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最聪明,我们来晚了,也听得一清二楚……”这只大猫娇嗲嗲全不看赵赦眼色,只在下面絮叨。真姐儿又忍字当头,只是微微笑。
还没有再说几句,赵赦清咳一声,眼光淡淡越过面前齐夫人的发髻,往远处天边看去。真姐儿忍住笑,总算见到齐夫人难堪一回。走以前,还不忘约真姐儿:“我京外去才回来,姑娘几时赏花,别忘了喊我。”
这才拜别而去。
赵赦还是没有看她,漫不经心地对真姐儿道:“吕姑娘亲事如何?”真姐儿为难地道:“这亲事,可不好挑。”赵赦是一脸早知道的表情:“要是不挑,在西北就早寻下人家了。你劝劝她吧,在京里再落一个挑的名声,可不好。”
眼前是人马欢腾,真姐儿也早被带得不无活泼。幕僚先生们都在台下,真姐儿趁空回赵赦:“展先生为什么还不娶妻?”
“你寻思上他?”赵赦扯一扯嘴角,不知道算是笑容,还是算讽刺:“算了吧,他配山风为妻,以明月为子最好。”
真姐儿小小打一个抱不平:“表哥怎么这样说展先生?”乌溜溜动眼珠子的真姐儿有一句腹诽,难道像赵赦一样拥有众多情人这样才叫好?
赵赦微晒:“我只是说实话。他投我的时候,为手刃仇人。仇人也宰了,这几年还不成家,也没有什么人在身边。我常这样说他,不见他不喜欢。”
“那,另有意中人吧?”真姐儿觉得应该有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赵赦说话更冷,冷得像冬天山里的冰泉:“他又不是个傻子,不会为一个女人动情一生。”
真姐儿结结实实地愣住,手里的一瓣桔子掉落在地上,发出轻轻声响。赵赦明白过来,有些后悔对真姐儿说这句话。这小小孩子,她懂什么。
看今年在京里个头儿也长高不少,眉梢眼角稚气也去了大半。犹其是今天看起来,眉毛清清楚楚两道弯弧,眼睛黑黑亮亮透着聪慧。
饶是发现她长大了,赵赦还是含笑在想,这是个孩子。和表哥比起来,一辈子都是孩子。
夫人们三、两个过来请安,娇声相请:“请王爷去射箭。”赵赦手指都懒得动,只一个眼神就打发走她们。
真姐儿在这请安声中回过神,认真仔细地对赵赦看了一眼。这是个英俊的男人,一向以为他风流无度似花蝴蝶。今天听到他亲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傻子,才会为一个女人动情一生。”真姐儿觉得醍醐灌顶,这位王爷他,像是看透了男女情事。
可是真姐儿,还是个没有恋爱过的小菜鸟。真姐儿觉得真不公平,把嘴又嘟起来。荣夫人又笑嘻嘻过来请她:“王爷不来,姑娘下来射箭的好。”
不愿意听赵赦再说出冷酷无情话的真姐儿,就随着荣夫人下去了。
江阳郡主看得奇怪:“她今年多大?”伍琉离眼睛也在真姐儿身上:“十五岁。”说过回身问:“你也觉得她有城府吧?像是没牙老太太。”
“城府,倒未必。”江阳郡主沉吟道:“安平王极会哄她,从她衣服首饰到刚才,”江阳郡主又为刚才的丢人心痛一下再道:“看上去,是样样依着她的。只是她这年纪,没有性子吗?就这么和荣夫人去了,她不知道荣夫人是安平王的情妇?”
伍琉离幽幽道:“她应该是知道的。表妹你想,她是什么出身,能当王妃,自己理当手心里捧着。她就是看夫人们不顺眼,她敢得罪安平王吗?”江阳郡主又认真端详过,摇头道:“你看她笑得天真烂漫,她是真的心无芥蒂。安平王不好吗?她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怎么会,所以我说她有心计。像安平王这样出色的男人,怎么会只有一个女人;出色的女人当然只找出色的男人。”
伍琉离说过,江阳郡主微笑:“所以你喜欢安平王,宁愿与人争抢,也不愿意去寻一般的人。”伍琉离慢慢道:“你不也是一样,给你一个贩夫走卒,他对你日日膜拜,你肯吗?”
“我不肯,”江阳郡主说过,伍琉离有些得色。江阳郡主再接着道:“我不肯是因为我不是傻子,贩夫走卒再不出色的人,他也是个人有贪心。给他全天下最出色的女人,他也未必会一心一意。当然他也可能一心一意,可是我宁吃鲜桃一口,不要烂梨一筐的人。”江阳郡主说过,伍琉离长长地叹口气:“说得也是。”
说过,突然扭过头,双眸如炬:“你,你相中了安平王?”江阳郡主面对这惊奇的神色只是好笑:“我未必就相得中他,这京都里,不缺生得好的男人。”
眼前这些人,清源王俊秀,项林清秀……还在灵丘王的幕僚、安平王的幕僚,个个都有仪表不凡的人。何必只在那狂傲的安平王身上看。江阳郡主到这一会儿心情才算是好些。
她眯眯笑着眼睛在真姐儿身上看来看去,大凡美丽的姑娘,都是心高气傲,觉得别人应该对她臣服的,这一位,是什么心思?
真姐儿感觉到有眼光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装着不经意地看过去,却是清源王。清源王今天也像衣服架子,身上衣服贵气飘扬。他手中举着一个玉杯,人正从玉杯后面在看真姐儿。见真姐儿看过来,向来大方的清源王这一次变得畏畏缩缩。借着玉杯遮面装饮酒,用袖子挡住脸一饮而尽,避过了这次尴尬的眼光交流。
“姑娘,你的箭,”大猫又来了,齐夫人殷勤讨好地把真姐儿射跑到靶子十万八千里外的一只箭送回来,再有些留恋的道:“这是王爷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