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统治者皆崇道,宋徽宗还以“教主道君皇帝”自居。宋开宝四年(公元971年),诏以下岁元,修国醮于罗浮,郡长官至祭。宋淳祐四年(公元1244年)冬十月,郡守赵以驭祭罗浮,建见日庵于飞云顶。宋绍兴二十一年(公元1151年)冬,郡守郑康佐醮山。
两宋之间,北宋与南宋成了道教发展的一道分水岭。北宋时期的道教依然沿袭着隋唐丹鼎道教的“外丹之说”,而南宋之后,主张“性命双修”的内丹之说的道派逐渐兴盛,形成了“先性后命”的全真道和“先命后性”的道教南宗两大派。这是道教的一大改革。因而,此时道教的最大特点就是内丹术的盛行和内丹学说的成熟。罗浮道教在一关键时刻的道教史上,一如既往地扮演重要角色。
至宋代,道教形成了以修炼内丹为主旨的道派——内丹派。在北方,“有全真七子”;在南方,有以张伯端为始祖的“南宗”。其法脉传承与罗浮道教紧密相连。据志书载:道教内丹南宗的“南五祖”,其一祖张伯端,二祖石泰,三祖薛道光,四祖陈楠,五祖白玉蟾。其中二祖石泰、四祖陈楠、五祖白玉蟾都与罗浮道教有不解之缘。另外还有邹葆光、邹师正、邓守安等高道。
1.内丹南宗二祖石泰
石泰,字得之,常州人。号杏林,一号翠元子,据传“遇张紫阳,得金丹之道”。张紫阳即力倡内丹之说的南宗五祖之一祖张伯端,字平叔,号紫阳。石泰得遇张伯端,颇有一段神奇的传说。
明人李砺侯《罗浮山志》载:“初,紫阳学于刘海蟾。海蟾曰:‘异日有为汝脱革解锁者,当以此道授之,余皆不许。’其后,紫阳以事坐黥,窜经邠,会大雪,与护送者俱饮酒肆。泰适肆中,既揖而坐,见邀同席。问其故,(紫阳)具以告。泰念曰:‘邠守,故人也。有因缘可免。’紫阳恳请泰为之先容,一见获免。紫阳德之曰:‘予平生学道,无所得闻。今以丹法传于子。’泰拜谢受之,苦志修炼。道成,作《还源篇》行于世,寿一百三十七。绍兴二十八年(公元1158年)八月十五日解。作颂云:‘雷破泥丸穴,真身驾火龙。不知谁下手,打破太虚空。’后二年,易介复见杏林于罗浮山。”
内丹修炼方式分清修、双修二派,石泰就是清修派的代表,他的内丹修炼之法是:“大道之祖,不出一气而成变化……采二仪未判之气,夺龙虎始媾之精,入于黄房,产生至宝。”他在《还源篇》中明确指出:“儒家明幻理,释氏打顽空。不识神仙术,金丹顷刻功。”“药取先天气,火寻太易精。能知药与火,定里见丹成。”在《还源篇后序》中更说:“赫赫金丹一日成,不在三年九转行。”正是这些眼光独到的精辟见解,确立了他在南宗五祖中的二祖地位。隋代苏元朗在罗浮山首倡的“内丹之说”,终于在宋元道教中得到了确立并发扬光大。而绍兴三十年(公元1160年)石泰显真于罗浮山。罗浮道教也在海内外的道坛中令人耳目一新,继续雄踞岭南道教祖庭之位。
石泰后以“金液还丹决”传薛道光。薛原名式,字太原,南宋阆中(今四川阆中)人。薛道光初为僧,法号紫贤,一号毗陵禅师。但其好“金丹炼养”,曾著《还原复命篇》《丹髓歌》行世。宋徽宗崇宁五年(公元1106年),他在眉县之青镇适逢年已八十五岁的翠玄真人石泰,偶举张伯端丹诗,备言内丹之事。甚为石泰赏识,仍传其还丹口诀真要。薛式乃弃释皈道,受业学丹。终于得道,乃注作《悟真篇》等,以诗歌形式论述内丹之法,被尊为南宗三祖。后于光宗绍熙二年(公元1191年)羽化成仙,时年一百一十四岁。
