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权在握的慈禧太后这时成了无所不能的“老佛爷”,整个朝廷就像是她的棋盘,而那些为国事鞠躬尽瘁的亲王和朝臣却成了她玩弄权势的棋子。慈禧的这盘棋,究竟是什么套路呢?没有人知道,可怕的是,估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收复新疆的左宗棠对于慈禧太后的独断专行实在看不下眼,总是上疏表奏,遭到慈禧的嫌弃,很快,左宗棠受命离京,出任两江总督,这么一来,另一位要员刘坤一暂时赋闲了。
第二年,时任直隶总督的李鸿章回家为母亲丁忧,慈禧任命张树声接任李鸿章的职位。这时候,正值朝鲜内乱,张树声听闻这个消息后,立刻调兵遣将,派提督吴长庆和丁汝昌等人前去朝鲜。
朝鲜国内发生政变,无意间伤害到日本大使馆,并杀了几个日本人。日本人随即发兵朝鲜,却又反受其乱,日本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要求朝鲜惩治罪犯,重新修筑日本驻朝使馆,还提出一些通商方面的要求,朝鲜国内叛乱一方即将取胜,便满口答应日本开埠通商。但朝鲜身为大清属国,本来没有权力擅自签订条约,张树声立刻将这件事报告给了慈禧,慈禧太后立刻下令驻兵朝鲜,日本人闻听清兵介入,自然不肯放手了,这样一来,日本与清廷在朝鲜形成掎角之势,为日后的对抗埋下了祸根。
近来朝廷无事,只有几件贪官污吏的案子,当时有一个人能做到慷慨陈词,敢怒敢言,那就是张佩纶。慈禧欣赏他的忠心和刚正,立刻任命他为都察院左副都御使,这张佩纶又顺势拍足了慈禧的马屁,一时间被慈禧看成是朝廷栋梁、治国能臣,格外重用。
这时,越南又出了事。法国人攻打越南,使得越南大败,溃不成军,领土尽失。越方不得已与法国签订条约,认为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保护自己的国家了。
这时清廷挺身而出,因为越南也是大清的属国,法国人无权夺取。朝廷打算派总理衙门的官员出面,与法国使臣进行交涉。那究竟派谁去呢?刚刚复工的李鸿章向慈禧太后举荐张佩纶,称其外交才华出众,慈禧也早有此意,于是立刻下令,命张佩纶在总理衙门行走,准备让他用凌厉的口才给法国人一个下马威。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法国人仗着自己坚船利炮的实力,根本不害怕什么唇枪舌剑,依然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就是在这个时候,慈禧太后五十岁寿辰就要到了,她下旨命礼部衙门接手此事,为她筹办庆祝生日的相关事宜。国事繁忙,官员本就不够用,左宗棠又因病不能参与政事,朝廷便下旨调任曾国荃担任两江总督的职务,又命彭玉麟去广东,同云南巡抚唐炯、广西巡抚徐延旭一同办理海防的相关事宜,筹划越南事务。
军机处和总理衙门因为中法交涉的事情棘手不已,又毫无结果,究竟是议和还是议战,拿不定主意。正在这慌乱之际,朝中忽然降下谕旨说恭亲王奕“始尚小心匡弼,继则委蛇保荣;近年爵禄日崇,因循日甚,每于朝廷振作求治之意,谬执成见,不肯实力奉行。屡经言者论列,或目为壅蔽,或劾其委靡,或谓其簠簋不饬,或谓其昧于知人。本朝家法綦严、若谓其如前代之窃权乱政,不惟居心所不敢,亦实法律所不容。……奕诉着加恩仍留世袭罔替亲王,赏食亲王全俸,开去一切差使,并撤去恩加双俸,家居养疾……”与奕一同被罢免或降职的,还有宝鋆、协办大学士礼部尚书李鸿藻、兵部尚书景廉、工部尚书翁同龢等军机处和总理衙门的要员。
诸位亲王大臣接到这样的谕旨,心中纳闷万分,国家外有各国列强虎视眈眈,内有百姓水深火热,内外过失一团糟,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何况这几位被罢免或降职的大臣虽算不上殚精竭虑,但好歹都能做到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怎么能说罢免就罢免、说降职就降职了呢?
