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姐儿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有一丝……淡淡的尴尬。她不希望自己的心情让赵赦看出来,而且是在她自己还没有明白的情况下。
她垂下头来把弄了一下筷子,再拿起青花瓷的酒壶,试探着伸过来。
酒“淅淅”地倒在白瓷酒盏里,真姐儿只走了一下神儿,那酒就溢出来。真姐儿手忙脚乱收回酒壶,赵如过来把桌上擦拭干净。真姐儿尴尬地冲着赵赦一笑,意思是我倒多了。
赵赦对着真姐儿尴尬的面庞,心底怒气突然烟消云散。在风流女人堆里打滚的如赵王爷者,他明白真姐儿这慌乱为何?女人们在赵赦面前玩不尽的花样,都是为着邀宠,为着她们喜欢赵赦。
真姐儿这样了,当然就只有一个原因。赵赦眸子里又有笑意,花了近一年的功夫陪伴,真姐儿喜欢表哥,算是自己心思没有白花。
“真姐儿,”赵赦唤了一句,正尴尬着的真姐儿慌乱应一声:“啊?”下意识地看过来。赵赦微微一笑:“菜凉了,让他们换热的来你再吃。”
“哦。”真姐儿就这么一个字,再就只把玩手中的筷子。到热菜上来,她心情已经放松。佳肴在此,不吃为何?烦恼又为何?
她开开心心地又吃了好些,顺便和赵赦又说了请客的事情。到赵赦也喜欢上来时,真姐儿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表哥,二舅母的兄长打伤了人,表妹们对我说……”
赵赦似笑非笑:“你该打知道吗?”真姐儿嘟起嘴儿:“为什么,人家不是,吃的很喜欢,这楼头月也很好。”
“说你该打,是你回来为什么不说。等来等去,我喜欢了你可以说了是吧?”赵赦笑骂:“以后有心事,就快些说出来,不必看我喜欢不喜欢。”
又来了,真姐儿状似委屈地把嘴噘得高高的。这高高的噘嘴是为着刚才夫人们来,还是为着赵赦笑骂?
真姐儿只知道自己心底有什么“砰”一下子散开,似是粉色的迷雾,又象是让人迷醉的梦境……
这样的一个月夜,杏花瓣儿纷纷洒洒。真姐儿又吃了一杯酒,人有些晕乎乎。赵赦缓缓带马,真姐儿倚在他胸前细数头顶上的杏花枝儿。
“真姐儿,你睡了没有?”赵赦好笑,那眼睛是微眯着,小嘴里儿嘟嘟囔囔数着。真姐儿睁开微醉的眼眸:“还没睡呢,”
夜风轻拂中,赵赦从马鞍桥上取下自己的披风,把真姐儿裹紧了:“要睡就睡吧。”真姐儿嗯了一声,突然拍手欢声道:“看那里,”
不远处的上方,杏花树上一枝红杏斜斜横出,其上粉粉嫩嫩,不知道有多少朵杏花儿在。真姐儿从披风中伸出手,扯一扯赵赦的衣袖:“表哥你看,那上面的花是单还是双?”
赵赦停下马注目:“表哥猜双,”他抱一抱身前的真姐儿,这不是一双人在?真姐儿嘟起嘴儿道:“我猜是单,总是有落单的人。”说过以后,眸子里又是满满的责备横了赵赦一眼。
这一眼横得赵赦差一点儿又要发火,这个孩子在恃宠!
好在真姐儿说过后,又去看别的杏花枝儿道:“这一枝子花太多了,还是别的好数些。”赵赦忍无可忍,低声斥责道:“真姐儿!”
真姐儿仰起面庞,无辜地睁大眼睛:“表哥?”赵赦对着她如花的面容,再看看眼前繁花似锦,自己是带着真姐儿出来玩的。这个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气氛,赵赦是个成熟人,不能这样做。
“看花就看花,不看就睡吧!”赵赦声音变冷,真姐儿委屈地答应道:“是。”说过似更委屈,倚在赵赦身前闭上眼睛。月光照在她面上,明显可见的一抹子难过一下子过去。
赵赦再给真姐儿裹好披风,冷下脸来打马回府。回到王府门前,见真姐儿在马上已经睡着。赵赦抱着真姐儿进来,二门上犹有老夫人房中的人挑着灯笼候着:“老夫人才刚还在问,出去喜不喜欢,王爷喜不喜欢?”
“回母亲,说睡了。”赵赦继续抱着真姐儿往房中去,心想幸好刚才没有责备她。刚才没有责备,就是怕弄得哭哭啼啼夜里不睡。明天母亲知道了,肯定要说既然欢欢喜喜带出去,何必弄得哭着回来。
把真姐儿放在床上,赵赦往书房中来。路上星光满天,赵赦略有些头疼。自己处处护着周密,这成亲以后,真姐儿要为这些事情胡闹,安平王想想,自己应该会头疼。
明儿责备她,还是不责备她?责备她,赵赦想想兴许以后真姐儿会识大体;不责备她,以后再来赵赦受不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赵赦走进书房。当值的是赵祥,他上前一步躬身低声道:“王爷,有密信。”赵赦抛下杂心思,不慌不忙地走进书房里来。
几封信,上面全打着火漆印,这是军中来的。一一拆看过,是章古要打这个要打那个,而且打哪一个他都理由充分。赵赦提笔给章古回信,只允他去打乌木罕。信中明白回话:“春风又吹时,不许草再生。”
余下的是调防的信,赵赦看过批个“阅”字丢下。旁边还有的一封信,没有火漆印,上面有特殊的字样。赵赦拿在手中里,先就神色凝重,这是京里的密探所发,里面应该是赵赦想要关注的动向。
比如霍山王府……
打开来,上面果然说得详细:“……侧妃伍氏购十数万珠宝送至太子府上,对清源王之亲事势在必得。定宁郡主初定为霍山王第六女,此讯一出,郡主终日哭泣,又备受王爷和侧妃苛责。管家项连山在霍山王面前搬弄,备言王爷有意射杀乌龙骓,霍山王大骂不止。世子在外追逐华、容二夫人不得,二小王爷追逐华,张二夫人,四小王爷一心追逐容夫人,已送珠宝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