清代酥醪观住持陈铬圭在《罗浮指南》中记道:“罗浮旧为南宗诸仙祖所居。石泰、陈楠、白玉蟾、彭耜并往来罗浮。”薛道光虽然未在罗浮留下遗迹,但他将内丹之法传予博罗人陈楠,是罗浮道教和内丹之法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因而在罗浮道教中享有崇高的地位。
2.内丹南宗四祖陈楠
陈楠,字楠木,号翠虚,博罗白水岩(现惠州汤泉)人,早年就好黄老道学,据明人李砺侯《罗浮山志》载:“陈楠以盘栊箍桶为生。浮湛俗间,人无知者。作《盘栊》、《箍桶》颂,《盘栊颂》云:“终日盘盘圆又圆,中间一位土为尊。磨来磨去知多少,个里全无斧凿痕。”《箍桶颂》云:“有漏教无漏,如何水泄通。既然圆密了,内外一真空。”其方下超悟如此。后得“太乙刀圭金丹诀”于毗陵禅师(即薛道光),得《景霄太雷琅书》于黎姥山神人,每人求符水,楠捻土付之,病辄癒。故人呼之“陈泥丸”。宋徽宗政和中,擢提举道箓院事。后归罗浮,以道法行于世。
陈楠曾有《紫庭经》《翠虚妙语全集》及《罗浮翠虚吟》行世。陈楠的丹法,强调“以气为丹本”,与石泰、薛道光的丹法一致,但他不拘于一法,强调须采先天真铅为药,循炼精、炼气之途以渐进。在《紫庭经》中。他说:“千句万句会一言,教人只去寻汞铅。二物采入鼎中煎,夜来火发昆仑山……采之炼之未片晌,一气渺渺通三关。三关往来气无穷,一道白脉通泥丸……一条径路入灵真,分明精理以气存。渐渐气积以生神,此神乃是天地精。纯阳不死不真人……”
陈楠把内丹修炼分为上中下三个品位。其下品乃“地仙之道”,“以闭咽搐摩为火候,以存想升降为运用”;其中品乃“水仙之道”,乃以神气为铅汞,“气之根本凝成神,方曰无为而通灵”;其上品,乃“天仙之道”,“以精神魂魄意为药材,以行住坐卧为火候,以清净自为运用”,“以定为水,以慧为火”。这些见解,在宋元道教内丹派中,起到承前启后的作用。
陈楠从黎姥山神人得到《景霄太雷琅书》,从而精通雷法,把内炼金丹和外用符箓合而为一,成为道教南宗在内丹修炼的同时兼传雷法的创始人。丹法与雷法并传,使南宗拥有大批的道徒和信众,群众基础更加广泛,南宗的队伍也壮大了。陈楠也因而被尊为“南宗五祖”中的四祖。
陈楠是在博罗土生土长的道教奇人,在罗浮道教乃至中国道教史上都留下了光辉的一页。而在岭南一带,更留下了不少传奇故事。“雷符杀媚狐”、“执铁鞭驱潭龙行雨驱旱”、“浮笠济渡洪流”、“夜含水银日吐金”等,至今仍为人们津津乐道。
陈楠度弟子三人:鞠九思、沙蛰虚和白玉蟾。陈楠后将丹法和雷法传与跟随他学道九年的白玉蟾。宋宁宗嘉定六年(公元1213年)四月十四日在漳州梁山入水而逝。曾留偈命白玉蟾抄记,曰:“顶上雷声霹雳,混沌落地无踪。今朝得路便行,骑个无角火龙。”
3.内丹南宗五祖白玉蟾