尤其是恭亲王奕,他是朝廷重臣,也是皇亲国戚,处世老成稳重又不失灵活变通,怎么会被勒令退闲呢!并且恭亲王身体康健,根本用不着“家居养疾”啊!几位大臣带着深深地疑惑来到恭亲王的府邸慰问奕。
奕苦笑道:“早在东太后驾崩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今日了。老佛爷留了我三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若不是我‘委蛇保荣’,恐怕连三个月都熬不过啊……诸位同僚,现在国家正值艰苦之境,内外皆忧,复兴大清还要仰仗诸位啊,我虽有精忠报国之心,但无能为力了……”
慈禧太后罢黜奕等人之后,在这些重要的官位上安插了自己认为极妥当的人。命礼亲王世铎,户部尚书额勒和布、阎敬铭,刑部尚书张之万,担任军机处要职,并命工部侍郎孙毓汶在军机大臣的职位上学习行走;还宣下口谕,说有要紧的事情,要多和醇亲王奕譞商量。
实际上,奕譞、奕劻、世铎等人的行政能力远不如奕等老一批军机要臣,他们不谙国际事务,不积极参与朝政,更不懂得各机要职务之间的协调合作,最擅长的就是唯西太后马首是瞻。奕譞甚至不愿出任朝廷要职,几次推脱都不见应允。慈禧这样赶鸭子上架,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势力渗透到朝廷的方方面面,为国效力的各个职位上,都是对她唯命是从的人。这一年是甲申年,后人将慈禧这次给朝廷中枢大换血的行动称之为“甲申易枢”。至此,慈禧对清朝的专制独裁统治完全确立,国内再没有人敢向慈禧老佛爷说一个“不”字。
国内的事情暂时得到解决,国外的事情却仍需要派强有力的大臣上前处理。这时中法已经在镇南关外开战,清廷屡战屡败,徐延旭、唐炯等人已经退守关内。这是因为越南虽然签订了条约,也割了地,也允许法国人自由通商,但后来却不信守条约。法国人屡次进攻,将越南打得落花流水,这时越南情愿践行盟约中的要求,法国却又不同意了,进一步攻打越南,提出了更加贪得无厌的要求,搞得越南无可奈何,这种和不肯和、战无可战的状态将越南国王逼入绝境,国王阮福时和阮福升先后忧愤而死,又立了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幼主,那有什么用呢!越南朝廷只能听从法国人的指手画脚,并许诺给法国人再割出几处领土来。
清朝政府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知道木已成舟,无力挽回了,派出的徐延旭和唐炯的军队也被连连击退。气愤之中,慈禧只能将徐、唐两人革职查办,又重新任命湖南徐福、潘鼎新接办此事。
当时广东海关司的司长,美国人德璀琳愿意出面调停,慈禧又派李鸿章与法国中校福禄诺议和,由德璀琳做中间人,最终签订下五项条款,大致内容是:法国不侵犯中国的南界,撤还北圻的营防,中方不需索赔法方的兵费开支,也不需妨碍中国的面子。
李鸿章将这个结果向慈禧太后表奏以后,慈禧还算满意,因为这既保住了清政府的颜面,也符合她喜欢一劳永逸的心态,毕竟双方暂时谈妥了,白纸黑字,板上钉钉,本来已经是明明白白的事情,可偏偏在画押之后,慈禧又向李鸿章提出,要派兵巡查中越边境。
这一句话让李鸿章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既不在条约之内,法国人也默不做声。这种不明不白的命令往往就是说不清的地方,其实,两国相交,哪有说不清的道理,更何况,清朝处于势弱,弱国原本就无外交!
果然,没过多久,两国巡查边境的队伍相遇,互不相让,因为条约之中没有明确规定,一场冲突又是不可避免的了。这一仗打得倒是很漂亮,法国战败。法国政府派遣使臣巴德诺到上海,他们责怪清政府背弃条约,要求重新续订条约。
两江总督曾国荃受命全权负责此事,与巴德诺会商。曾国荃提议由清政府出十万两白银作为抚恤金,法国却见好不收,竟然派军舰前来袭击东南沿海,清政府不得已,被迫宣战。
就在清政府正在为对法国宣战,白银捉襟见肘的时候,朝鲜又爆发了“东学党起义”,日本伺机介入,突袭汉城王宫,挟持高宗和闵妃,扶植了以金弘集为首的亲日傀儡政府,唆使他“委托”日军驱逐清军。
日军借镇压东学之名,不断袭击中国,已攻人辽东半岛,不久就占领了旅顺,最终爆发了甲午海战,这场镇压朝鲜的战争却以中国的惨败而宣告结束。
而之前的法国军舰也还在步步逼近,清朝政府实在无力躲闪,只得签订不平等条约,再一次将主权和领土拱手相让。这其中一系列的协商和拟订条约,以及与法国的讨价还价都是由李鸿章完成的,慈禧太后颇为倚重的新一届内阁成员奕劻、奕譞等人实在不堪大任。
国势衰微的同时,没有办事得力的大臣鞍前马后,前后效力。慈禧不知道,自己已经和她的王朝一起,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她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人哭笑不得。