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姐儿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赵赦和一群夫人们在一起。
再一想,这里没有夫人们。应该来说,是有姨娘而没有夫人们出现在真姐儿眼前让她怀疑,所以真姐儿把脑子里的画像再换一换,是赵赦去了姨娘房里。
每夜身边都有温暖的手掌在自己身上抚着,赵赦是个身强力壮还在青年的男人,现在的女性也经常高喊幸福平等,何况赵赦是个公开有姨娘可去的古代男人。
这句问话变得难回起来。
真姐儿掂量过,还是娇滴滴带着不情愿的接上话:“表哥,你要去哪里?”
床前微弱的烛光,把怀里真姐儿微嘟的红唇,有着疑问加不舍的眼神一览无遗地显现出来。这眉头如远山,还是花木苍翠的远山,不过现在这远山上,还挂着一丁点儿委屈。
这白里透红的面颊上小小的梨涡里,原本是微有的笑意,现在是有着微微的依恋。再看,就是真姐儿的眼睛。
从来这双眼睛黑而幽深,里面似有水波荡漾,又似无端被吹皱的一池春水。这春水,是单纯、纯净、又清清似有莲萏无数在其中。
今天看在赵赦眼里,这春水更是皱了无数。
赵赦用手拧一拧这粉嘟嘟的面颊,自从母亲亲自照看真姐儿,真姐儿越发的气色好。拧得真姐儿皱一皱小眉头,又说了一句:“表哥?”
“哪里也不去,”赵赦拍拍真姐儿:“睡吧。”帐中春宵暖,有无边无际的闲雅慵懒柔情在其中。
在这柔情中,赵赦的心飞到雪原上去。他的心,一半儿在这里,一半儿在军中。
真姐儿得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倚在赵赦宽厚的肩膀上,对着他英俊的侧脸看着。
表哥时时是英俊的,就是一只耳朵看上去,也能看出刚毅来。他的高挺鼻子,他黑而又黑的眉毛,在烛光单薄光下似熠熠着,好似黑玉有光彩。
他要去哪里呢?
真姐儿虽然很想再问几句,背上轻轻拍抚着的手掌把她睡意调起来,懒懒打一个哈欠,进入了梦乡中……
前方的战况一隔一天的传来,赵赦在书房里每每看到,是心痒难搔。
将军们打的固然不错,对于一年多没有上战场的王爷来说,只要想想军中的鼓声,军中的寒冷,甚至军中那油兮兮的牛羊肉汤让他想起来都是犯馋的。
从十二岁入军中,还没有隔过这么久不去军中呢。赵赦对着战报看着,算着自己几时可以离开的日子。走的时候又是如何对真姐儿说她才不会哭呢?
“王爷,王妃来了。”外面赵吉回话进来,赵赦哦一声,站起来往外面来。雪地里一乘暖轿慢慢行来,直到廊下台阶前才停下来。
台阶上为赵老大人行走方便,铺的有红毡。真姐儿踩上红毡,对着赵赦露出讨好的笑容:“表哥,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赵赦这才释然,刚才因为真姐儿乱出门而沉下的面庞和缓起来,不过在心里又增添一丝不舍。
只在家里半天不见这孩子就这么依恋,自己要出去,至少几个月,真姐儿听到会怎么样?
携着真姐儿的手到房中来,先命人:“把炭再加暖一些。”
再命真姐儿站到身前来,帮她除去狐皮油滑的皮帽,解去脖子上红色貂皮的围领,最后去掉大衣服,露出里面杏黄色绣缠枝莲花的宫缎面锦袄和下身穿的石榴红绣大枝海棠花的锦裙来。
王爷眼睛习惯性的在真姐儿腹部扫一眼,锦袄有些宽大,又月份还小,眼下是看不出来。真姐儿随着他的眼光吃吃笑着:“表哥,我现在已经很胖了。”
“再胖些才好呢。”赵赦如平时一样,把真姐儿安置在自己膝上。抱起来掂了一掂,是比平时重了,不过在拎着几十斤武器能打仗的赵赦来说,还是轻如鹅毛的小份量。
赵赦说表哥不在的话,让真姐儿好好思量了一回。午后趁赵老夫人午睡,她就命人备暖轿跑来了。
来到还没有先问,看到一旁小桌子上有几封打着火漆印的书信,上面的押记真姐儿全认识,那是绝密的军中来信。
真姐儿恍然明白,表哥说不在,是他要去军中。这一下子想得正点子上,心里这就通顺了。接来王府的那一年,赵赦也是不定时的要去军中,真姐儿垂下头羞愧一下,原来自己想错了。
膝上坐着的这个小脑袋垂下去,赵赦也能明白她的心情。故意再把大手掌摊开,在真姐儿垂下的面庞前轻轻动两下,沉下声音问道:“就想我了,我晚上也就回去了。今天更冷得不行,已经报上来有死人了。你好好的,为什么不等我回去?”
真姐儿抬起柔嫩有光泽的面庞来笑嘻嘻:“表哥,我还有事儿要同你说呢。”赵赦继续把脸虎着,继续挥几下他的大手掌:“说吧,说得不好,还是要打的。”
“嘻嘻,”真姐儿许久没有见到赵赦这样,乍一见到,忍不住先嘻笑两声。赵赦也忍不住随着一笑,亲亲真姐儿的面颊问道:“是什么事情?”
真姐儿仰起大大的秀眸来,那近日进补丰富而更白晰有红晕的面庞被火盆的火光映照着,更是熠熠好似一整块美玉雕成。
“表哥,我回过母亲,要给我母亲修整坟墓,请表哥示下,请表哥答应。”真姐儿又听一回赵老夫人追思往事,说起后来她和沈吉安夫人如何情谊深,再想到自己这一双公婆慈爱疼爱,全是由此而来。
把这个主意回过赵老夫人的真姐儿,借着这件事情就来寻赵赦了。赵赦听过喜欢:“好,这样才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