白玉蟾,原名葛长庚,字白叟,号海蟾,祖籍福建闽清人。其祖葛董教于琼州,他在绍兴甲寅(公元1134年)生于琼州,自号海琼子。后因父亡,母改嫁白氏,因而改名白玉蟾。明人李砺侯《罗浮山志》载:“白玉蟾长游社外,得翠虚陈泥丸(即陈楠)之术。”“事翠虚九年,始得其道。每游方,必与之俱。”“逮翠虚解化于临漳,乃往还罗浮、霍童、武夷、龙虎、天台、九华、九日诸山,蓬头跣足,一衲氅甚而神清气爽。与弱冠少年无异。喜饮醉,不见其醉。博治儒书,究竟禅理,出言成章,文不加点。随身无片纸,落笔满四方。大字草书,视之若龙蛇飞动。兼善篆隶,尤喜梅竹。”
作为南宗四祖陈楠的高徒,他对内丹和雷法都有极深的造诣和独特的见解。他的丹法分炼形、炼气、炼神三关。他在《玄关显秘论》中明确指出:“今夫修此理者,炼形之炒,在乎炼神。神凝则气聚,气聚则丹成,丹成则形固,形固则神全。”在《海琼传道集》中,更具体详述其炼丹十九诀:一曰采药,即“收拾身心,敛藏神气”;二曰结丹,即“凝气聚神,念念不动”;三曰烹炼,即“玉符保神,金液炼形”;四曰固济,即“志形固济”;五曰武火,即“奋迅精神,驱除杂念”;六曰文火,即“专气致柔,含光黙黙”;七曰沐浴,即“洗心涤虑”;八曰丹砂,即“有无交入,隐显相符”;九曰过关,即“胎仙成就”;十曰分胎,即“鸡能抱卵心常听,蝉到成形壳自分”;十一曰温养,即“知白守黑,神明自来”;十二曰防危,即“一意外驰,火候差失”;十三曰工夫,即“朝收暮采,日炼时烹”;十四曰交媾,即“念念相续,打成一片”;十五曰大还,即“对景无心,昼夜如一”;十六曰圣胎,即“蛰其神于外,藏其气于内”;十七曰九转,即“火候足时,婴儿自现”;十八曰换鼎,即“子又生孙,千百亿化”;十九曰太极,即“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白玉蟾既继承了“虚无生自然,自然生大道,大道生一气,一气分阴阳,阴阳为天地,天地生万物”的内丹传统理论,又将内丹说发展为“知心即道”之说。强调炼丹以神为主,“神是主,精是客”。并在《丹法参同契》中解释内丹主要术语为:“心源性海,谓之华池”;“性犹水也,谓之神水”;“心地开花,谓之黄芽”;“虚室生白,谓之白雪”。这种把内丹归结于心性的修炼方法,明显与石泰、薛道光的注重“先天一炁”之法不同。他还在《玄关显秘论》中写道:“肝气全则仁,肺气全则义,心气全则礼,肾气全则智,脾气全则信。”他把内丹修炼与道德修养结合起来,掺和儒道和禅意,体现了“三教合一”的精神。
白玉蟾还打破了道教南宗一百多年来师徒私相传授、道脉单承的传统,广收门徒,规范科仪,结庵设醮,禅道结合,普传丹、雷二法,吸纳了大批道徒和信众,形成了一个经官方认可,以“靖”为名的庞大的教派团体。白玉蟾也因而成为道教内丹派南宗的实际创始人。因而被尊为“南宗五祖”中的五祖紫清真人。宁嘉定中,宋宁宗慕名召其入宫,诏封其为“紫清明道真人”,命主持太一宫。他的“心通三教,学贯九流”的修道思想,对宋元以后的道教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白玉蟾长期追随博罗人陈楠修道炼丹,自然与罗浮道教结下不解之缘。他长期在罗浮山冲虚古观悟玄修道。冲虚观曾珍藏古云璈乐器凡四十余种,皆为白玉蟾所制,为罗浮道教中的道乐创始人。明嘉靖年间博罗知县经彥采在《罗浮梦记》中记道:“宿冲虚观,夜静听奏白玉蟾乐,音韵清绝,风骨泠然。如乘虚御风而闻霓裳羽衣曲者。”明末清初,名诗人屈大均也曾记道:“静夜月明,羽人奏云璈乐,猿鸟皆鸣,四山响应。”可惜在清末民初,古云璈乐器及乐曲均已失传。
