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允诚和文震来找展祁,也是迫不得已。一向当展先生高不可攀,他随着王爷军中来去参与军机,是王爷身边三大名士之一。如今又教沈姑娘念书,不少门客们对展祁很是眼红。要知道以后这个王妃座师的名声,可是轻轻易易就到了手。
再说沈姑娘学的课,门客们打听过,诗礼与论语,是每一个进学的人都会的。这好事儿轻轻松松落在展祁身上,让别的想在赵赦面前得志却一时半会儿不得志的门客们只能很不舒服。
来以前,华允诚和文震商议过,担心展先生不好搭话。展祁一向人如玉衣如仙,因为身份特殊,独来独往的时候就多。这样的人,是会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今天搭上话觉得不难,又难得展祁肯指点一二,华充诚和文震大喜:“多谢先生指教,王爷向来是个宽厚人。晚上咱们不回去,也备的有咱们的饭。不过今儿我们兄弟做东,请展先生出去逛逛如何。出了王府没多远,有一间不错的酒楼,屈先生到酒楼上坐坐去。”
想晚上一个人独酌的展祁,其实是被他们说的两个人打动了心。这些门客们不知道王爷心思,听赵赦说一句:“一吓就跑的人,本王不要。这几个人,留着给霍山王府的小王爷们慢慢去看吧。”就以为王爷不再动心。
跟随赵赦好几年的展祁,最明白赵赦心思。几位王爷们互相不对,霍山王府插上一脚,赵赦兴致应该更大才对。当着不少门客们的面儿,王爷肯定是不会明说。
展祁一要打听这些人是怎么被霍山王府吓跑的,二要了解这些人可不可笼络。如果赵赦问起时,也好回话详细。听华允诚和文震说要请客,展祁是欣然:“我不是京里人,来得也少。正要出门小酌一杯,又怕路不熟。既如此,请两位先生带路,你我三人痛饮三杯去。”
三个人兴致勃勃,相约而去。在他们身后,是新投的两个门客周腾蛟和何遇吉,新来的人没有建树待遇不可以同老人相比,人人眼红过王爷待得好的人,其实心里都想结交。周何二人看到这一幕,就在后面指点私语:“不想老华、老文倒是乖巧,巴结上展先生,就可以多知道王爷心思。”
出门的三个人长衫飘飘步出府门,走不到半个时辰,来到一处有名的酒楼上。华允诚点了一卖醉白鱼,一卖鸭子,一卖猪肚,一卖海蜇。再请展祁点菜,展祁也不客气,问小二道:“有什么好酒?”
小二哈腰报酒名儿,展祁听过全然不看华允诚和文震这两个请客人的脸色,径直对小二道:“酒要上好的,我不吃大荤,给我上一个鱼,有好果子再上一个。”小二陪笑:“这三月间,鲜果虽然不多。难得我们酒楼上的帐房先生回南边儿家里一趟,南边儿春发得早,竟然带的有一小篓子樱桃。”
听到这里,华允诚面色白一些,再看文震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袖子里摸摸钱,象是三月这天气,请展先生吃樱桃,口袋里钱勉强能够。
小二再道:“如今三月里天气,京里果子树有开花的都算是早,哪里有这鲜果子去。这一小篓子樱桃只是候着熟悉客人的,客官您要是要,就给您上一碟子来。”
一听展祁的话,小二就知道是大主顾。
只有有钱的人,才会上来不问价儿就是好酒,然后不吃大荤,要个鲜果子。这谱儿一看,就摆得不小。
展祁听过,还是不看华允诚和文震的脸色,对小二大模大样儿的道:“那送上来我尝尝。”请客的人如此大样,华允诚和文震只能认倒霉。两个人对视一眼,今天花了大钱,得把事情说到位。
一个为同窗,一个为妻弟,再遇上展先生这不客气花钱的客人,等小二离去,华允诚也不客气了,直接把话摆出来:“水车胡同里的寓所,原本是为穷书生们进京安排的。本来霍山王世子也没有往那里去,是去年冬天赏梅花引出来的一出子事情。水车胡同原本是个穷地方,旁边就是花街巷子。书生们受不得那脂粉气,大家商议着京里住两年,弄一株梅花来破破俗气。因为没钱,从城外起了一枝子野梅。他们太贪心了,挖了一株水车大小的,”
小二送上酒来斟好下去,座中几个人已经举杯。听到这里,展祁掂着酒杯一笑:“哪里能有水车大的,我也挖一株去。”文震叹气接上话:“先生您别笑,这梅花在街上走,被窜花街的霍山王世子看到。世子当时在楼上就道,好俊梅花,赏的一定是雅人。当场让人打听了往哪里去的,听说是几个穷书生赏的,又住得近,世子就抛下歌女过来看梅花。”
展祁听到这里,再打断道:“世子是雅人。”华允诚道:“雅人也罢了。这雅人来到后,不管不顾要学曹操纳贤人,没说几句话,就要几位书生随他去王府里侍候。说这梅花选得好,霍山王的王妃要做寿,让书生们帮着选花草。”
酒楼上的灯花儿轻轻爆了一下,展祁含笑探问:“书生们可曾提起咱们王爷?”文震苦笑道:“书生们是斯文人,世子当时有酒,又是武将。书生们就此吓坏,把朝中思贤的几位王爷大人都一一提过,这不提还好,一提世子性子要发。说他最是能容人,要书生们侍候他去。”
听起来和强抢民女没什么两样,不过霍山王世子强抢的,是几个斯文穷书生。
展祁心中明白。各位王爷各位大人们都想要贤才,养得起一堆人的,京里不过数人。书生们不提别人还好,一提别人,霍山王世子又有了酒,为与别人争风,又养得起闲人,这就不管不顾要把书生们纳入府中,不让别人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