜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