根《广东通志》(阮志)载,白玉蟾还编撰了《罗浮山志》,惜今已失传。白玉蟾作为在罗浮道教氛围中成长的内丹理论家和实践家,同时又是南宋时有名的文学家。其诗词书画乐,都卓然自成一家。清人温汝能的《粤东诗海》收录其诗六十六首;今人唐圭璋主编的《全宋词》收录其词竟多达一百三十八阙。其诗词作品,大多记述其修道炼丹的生涯和对罗浮山水的咏叹。而许多诗词作品,无一不饱含着对罗浮道教和罗浮山水的无限热爱。如:《沁园春·题罗浮山》:“且说罗浮,自从石洞,水帘以还。是向时景泰,初来卓锡;旧家勾漏,曾此修丹。药院空存,铁桥如故,上更有朱仙朝斗坛。飞云顶,在石桥高处,杳霭之间。山前拾得清闲,也分我烟霞数亩宽。自竹桥人去,清莲馥郁;柴门闭了,绿柳回环。白酒初刍,清风徐至,有桃李时新饤几盘。仙家好,这许多快活,做甚时官。”《行香子·罗浮石楼》:“满洞苔钱,买断风烟,笑桃花流落晴川。石楼高处,夜夜啼猿。看二更云,三更月,四更天。细草如毡,独枕空拳,与山麋野鹿同眠。残霞未消,淡雾沉绵。是晋时人、唐时洞、汉时仙。”
而更多的诗词,是述道炼丹之作。如:《水调歌头·自述》:“金液还丹诀,无中养就儿。别元他术,只要神水入华池。采取天真铅汞,片晌自然交媾,一点紫金脂。十月周天火,玉鼎产琼芝。你休痴,今说破,莫生疑。乾坤运用,大都不过坎和离。石里缘何怀玉,因甚珠藏蚌腹,借此显天机。何况妙中妙,未易与君知。”
白玉蟾后以《太乙刀圭火符之传》、《九鼎金铅沙汞之书》和《紫霄啸命风庭之文》传授其徒彭耜(字季益,号鹤林子)。
据传白玉蟾于绍定巳丑(公元1229年)水解于临江慧月寺之江月亭,但第二年又复现身于陇蜀之地。而他在《水调歌头·自述》中,有“虽是蓬头垢面,今已九旬来地,尚且是童颜”之句。此词应作于其九十岁之后,他究竟何年仙逝,这仍是史家难解之谜。
《全宋词》中,收录了白玉蟾以“寄鹤林”为题的《沁园春》词三阙;以“别鹤林”为题的《满江红》词二阙,《贺新郎》词一阙。清人温汝能编纂的《粤东诗海》收录其《寄三山彭鹤林》一诗,更字字句句都洋溢着对其徒的厚爱。诗曰:“瞻彼鹤林,在彼无诸。鼓山之下,螺江之隅。瞻彼鹤林,在彼长乐。嵩山之下,螺江之角。一别鹤林,春聿云妙。青山之外,落花啼鸟。一望鹤林,回首千里。斜阳之个,白云流水。日复一日,思我鹤林。雁断鱼沉,实伤我心。”
白玉蟾还善于书画。时至今日,上海博物院还藏有他的行书诗卷《仙庐峰六咏》;北京故宫博物院则藏有其草书长卷《足轩铭》;台湾的《故宫历代书法全集》收录其狂草《天朗气清诗》卷,以此足见白玉蟾不愧为集名道与名儒一身的南宗五祖。
据《中国道教史》(任继愈主编)载:白玉蟾仙逝于宋理宗召绍定二年(公元1229年)。白玉蟾的生卒年有二说:一说生于宋绍兴甲寅(公元1134年),见清阮元主修之《广东通志》;一说其生卒年为公元1194-1229年,见上海辞书出版社的《中国人名大词典·历史人物卷》P111.
