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落平阳可以被犬欺,失势的人,自己心里先寒了半边。
小舞还在嘀咕:“这人,像是得了王妃的好,一开口,就王妃王妃的。”商少阳忍俊不禁:“你也听出来了是不是,这个人,像是盼着我们去找王妃。”
“啊?”小舞一向说出来动听话的小嘴张得多大,不解地道:“他是王妃的探子?”商少阳摇头一笑:“这样的人我都不会要,我想沈王妃,她应该不要才对。”小舞关切起来:“又有什么情况了?”
商少阳凝神过,展颜捧起羊肉汤:“不管他,我们吃饭吧。这汤好,虽然素菜只有一样,这汤里还有金针菜,这格调就高了。”
要是有人盼着自己去寻王妃,肯定他还会来。
火光熊熊中,商少阳和小舞坐在火盆旁情意绵绵。这情意绵绵中,小舞和几天前一样,还是可以看到商少阳的眉头是不展,他的笑容全是佯装出来让小舞安心的。
“你想你父亲?”小舞用她善解人意的思绪,只能这样想。商少阳对着火光道:“我想母亲,父亲,现在肯定只有想杀我的心。”
这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小舞对着他面上的寂廖心疼,用自己的手指在商少阳面庞上轻轻抚着:“不会的,我想他心里,后悔了才是。”
“小舞,我从小到大,不知道父亲他心里喜欢谁。我从小到大,没见过几回他的好脸色,我……”商少阳握住小舞的手轻轻亲着:“他是严厉的,从来是严厉的,这一次我伤了二弟,在他眼里,只能是个罪人。”
商少阳无数次想到自己的父亲,都觉得自己逃出来是必要的。再说当时那么乱,刀剑相击中,二弟浑身是血踉跄着倒下,然后耳边有人大喊:“你闯祸了,快逃!”
“这快逃的话,是你说的?”商少阳低声问小舞:“如果走慢一步,现在不知道会怎样。”小舞温柔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商少阳的嘴唇,缠绵的道:“少阳,你还在,我真喜欢。”她爱恋地拿起商少阳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还陪着你,我真喜欢。”
火光虽然温暖却不抵背后有寒,商少阳抱起小舞,柔声道:“我也喜欢。”这房中就有床榻,商少阳把小舞放在上面,才看到这床榻上铺的,居然是绣工不错的百子图。
他忍不住一笑,把下午听到的话告诉小舞:“说王妃有孕为求好兆头,安平王让人采买好些石榴盆景儿和石榴树。现在城里,凡是和求子有关的东西,都涨了一倍的价钱。”
不小舞眼睛一亮,把身子贴近商少阳的胸膛:“少阳,去求王妃。我和你想得不一样,王爷要是在,他会象着你父亲才对。王妃是个女人,她想的和男人们不一样。”
“好,不过我们见不到她,”商少阳从来没有想过见王妃,男人的事情,女人们未必知道。他溥衍地说了一句,伸手去解小舞的衣服。
两个逃难的人,在驿站里,也是一样缠绵悱恻。
一连过了三天,商少阳也打听得明白。出了关外是在打仗,要找安平王,的确不容易。其实就是找到安平王,要说服他一样不容易。商少阳不无苦恼,他得到了小舞,可是丢弃自己原先的身份,以后如何过日子还不知道。
逃出来时身上带的有随身珠宝装饰,公子哥儿逃难,路上先用了一半。如果父亲真的要和自己决裂,商少阳茫然了,他舍不得小舞,所以,以后的日子,要从长计较才成。
“去大食去西域,这是只能说说的话。”商少阳这样告诉小舞:“我自幼读书,我可以去赶考,我可以去从头拼起,不过,如果我和父亲还在僵着,就是改名换姓赶考,到了京里去殿试也有人会认出来,我得有一个依靠,如果安平王肯帮我一把,肯为我和父亲斡旋,我可以不用依靠家里,正大光明的去赶考。”
小舞听到这些话,用祟拜的眼光仰视着:“我相信你,那么,让我们一起去找安平王,为什么王妃不行?”
商少阳笑:“她是个女人,她说话父亲肯定不听。”小舞叹气,手捧着腮为难:“真是难,”突然又有调皮的笑:“你和王爷好了,我怎么办?”
“你在我身边,你永远在我身边。”商少阳深情的拉着小舞:“我为了你可以手足相残,小舞,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小舞脸红起来,心也跳得比平时快,眼睛更亮,嘴唇更红,商少阳低头吻着她,轻轻的抱着她,最后紧紧的抱紧了。
张老五在后窗户里偷偷地看着,妈呀,这两个男人是兔子。
静夜里小舞睡下后,商少阳悄悄下床。床前行囊中取出放得极深的几封信来,这是商少阳在路上托的几位父执辈斡旋的回信。
每看一回,就沮丧一回。所有人的回信,都是指责他放纵声色,伤残手足。信最后,全是劝他去向商王认罪的话。
商少阳心里没有底。火光把他的侧面映在墙上,睡熟的小舞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每晚商少阳不睡,小舞也睡不着。
见墙上面容总带着忧愁,小舞心中也忧愁。少阳心里,总是念念不忘家人和地位。而小舞担心,少阳重新回去还是小王爷的身份,他还会看上一个舞妓吗?
商少阳没有注意到小舞在偷看自己,他把信放回去,又去检查行囊。囊中装珠宝的锦袋,已经瘪下去许多。商少阳轻轻叹一口气,低声自语道:“就是算盘缠,也不能在草原上兜圈子。”他仰面望着墙上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