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只有林儿,你想个法子帮他弄兵权,远远的打发他到军中去。”伍侧妃说过,真姐儿病得脑袋晕晕,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奇怪地道:“留在身边多好?”伍侧妃恻然叹气,见真姐儿的丫头试探着微笑要跟上来,用手上帕子拭拭眼角几滴泪水:“我去陪皇后,你好好玩吧。”
对着伍侧妃离去背影,真姐儿不无怅然。天下女子钟灵秀气的多,真的如宝玉所说,一嫁了人,珍珠变成鱼眼珠子,钟灵秀气变成老辣狠毒?前面宫门外走进江阳郡主,秀目轻扫看过来。真姐儿自觉今天头晕沉不能和郡主打机锋,带着丫头们到高高的锦阁站着。往下面看灯,是一目了然。
“顾姑娘来见姑娘,”红笺回过话,正在看宫院里香风鬓影的真姐儿愣了一下,回身才看到是西平侯府要给三公子迎娶的填房柔嘉在那里。真姐儿笑着走上几步,接她过来一起看灯:“这里多清楚,就是有风要站在柱子后面看。”
回身对红笺和绿管使个眼色让她们退后,真姐儿殷殷地问候道:“家里人可好?”顾柔嘉低声道:“好。”真姐儿想想又问:“细柳好不好,她以前是你姐姐的……”刚说到这里,被顾柔嘉面上的神色吓住。
顾柔嘉面上,刚才的柔顺全不见。换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痛恨、强烈的仇恨、强烈的说不出来的东西在面上。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你还不知道她好不好?”真姐儿张口结舌,觉得头更晕眩:“我……她怎么了?”
“她死了!我是偷听来的,说你们府上要插手查我姐姐的死因。人死都死了,何必再查。细柳去见过你,她被你害死了!”木呆呆的顾柔嘉,面上那种强烈更为散放。强烈加上木然的眼神,灰白的面色,看上去像仇恨的木偶娃娃:“你们这些人,这里的这些人,全是杀人凶手!为着自己有钱有权,全是杀人凶手!”
真姐儿只觉得一阵眩晕,手扶着额头软软的往后面倒去。昏昏沉沉中,听到赵赦焦急的呼喊声:“真姐儿,快醒来,真姐儿……”
伴着这声音出现的,是一个会说话的木偶面具,那木头嘴巴一张一合:“她死了,她们死了,全是你害的,你的好奇心,你害的……”
天际边又有七彩光芒万丈而起,彩凤飞旋着发现清脆的鸣叫声……
“真姐儿,快醒来,”赵赦轻轻拍着真姐儿的面庞,在他身后数步,站着元寂大师正在口宣佛号。
缓缓睁开眼睛的真姐儿看到自己在赵赦怀里,她泪水涌出:“表哥,”说过这两个字,四下里去寻找顾柔嘉的身影,见她怯怯瑟瑟缩在一旁,这里除了赵赦,元寂大师和丫头们外,再没有别人。
“与她无关,是我病了。”真姐儿吃力地说过,赵赦深邃的目光很是担心,这担心发自于内心:“表哥知道了,现在好些了吗?”
真姐儿怔忡着对着赵赦英俊的面庞仔细看去,他的担心担忧全是真的,不是假装的。他要是不在乎一个人,如尤夫人之死,也私下里有话说赵赦或许有牵连,如齐夫人只是借用一下赵赦的名声,赵赦立即弃如蔽履。
就算赵赦关心自己救自己全是为着他的名声他的体面,真姐儿哭着扑进赵赦怀里:“表哥,我很难过。”真姐儿觉得认了,一个人是可以改变的,她觉得可以认了。
“太医就来,”赵赦温柔的哄着她,手指移到真姐儿太阳穴上:“是这里疼?伤风的人都会头疼,你这不听话的孩子,不应该跑到这里来吹风。”
这揉搓让真姐儿舒服一些,她哽咽着摇头:“重,不能动。”赵赦一一取下她的凤冠和钗饰:“现在好没好?”
“好,”真姐儿泪眼婆娑:“不过还是重。”赵赦忍不住笑,回身再催:“太医怎么还没到?”
锦阁下太医气喘吁吁跑来:“来了来了,我来了。”在他身后,还有两个跟着奔跑的人,手里捧着药箱。
赵赦不避嫌疑的抱着真姐儿,伸出一只手腕给太医把脉。顾柔嘉在旁边看着,见这一只伸出来的手腕柔若无骨,雪莹细腻得可比一地银白,这一伸出来,锦阁外挂霜的银枝都似失色。
再看她身上的服饰,这个时候算是衣着不整。赵王爷为她解下头冠,又取下若干宝石簪子,任其她的一头青丝泻流而下而不管不顾。
顾柔嘉微微变了脸色。这样子出现在宫中,可以遭人讥笑一辈子。
姐姐有福,姐姐嫁了西平侯府人说最出息的三公子;可是姐姐也糟蹋,在顾柔嘉眼中三少夫人是个太爱攀比太爱同二少夫人、大少夫人比东比西的人。
时常回家里来哭诉的三少夫人,在三从四德古训下长大的妹妹心中,树的是一个坏形象。
西平侯府为堵流言蜚语,向三少夫人家里再次提亲时,顾柔嘉已经打定主意,要把三少夫人这个位置稳稳坐住,不和外面相来往。
外面多闲言闲语,外面多攀比,外面多……总之,只过自己的就好。
这样的一个标准古人,对真姐儿此时的装扮,心中是吃惊不已。要不是赵赦在,顾姑娘可以给真姐儿打上一个烙印“不知检点”。
眼光从真姐儿身上悄悄移到王爷身上,顾柔嘉在心中是情不自禁拿三公子同赵赦比了一比。三公子裴虔钊也是一个俊秀青年,但是同赵赦相比,就好似清源王比赵赦一样,也是没有赵赦身上将军的气势。
此时赵赦皱着眉看太医诊脉,因皱眉不悦,这浑身的气势就更张扬明显,顾柔嘉小小地咽了一下口水。怎么会出来口水的,她自己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