4.白玉蟾门徒中的名道
白玉蟾被尊为南宗五祖和实际创始人,罗浮道脉千古流传的核心人物之一,是当之无愧的。陈楠和白玉蟾的赫赫声名,标志着宋元时罗浮道教走向了蓬勃发展的鼎盛时期。宫观林立,道侣如云,涌现出一批玄门高道。白玉蟾的徒子徒孙,都在内丹术理的研究上卓有成就。其徒方碧虚撰有《碧虚子亲传直指》;林自然撰有《长生指要篇》;而彭耜弟子萧廷芝也撰有《金丹大成集》;方碧虚、林自然之徒周无所住撰有《金丹直指》;桃源子之徒王庆升撰有《爰清子至命篇》和《三极至命筌蹄》。萧廷芝、周无所住和王庆升还成为钟汉离以下的内丹派第十代传人。王金蟾的徒弟李道纯更成为宋末元初的内丹大家。
在白玉蟾的众多门徒中,彭耜、邓守安、邹葆光、邹师正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是宋代罗浮道教队伍中的中坚分子。
(1)彭耜。号鹤林,他在罗浮朝夕相陪白玉蟾,经常虚心地向白玉蟾讨教内丹法要,深为白玉蟾所喜爱。有一次,他向师父问起内丹之诀的一些有关问题。白玉蟾在《答鹤林问道书》中简明扼要地答道:“丹诀始入,在乎阴阳五行,终则归乎混沌无极。有动之动,出于不动;有为之为,出于无为。不过炼精成气,炼炁成神,炼神合道而已。知药物不知神室,则不可结胎;知室不知火候,则不可成丹。”(见清·宋广业《罗浮山志会编》卷十)彭耜潜心悟道,终成大器。后来他将内丹大法传予萧廷芬等高徒。日后,萧廷芬终成元末内丹大家。
彭耜曾有《冲虚观》一诗,记下了他追随白玉蟾往来罗浮,在冲虚修道的往事。诗曰:“天风吹衣霞飘飘,叱驭从南来罗浮。何谓玉笥捣药鸟,亦于石楼喧夜愁。仙翁定知野人到,道观聊为朝真留。一粒刀圭吾不与,大椿那有八千秋。”
(2)邓守安。不知何许人也。据传其道行高深,“一日忽于庵前见黄野人足迹,长二尺许。”苏轼谪惠州,素重其人,与之相交甚厚,曾赠诗一首,诗曰:“一杯罗浮春,远饷采薇客。遥知独酌罢,醉卧松下石。幽人不可见,清啸闻月夕。聊戏山中人,飞空本无迹。”
在《与王敏仲书》中,苏轼赞邓守安“山野拙讷,然道行过人,广惠间敬爱之,好为勤身济物之事”。据苏轼记述,为解“广州一城人饮咸苦水”之困,邓守安托苏轼向广州太守王敏仲献计:引广州城郊蒲涧山滴水岩泉水,二十里入城可解此困。还把具体做法一一细告:“于岩下作大石槽,以五管大竹续处,以麻缠之、漆涂之,随地高下,直入城中。又为一大石槽受多,又以五管分引,散流城中,以小石槽以便汲者……则一城贫富,同饮甘凉。”(见《苏东坡全集》卷十九,书简)这是见于史册的广州最早的自来水。
为解决惠州市民涉水之苦,邓守安又捐资造东新浮桥。苏轼亦捐出皇上所赐的犀带以助其一臂之力,并赋《东新桥》一诗以记此善举。诗中赞道:“群鲸贯铁索,背负横空霓。首摇翻雪江,尾插崩云溪,机牙任信缩,涨落随高低。”他在诗序中写道:“惠州之东,江溪合流。有桥多废坏,以小舟渡。罗浮道士邓守安,始作浮桥,以四十舟为二十舫,铁锁石碇。随水涨落,榜曰东新桥。”(见《苏东坡全集》第五卷)
