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还是灰蒙蒙飞雪没有一个鸟儿,站到过了二更再也没有一个客人来。掌柜的悻悻然,其实心里喜欢,就傍晚那一注儿财,就很是不少。听到梆子响两声,掌柜的吩咐店里人:“跨院里那主顾明儿一早要什么饭来着,快去备下。”
“人家说粥自己熬煮,从人们的饭才在店里吃,腊肉腊鱼只管上,酒就不要了。”懒洋洋打着哈欠回出来的这句话,让掌柜的笑逐颜开:“好,明儿一个人给他上两盘子腊肉腊鱼腊肠腊鸡。”
这样说过,这客店里总算开始下门板,熄灯烛,渐渐没有了人声。
又过了一个更次,几个灰色的人影来到这里,身手极是灵便的从后院墙爬进来。“都说偷雨不偷雪,今天强走一趟,那有钱人住哪间屋?”
几个人小声交谈着,再往前走几步,就只打手势了。前面出现几个单独的跨院,一个人拿起一个石子轻轻抛在门板上,听一听没有动静,上墙进去看过下来再摇头。这个不是,院子里人气儿都没有;再走一个,也不是的。
担着护卫责任的宋廉还没有睡,他是战场上打熬过的人,几夜不睡也没什么。随身护卫百人不能都住在一起动静太大,只带着十个护卫的宋廉让护卫们分两拨轮流睡,他自己就压根儿不睡。
问路石一扔,宋廉在飞雪中也警醒了。对着护卫们打好手势,大家候着这几个不长眼的毛贼过来。
赵赦住在这院子里,要是有门道的贼一看就知。那几个笨贼到最后才发现这个院子里亮着灯火,只有大户人家晚上睡觉才会留些灯烛不灭,贫门小户的疼惜灯油哪里肯这样。
在房中的赵赦听到第一声闷哼声时,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床头上放着他的佩剑,一伸手明晃晃执在手中,走到门旁沉声喝问:“什么事?”
“王爷,是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他才探路就撞到宋将军手里。”赵吉在外面回话过,赵赦随即进来看真姐儿。
红笺绿管睡在床前新安置的一张榻上,听到王爷喝问时,就都披着起夜的衣服起来,此时伴在真姐儿床头床尾。身穿水红色薄锦袄的真姐儿也醒了,看到赵赦手中的长剑,眼睛立即一亮。赵赦把剑背到后面去,微笑道:“认床了?”真姐儿摇摇头:“是马车里睡得太多。”
车里火盆银霜炭花香清雅,真姐儿在花香中睡了一个下午,晚上就再也睡不着。屋顶细微的响动声真姐儿并没有听到,就听到也当是雪夜的声音。是赵赦起身抽剑的一声龙吟声,真姐儿才听在耳朵里。
“表哥,刚才那声音是宝剑出鞘声?”赵赦把剑背到身后,真姐儿还是继续眼馋。赵赦继续背着剑,走过来在真姐儿发上抚一抚:“睡吧,虽然客店里护卫的人不多。有表哥在,就没有事情。”
真姐儿睁着眼睛半夜实在无聊,难得能说上几句话再加上想多看几眼长剑,就装着不识趣继续多话:“白天足有百人,他们睡在哪里?”
“都跟着住店太招人眼,让他们分散住店了。”赵赦说过就转身,转身的时候把背后的剑拿在身前。他只着小衣就起来,再对着真姐儿象是不对。走开一步不回头对红笺绿管道:“姑娘要是不睡,陪着说说话吧。”
红笺绿管答应着行礼送王爷出去,再回身来看真姐儿,眼巴巴地盯着赵赦出去,那明亮的长剑也跟着出去了。红笺微笑,绿管也微笑:“我们陪着姑娘,是下棋,还是开交绳?”真姐儿对她们看看,这下子很体贴:“你们睡吧,我试试也许能睡着。”
闭上眼眸真姐儿对那贼不满意,你倒是再来上一次。听来听去再没有动静声,像是宋将军全处置好了。屋外只有风雪呜咽着。真姐儿慢慢睡过去。
天亮时掌柜的才知道这事儿,看过店堂里缚着的几个毛贼,气得一跳八丈高:“这不是砸我的牌子,我这可是几十年的老店,从来没有丢过东西。”骂过赶快来赔礼。在小院门口,一个护卫挡住他:“那贼交给你了,家主人说不愿受惊动,你送他们去官府吧。”
掌柜的站在门口说了连篇的赔情话,再出来送几个毛贼到官府里,拉着他们只是痛唔不走。伙计们先看出来:“掌柜的,他们的腿象是不行了?”掌柜的这才看到几个毛贼奄奄一息不是冻的,而是腿都断了。天气太冷,血凝结在长裤上都结成了冰。再骂他们也不说话,下颔也被摘掉了。
当下没法子,还得几个人抬着这几个毛贼送去衙门里。衙门里一升堂问起,县官立即站起来:“把这几个毛贼收押了先打一百杀威棒,退堂。老爷我有事儿。”
审也不审就这么决断,把掌柜的吓了一跳。那几个毛贼再打一百杀威棒,眼见得命就没有。掌柜的犹豫着回来,当小偷固然是可恨,不过没偷到东西就死了人,要是他们还有同伙,我这几十年的老店还能消停吗?
他是坐着车过来,回到店门外下车,又吓了一跳。县官的官轿停在门口,几个轿夫满头大汗正在擦,是急赶着过来。
赵赦此时在房中正在看真姐儿进,昨儿夜里搅醒了,想当然是睡得香甜。
“晚一个时辰动身。”赵赦不忍心喊,出来吩咐赵吉这样去告诉宋廉。赵吉出来,正看到县官在门口和赵祥说话:“麻烦通报一声,下官是特来赔礼的。”赵吉不管这事儿,径直到马棚里来找看视马车马匹的宋廉:“都检查好了?咱们晚一个时辰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