邓守安与苏轼的交情深厚,苏轼“每以为世外良友也”!经常与他探讨内丹修炼之说。苏轼曾托表兄程正辅购买丹砂,欲与邓守安参详同炼,并将其炼丹心得写成《大还丹诀》、《阳丹阴炼》、《阴丹阳炼》、《龙虎铅汞说》等文(见《苏东坡文集》卷六,杂记)。他还写了《记授真一酒法》一文,简要记述从邓守安获真一法事。文章写道:“予在白鹤峰新居,邓道士忽叩门,时已三鼓,家人尽寝,月色如霜。其后有伟人,衣桄榔叶,手携斗酒,丰神英发如吕洞宾者,曰:‘予尝真一酒乎!’三人就坐,各饮杯,击节高歌合江楼下。枫皎水滴,大鱼皆出。袖出一书授予,乃真一法及修养九事。末云九霞仙人李靖书。即别,恍然。”
邓守安济世利民的善举,增添岭南民众对罗浮道教的认识和尊崇。罗浮道教更进一步深入人心,保持其旺盛的生命力。
(3)邹葆光。邹葆光是宋代被召入宫的唯一名道。他少隶冲虚观道士籍,有道行,名传京师。明人李砺侯的《罗浮山志》记道:“宋徽宗宣和中召至凝神殿,试以道术。有七人从之,忽然不见。上问谓谁?葆光对曰:‘臣居山尝习剑术,此七人皆古松也!’上异之,拜为金坛郎。”此时,在京师遇道流藐谓无人的曹仙姑对邹葆光独为赞许。邹葆光还山时,她赋《赠邹金坛归罗浮》诗。诗中有:“罗浮道士真仙子,跃出樊笼求不死。剑气袖携三尺水,霞浆杖桂一壶春。风调飘飘惊俗眼,弹琴论道极精微。”一时之间,邹葆光的仙名与罗浮道教一起名震京师。苏轼谪惠时,深慕邹葆光的仙名,曾亲书《天蓬神咒》条幅以赠。宋徽宗正和元年(公元1111年),冲虚观住持梁智芳募修冲虚古观时,邹葆光“亦出钱五万,赞成其事”(见霍暐《重修冲虚观记》。
(4)邹师正。宋代罗浮道教的名道还有邹师正。他亦道亦儒,十分注重罗浮道教的文史研究。志书赞其“颇能文”,他有感于“罗浮邈处海上,天下想闻之而恨不至其地;间有能至之者,非遗世高蹈之士,必希仙慕道之人。山之高三千六百丈,地之袤直五百里,峰峦之多,四百三十二,溪涧川源,有不可胜数者。是虽长年隐者,犹未易遍览,而况士大夫来游者,暂至倏还,旬日而罢,又安能周知之”。因而在宝庆年间(公元1225年)撰《罗浮指掌图记》。意在指掌之间翻阅,罗浮山水、寺观庵堂则可一目了然。对罗浮风光和罗浮道教的宣传,可谓功德无量。作为第一篇记述罗浮山水寺观、名胜古迹的图记,成为后来历代《罗浮山志》的参阅首本。
惠州郡府教授王胄为之赞云:“山之高不知其几千丈,一睹是图如指掌;山之大不知其几百里,是图一睹,如掌可指。谁谓图小,其大何如?罗山浮山,具载无余。何必登高,观图足矣!可以远世俗之尘虑,可以趣神仙之要旨。”《罗浮指掌图记》记述了冲虚观、酥醪观、长寿观、明福观、白鹤观和黄野人庵等观庵和丹灶、衣冠冢、蓬莱阁、遗履轩、朝斗坛等胜迹,以及朱灵芝真人、苏元朗真人、刘高尚真人和邝仙等道门仙人,展示罗浮道教的盛况。
宝庆丁亥(公元1227年),王胄集郡守谭粹的《罗浮集》和郡掾郭之美的《罗浮山记》,而编成《罗浮图志》。他在序中说:“凡地理广袤之数,岩洞泉石之名,祠宫蓝舍之居,真仙高士之迹,宸奎圣翰之焕炳,符瑞宝镇之璀璨,与夫一草一木、一禽一虫之有异于人间者,靡不详方而备录之。”邹师正极力为之募缘集资,帮他刊刻传世。以此足见邹师正在罗浮道教文化上的贡献,功不可没。
为历代《罗浮山志》收录的宋代罗浮名道还有崔羽、朱橘、蓝乔、莫洞观、梁弥仙、王宁素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